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沈暮烟带着车小兮离开了,吃了羊肉喝了酒,虽然下着雪并不觉得冷,被冷风一吹,酒劲儿上来,沈暮烟觉得晕晕乎乎的。
作为医生,沈暮烟从来没有放纵过自己,指不定啥时候就会出现急诊,这不,刚走到医馆,就看到药徒匆匆忙忙往外走,看到沈暮烟便上前一步拉住。
“沈姐姐,你回来的正好,晚了,我就得去王大夫家寻你了。”
沈暮烟稳了稳神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哎呀,知府家的夫人要生了,抬着轿子来接人了,夫人不在,就找你了。”
“哦!知府夫人,是,师傅临走前把她交给了我,怎么要生产了吗?”沈暮烟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
“小兮,你去拿药箱,咱们这就走吧!”
知府夫人一直是萧夫人照顾着,萧夫人走后,沈暮烟也去看过两次诊,知府夫人是按照沈暮烟的说法,生前多运动,所以,这一胎很是顺利,用了三个时辰不到就生出一个大胖小子。
沈暮烟得了十两的赏银。
平时沈暮烟诊脉并没有仔细看过知府夫人长得如何,下午的时候听田奎琳说知府夫人长得很丑,这次来,沈暮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脸盘有点大,眼睛有点小,虽然不是特别好看,但也称不上丑,那估计跟那个妾侍月娘比起来,是平淡无奇一点。
沈暮烟没有见过月娘,没有办法评论。
但是见过通判的夫人后,沈暮烟觉得如说姊妹都像的话,那个月娘确实比知府夫人好看。
钱夫人来医馆找沈暮烟诊脉,与其说诊脉,不如说是打听知府夫人的消息。
而沈暮烟向来是尊重病人的隐私,从她嘴里是打听不出来什么的。
“哎呀,姑娘,你看我都嫁给我们家老爷五年了,都没有身孕,你给看看是什么情况?”钱夫人递出手腕来,让沈暮烟把脉。
沈暮烟问了一些情况说:“夫人身体无恙,有些宫寒,小日子的时候切记不要着凉,药就不给你开了,吃点温热的食物补一补,不要着急,总是会来的。”
“我嫁给我们老爷都五年了,看了无数大夫,都说没问题,可就是怀不上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知府夫人昨天夜里生了?男孩儿?女孩儿?身子可好?夫人也不给大家说一声,好去看望她。”
沈暮烟扫了钱夫人一眼:“夫人若是想用药,我倒是可以给夫人开些补药。不过,生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若是夫人愿意,也可以让你家老爷也来看看。”
钱夫人瞪了一眼沈暮烟:“我们家老爷身体好的很,怎么会有问题?不像知府大人,嘿嘿,听说···哎,跟一个姑娘家还真不好开口。”
不好开口,就不要说了,有些话,她还不想听那。接着沈暮烟面无表情的问:“不是你的问题,就是你们家老爷的问题,你们钱老爷有妾侍吗?”
钱夫人面带自豪的说:“我们老爷只对我一个人好,并没有妾侍。知府大人倒是有两个侍妾,但是有个侍妾听说最近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官场上流行当官的互相送妾,知府大人的月娘就是钱通判给送的,难道钱夫人没有听说月娘的下场?这个钱通判没有妾侍,想来这夫人还是有点手段的。
“没有妾侍就不知道是不是你家老爷不能生,还是你不能生了?夫人要是不让你家老爷也来医馆看看,怎么找得出病因?”沈暮烟说。
钱夫人想了想说:“难道是我家老爷的问题?”
有些话沈暮烟点到为止。
钱夫人不由得想起,有好几次自己家里那位在行过房事后颇为难看的气色,本来她并没有多想,经沈暮烟这么轻飘飘一点,倒真有点符合沈暮烟的话了。
沈暮烟看着钱夫人脸色渐渐变差,知道自己是说到了点子上,也不再说穿,只道:“夫人,若您真想要个一儿半女,最好还是双方都做个检查吧,”沈暮烟尽量使自己的态度更诚恳,“不怕一万,也怕万一啊。”
钱夫人紧了紧衣袖,咬牙道:“行,我试试。”
晚上,钱通判回到府上,照例去钱夫人房中坐了一会,这几日公务实在繁忙,夫妻俩也已经许久未曾亲近了。今晚,他依旧只能在书房里下榻了。
却未曾想到妻子在他起身时轻轻按住他的手,柔柔开口道:“老爷,咱也成亲这么多年了,彼此也没什么隔阂可言了。”
“只是我最近梦中时常听见有婴孩的嬉笑声,怕不是我这肚子终于有了动静?……还是送子娘娘只托梦与我,”钱夫人眉头轻蹙,哀伤溢于言表,“我此生只能在梦里见着孩儿了……”
孩子这事儿也是钱通判多年来的心病,看着夫人伤感的模样,心中也是烦闷思绪万千,“急有什么用……哎……”
钱夫人抹掉鼻头眼泪,“老爷,近来知府夫人得了儿子,她向我推荐了一位挺不错的女大夫,要不,咱俩去看看?我这心里闹腾啊。”
“女大夫?”
钱夫人点点头,“名唤沈暮烟。”
钱通判刚想说内事怎好意思向外人言道,一抬眼却看见了自家夫人算不得娇艳动人的脸,不多时也竟有了细纹,思绪飘回了当年。那时两人历尽风雨才走到了一块,彼此扶持前行,也算有了成绩。怎料到因生育一事生白发无数!
钱通判长叹口气,抱住妻子掩下无奈,“……便就随夫人吧。”
没有男人能挡得住妻子的眼泪与旧事煽情啊。
沈暮烟回去的路上,看见街边有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想起家里乖巧得令人心疼的车小兮,心中被一阵柔软包围。便对小贩道:“给我来一串。”
这时街尽头忽而转出了一抹衣角,淡青色映入沈暮烟的眼,但真正让沈暮烟注意到的,是那衣角下的物什——转过地面发出轱辘的轧声——不就是她的轮椅嘛!
沈暮烟对那轮椅上的人好奇,却也没多想,接过冰糖葫芦,便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