福宝吓慌了神，又想到先前太医院使的那些话，立刻就哭喊着让宫人去叫太医。

慕容祜神志仍清醒着，他轻轻拍了拍福宝，说道："不急，没那么厉害...让太医和这儿的宫人们瞒下去，不准让任何知道。"

福宝定了定神，见慕容祜这一回确实没有上次那样凶险，便草草擦了泪一边答应一边将慕容祜抱去了床榻上。

京中善后的事了结了七七八八，张凛父子就带了大军赶回涿州，审完慕容乐张太夫人便再也不愿意待在京都，遂不顾众人劝说，依旧跟着儿孙离开了京都。

这一来一去几千里奔波，半路上张太夫人便病倒了，张凛父子都提起了一颗心，生怕张太夫人还没到家就没了，便让整个队伍都放慢了行进速度。

刚进了涿州地界，张家父子就收到了京都来的信函，信封上什么都没印，只写着"太夫人亲启"几个字。

"陛下也是，母亲已经病成了这样，是有多重要的事，非得劳烦她老人家。"张凛嘴上抱怨不停，手里也没闲着，拿了信就准备拆。

张昀见了赶紧拦了下来，"父亲不可！你瞧这字迹分明是陛下御笔亲书，而且专门写了清楚是给祖母的，且不说咱们越过祖母先看了于礼不合，万一里面写了不该咱们父子知道的事，那岂不是闯了祸了？"

张凛哪想到看个信也有这么多唠唠叨叨的弯弯绕绕，也懒得细想儿子的话，不耐烦地将信函往张昀怀里一塞，说道："那你就给你祖母送去吧。"

转身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转过身叮嘱道："将身上烘暖和了再进去，别将寒气过给了你祖母。"

张昀笑着说道："儿子省得。"

说完便往张太夫人的大车那去了。

听到慕容祜写了信来，张太夫人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接过信。

将信看完后，张太夫人面露忧色，沉沉地叹了口气。

张昀见祖母面色不对，忍不住问道："陛下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出了大事？"

"算是吧..."张太夫人叹道，又突然警觉起来，问道，"这信你和你父亲都看过了？"

张昀看着被张太夫人亲手撕开的信封，心里忍不住有些伤感，祖母的精力最近是越发不济了。

"没有，一收到信孙儿就拿来给祖母了。"张昀说道。

"好好，这就好..."张太夫人松了口气，"将火折子拿来，把信烧了，有些事你们还是永远不知道的好。"

张昀依言拿了火折子来，看也不看就将信连带着信封烧了个干净。

张太夫人没再多说什么，合上眼兀自睡去了。

几日后，张家祖孙三人才回了都督府，张太夫人顾不上缓口气，便让张昀径直去后院佛堂将慕容瑶去她屋里。

张昀猜到定是跟慕容祜的那封信有关，便也不多问，立刻就去了后院。

慕容瑶被带到后，张太夫人便将屋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又让张昀去外头守着，不准任何人听到。

张昀起初还有些犹疑，担心慕容瑶万一发起疯来会伤了张太夫人，但见张太夫人态度十分坚决，只好出去了。

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人究竟说了什么，她们的对话进行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张昀就被叫了进去。

张太夫人疲惫地倚在榻上，让张昀将仍是一脸茫然的慕容瑶带回佛堂，又唤人拿来了笔墨，避着人给慕容祜写了回信，又细细封好，让人送去了京都。

慕容祜自那日吐血后，又仔细调养了半个月才渐渐好转。

那怪石的毒虽已清得七七八八，可慕容祜的身体却已大不如前。

为了不让皇帝在处理政务时因困倦而犯了糊涂，燕太祖便叫人将御书房建得十分宽敞，又在三面都开了一扇接一扇的窗户，所以冬日里的御书房比起别处都要冷些。

以慕容祜现在的情形根本不能在御书房里久留，可他又不愿意让人将奏折都搬去寝殿，于是福宝只好叫人在御书房里临时安了软榻，又在软榻边多加了炭盆，软磨硬泡让慕容祜同意了卧在软榻上理事。

正月已过，天气渐暖，朝廷风气在慕容祜和几个重臣快刀斩乱麻般的整顿后，已是焕然一新，大有欣欣向荣之势。

这日，慕容祜早早就批完了折子，正裹在狐裘里盯着一旁的炭盆发呆。

银霜炭静静燃烧带来的热气将慕容祜的脸熏得微烫，福宝已在旁边昏昏欲睡。

慕容祜也觉得十分疲倦，可他却一点也不想睡，每当像这样无所事事的时候，他就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内心深处的疼痛。

又是十几日没有再见沈卿一，连毓秀宫里的人对他也变得恭敬又疏离起来，他甚至能从林太妃和阿珍的态度里察觉到一丝丝敌意，好像时刻在提防着他，提防着他会将延儿抱走送出宫去。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太多事，还是说成为孤家寡人就该是每一个真正的皇帝应付的代价。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突然传来宫人小心翼翼的问询："陛下，张太夫人送来急信。"

慕容祜精神一振，伸出脚踢了踢福宝，说道："呈上来。"

福宝立刻惊醒，匆匆起身去将信拿了进来。

慕容祜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完，长长舒了口气，随手将信扔进了炭盆里。

"福宝，那石头，真的与沈家无关..."

福宝并没有因慕容祜的话而欣喜，反倒是一愣，问道："陛下竟真的叫人去查了？"

慕容祜并没有察觉到福宝语气中的异样，仍自顾自地说道："那石头是梁夜的，是梁宝利用了慕容瑶对他的爱慕之心，以婉青的名义送来的。"

"婉青，卿一，他们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福宝躬身立在一旁静静听着，没有接话。

得知真相后的慕容祜，心里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起来。

他站起身，将狐裘扔在榻上，脸上带了几丝笑意，说道："福宝，将大氅拿来，朕要去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