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度不断拔升,天剑仙山峰顶在望时,王鲤才知道所谓的最大,到底是有多大。
方才不觉有异,此时才终于看清,这哪儿是一座浮空仙山,分明是一座天空大陆。
若非周围团团云气包裹承载,恐怕一时也难辨自己是在地,还是在天。
白云飘落,踏上天剑山,青草柔软,花香四溢。
王鲤没看到宗主仙峰的威严,只有宁静自然、风景如画。
一路向内,没见到什么人影,倒是有不少王鲤不认得的灵兽恣意闲逛。
不多时,两人穿入一片桃花林,来在一座木楼前。
清溪潺潺,桃花纷纷。
“鲤儿,我先去拜见师父,你且稍待。”王阔驻足吩咐一句,接着独自上前敲门,三声过后,不等回应,径直推门而入,接着又把房门给关上了。
王鲤并未尝试向内探听,他已经决定了,既然已经成了背景型选手,那也是时候可以低调下来了。
通常既有背景又很高调的人,往往都是反派。
眼观鼻,鼻观心,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一个乖孩子。
不过他心里想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脑子里不断回想起方才的画面,脚下这座天剑仙山由形至神都像极了一柄剑。
王鲤已经参悟到了剑意,不过他的剑意却不似其他剑修,虽然大家都知藏锋敛芒之妙,但大多数剑修的剑意浑融于体,无需刻意试探,稍加注意便可察觉端倪,就算藏得再深一些,境界更高的人也能有所发现。
相较于其他人,王鲤的剑意“藏”得更深,直接收敛沉入丹田,更如流水般遁入灵气之中,维持着相互作用,时刻不停地滋养剑气。
除非是那些将剑意体悟到极深层次,乃至返璞归真的境界,才会比这更不易暴露。
拥有剑意的人总是能够更容易地发现别人体内的剑意,这大概是一种奇奇怪怪的“同性相吸”的道理。
王鲤靠近天剑山后,哪怕没有王阔的解说,他也发现了这座仙山之中所蕴藏的剑意。
不过,仅是依靠剑意本能,他也察觉到了天剑山所拥有的剑意十分浩大广博,他的剑意与之相比,不啻萤火之于皓月。
且,天剑山的剑意更为驳杂,粗粗体会,便感觉其中好似混溶着万千道截然不同的意志与气息。
剑意是意志的具现化,是剑道精神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每一个人的精神与意志都具有独特性。所以,每一个人的剑意也都是独一无二的,可能相似,但不会完全相同。
由此,令王鲤感觉有些可怕而又好奇的是,天剑山中那些彼此间差异尽显,甚至全然对立的剑意并没有爆发争斗,反而圆融混一,安定无恙。
对立,而又统一。
他没有直接从中看到太极阴阳,却很自然地想到这一点。
蜀山仙宗是明确有仙存在的,那么拥有一柄仙剑又有什么奇怪的?
王鲤的好奇心很重。
他想看看天剑山究竟有什么***。
对于其他人来说,想要看穿天剑山绝对很难,毕竟这里是蜀山的绝对核心,可王鲤拥有独特的技巧。
【空寂】。
再次感谢净缘师父的无私奉献。
虽然出自佛门,可天道之下,道佛一家。心境的称呼可能有区别,但本质是相通甚至相同的,从他此前以【空寂】状态一步到位悟出剑意之事,便能窥见此理。
虽然上次在狗肚子里看到“疑似哪吒”后,他当场晕了过去,可既然没死,那就是问题不大。他的想法虽然大胆,可也并非埋头蛮干,面前的木楼里有个爷爷,还有个祖师。
背景这种东西,该用的时候还得用,不然就显得毫无意义,使用背景也并不总是意味着不低调。
主意一定,王鲤立刻就要行动。
“鲤儿,进来。”
一声呼唤,打断了他即将展开的大胆行动。
迈步向内,王鲤做好了准备。
【静心】【专注】【凝神】。
此刻哪怕看到如来那个小胖子,王鲤也敢保证自己绝对眼都不眨。
跨过门槛,幽幽檀香立时随呼吸沁入心脾。
目光快速在整洁却又简陋的房间内扫过,一切布置与大小物件统统熟记于心。
左侧,竹编的榻上坐着一位老人。
一袭白袍纤尘不染,满头鹤发披散在肩,面部皱纹尚浅,目光依旧有神,本是鹤发童颜老神仙,却偏偏令人感觉他尽显龙钟老态。
灵虚祖师,蜀山之主,在世真仙。
中年之貌的王阔坐在他身旁,手里捏着一只青皮葫芦,葫芦里溢出浓郁的酒香。
王鲤快步来到草编蒲团前,根本没有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的矜持,直接纳头便拜。
“弟子王鲤,参见祖师!”
王阔是他的直接背景,血脉相连,可这位祖师却是王阔的背景,蜀山仙宗之主。哪怕这是个普通的老人,以二者的年龄差距,王鲤拜一拜也不会显得如何突兀。
额头触地,王鲤一动不动。
祖师也没让他多等,几乎立刻便笑呵呵地开口:“起来吧,孩子。”
王鲤直起上身,却没有站起来,而是顺势跪坐在两人面前。
老人打量着他,目光却并不具备什么侵略性,王鲤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可是,对方接着便扭头对王阔说:“你可没告诉我,你孙子连剑意都领悟了。”
霎时,王阔面露惊色,继而大喜过望地看向王鲤。
却见,王鲤面色如常,古井无波。
“鲤儿?”
王鲤云澹风轻地回道:“爷爷,孙儿的确领悟了剑意。”
“何时?”
“数日之前。”
王阔陡然大笑。
“哈哈哈,师父,我这孙儿还可以吧?”
老人抚着白色长须颔首:“很好,有天赋,执法殿后继有人。”
闻言,王阔却摇头:“我不打算让他待在执法殿。”
“哦?你不是把你儿子放进执法殿了吗?我还以为你要把那里变成你的家天下。”
“师父,您误会我了。”
“是吗?”
“就算我要搞家天下,也该将目标对准宗主之位。”
灵虚祖师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敢说。”
王阔敛了敛笑意,正色道:“师父,不开玩笑了,弟子的意思,是让他拜入翠微山。”
闻言,灵虚祖师笑着从宽袖下伸出手来,动作徐徐地掐指一算,接着便摇头轻言:“不好。”
而王阔竟也没有再多说,只是面带失望,遗憾地道:“那弟子就带他再看看吧,师父,您有什么建议吗?”
灵虚祖师又开始掐指头。
很快,他又看了王鲤几眼,笑意渐深,似随口一言地说:“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