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怎么都三年了,这条灵脉雏形还未长成,这无脚吞金兽也太恐怖了吧!”
云港王氏家族,地底重地之中。
一干王家族老,看着被供奉的海量灵物,满脸肉疼。
传说是被筑基巅峰大修,生前含过的宪章、种植了十多年,才勉强培育出的几袋灵晶米、与老祖宗征战多年,已经破碎,但灵性犹存的赤玉锤……
这些宝物纷纷入土,几乎呼吸间,便蜕去全部灵性,沦为废品。
一干族老的目光移动,又看到了那还是一副稚嫩孱弱的初生灵脉,正在懒洋洋的滚来滚去。
肉疼的心情继而变成了又气又怒。
谁家的灵脉这么能吃?!
三年,整整三年!
整个王家同心协力,省衣节食,恨不得一块灵石扳成两块花。
三年未曾购置新的法器、驾驭的飞舟还是十多年前的老款式、护族大阵以最低消耗运转、所有人卯足了马力,连班转全力提取一重青水,只为供奉灵脉。
结果……
这条灵脉雏形,还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长成的趋势!
这不合理啊!!
老夫几人,还能活着看到我王家,拥有灵脉的那日吗?!
“族,族老,今日的一重青水耗尽了,还继续提纯供奉灵脉吗?”
王家族长,是位练气后期的中年人,叫做王仲,与苟家族长苟圣英素来交好,还算是幼时玩伴。
但近些年来,苟家由于与费淇洲交好,家族的生意日渐兴隆,贩卖的龙鱼、灵米远超往年,可谓是狠狠发了笔财。
但王家,反而被这条迟迟不见长进的灵脉,活生生拖垮了。
他王仲贵为一族之长,连件趁手的法器都无,都卖掉拿来购置灵物了!
“继续!!”
面对王仲的询问,几位族老的胡子都气得快要燃烧起来。
“都这样了,岂有放弃之理!给我继续供奉!”
沉没成本太高,这些族老犹如上了牌桌的赌徒,一个个已经赌红了眼。
而在那条懵懵懂懂的初生灵脉之下,数百丈的地底。
李清霖缓缓收回一根灵炁触角,卷着数十滴一重青水。
“拖延得够久了,再久,那边就会起疑了。”
李清霖暗暗想着。
王家的这条灵脉,虽然规模及灵炁总量,并无明显增长。
但或许是李清霖曾点化一二,且平日里参悟道经的时候也并未故意避开它。
所以在外溢的玄机影响下,这条灵脉居然隐隐有了微弱的意识。
虽然远远未曾到达开智的地步,但单论灵性,却不逊色一阶中品灵脉多少。
“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孩子娘了……还是没奶.水的那种。”
李清霖暗自滴咕一句后。
截天以观气运。
卦象中上,半月内并无灾祸,宜清修、破关。
“大善,正是突破之机。”
李清霖于是又开了次丹炉,炼制二返丹砂。
趁着髭发玄青的药效升起,彻观三光卷、截天卷。
在这一刻,青云宗仙法不可同修的铁律,被彻底打破。
李清霖的意识,陡然模湖了几分。
入目所见,世界没了天地的形态,而是一片光怪陆离,充斥着各种色彩,却又无比死寂冰冷的虚空,亦如天地未开的鸡子。
慢慢地,随着截天、三光两法的参悟,这片冰冷死寂的虚空中,浮现出丝丝缕缕,如同线条的‘光’。
它们交织缠绕着,并未绝对孤立的存在,而是时而融合时而分叉,但在这种堆叠中,每一个交汇的点,又会爆发出李清霖难以想象的信息量。
没有所谓的力量,也并无所谓的威能。
只有信息量,这种衡量单位。
信息量有大有小,李清霖稍稍留意便发现,越多线条交织的点,信息量就越大。
反之亦然。
而此时,在截天、三光两卷仙法的牵引下,他看到了一个由七根光线,交织而成的点。
深邃而古老,让李清霖心中顿生一股渺小之感。
李清霖能从中看到无数法则和刻进宇宙底部的常理铁律。
金乌东升西落……春秋变化四季更迭……星云聚拢界空崩塌……
观之而悟法。
上玄洞冥书·筑基篇的进度,缓缓攀升至50%,李清霖的神魂之火燃烧更胜,如同夏日的流火。
种种领悟纷至沓来。
上玄法力逐渐变得更加浩瀚恢弘,纯正度更胜三分。
卡察~
脑海中,隐隐约约一声琉璃破碎声响起。
筑基中期已成。
李清霖稍稍失神片刻后,只觉体内流淌着堪称恐怖的法力。
但就在他想进一步感悟那些光线及点的法则时,一股无力感从心头浮起。
他顿时从那混沌死寂的虚空跌落。
就算再次进入,也无法看见更多的法则。
“截天、三光两卷,看来只能到这种地步了,但就算如此,也足够我消化领悟数十载了……”
李清霖感叹一声后,稍稍熟悉试探一番自己的实力。
往日的法术威能提高三成、施法速度也缩短半息、显化的香火化身,实力境界也从练气期攀升至筑基初期的边缘。
而且突破至筑基中期后,三光卷中的一些基本仙法和杀阵,也可开始参悟修行了。
虽然灵脉真身的境界,还是二阶下品。
但如今的李清霖,实力要比突破上增长四五成有余。
对于筑基修者而言,莫说一成,便是半分都足以决定生死。
李清霖突破之前,便能在希夷之境中斩杀筑基后期的魔修。
突破之后……连李清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实力上限在哪里!
“戒骄戒躁,我还并不了解金丹真人的实力手段,万一金丹初期就能一个打一百个筑基巅峰的修者呢?我现在……嗯,似乎也只能打几十个罢了。”
李清霖按下心中喜悦,暗暗告戒自己。
炎炎夏日下,藕花池中的荷叶越发娇嫩繁茂。
大片大片炽热的阳光,从荷叶缝隙中投射形成阴凉之地。
一道飞遁,从天空坠落,随着噗呲一声,跌落于藕花池中。
便见费淇洲一身狼狈,法袍上沾满了淤泥。
指节发白的右手,紧紧抓着抱元葫芦。
却见抱元葫芦的表面,居然有被金系法术穿透的痕迹,还散发着未尽的锋芒。
“咳咳咳……”
费淇洲咳出几口粘稠的血液,这才面色苍白的爬上岸,盘坐打坐疗伤。
半月前,费淇洲听闻冀州栾平岛的仙坊上,居然有异宝玄黄之气出世,于是千里迢迢赶赴仙坊,想买上一丝半缕。
玄黄之气乃天地发挥,阴阳交激,万物混而同波之时,自然孕育的异种灵气,用途颇广。
不仅可以用来炼制镇国钟鼎这等大型法器,还可炼化入体,炼就玄黄真身,光凭肉体就可击溃世间一切法。
费淇洲得李清霖点化,法体本就远超同境修者,斗法时,持久性耐性及对法力的容纳能力,堪称变态。
尝到甜头的他,自己就想进一步挖掘自己的法体。
只可惜,栾平岛仙坊有玄黄之气的消息,不知引来了多少修者。
甚至不乏金丹真人。
他费淇洲只参与了起拍的几次喊价,之后就只能眼巴巴看着玄黄之气的价格水涨船高,到了只有金丹真人才有资本参与的地步了。
这也就罢了。
带着遗憾和惋惜离开栾平岛,不出百里,突然就从荒山中窜出三位筑基大修。
说什么‘留下玄黄之气!’‘那位金丹真人定是将玄黄之气藏在这人身上了!’‘想混淆视听?哪里躲得过俺们桃花三怪的耳目?!’、
这桃花三怪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法术法宝尽皆属于一流,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便是费淇洲都左支右绌起来,最后还是解除三元八门锁,激活魔蛟血脉,以法体硬生生撕碎对方法术,这才逃出生天。
“前辈,似乎有人盯上了我们,那桃花三怪跟脚不凡,分明是伪装成散修的宗门之人!”
事后,费淇洲仔细回忆当日遭遇,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前辈,你伤势未好,我独木难支,不如我去摇人吧!我有位道友,叫做许之宁……”
费淇洲心中升起浓郁的危机感。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最为难缠。
关键是,他还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与目的,十分被动。
费淇洲在等,等这位养伤多年,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空冥子前辈的一个回复。
恰时,雷水坡百里范围内。
突然多出数道混淆晦涩的气息,从地底深处逐渐清晰起来。
有宝光和丹香,斗射冲汉扩散开来。
道道修者赶至。
就如同沉寂多年的死水,突然被丢进一块石头,泛起了波澜。
直到这时,李清霖才澹澹回道,
“时机已至。”
……
追魂坪。
整座山坪阴风悲泣,鬼哭狼嚎。
从地底冒出的浑浊黄水,更带着剧毒,重重叠叠的人骨兽骨,堆满了山坡。
此地相传乃千年前,云港各大水域肆虐不休时,一干凡俗及修者,为了平定水患,耗费巨量人力财力,斩杀水妖,将河流改道。
追魂坪,当年便是埋葬惨死乡民及妖孽的地方。
山峰中遍布幽深洞穴,哪怕是青天白日依旧有鸟鸟绿烟升起。
而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洞穴中,有个绿袍老道整个人浸泡在黄泉水中,身躯薄若白纸,干巴巴的没几两肉,若非胸膛偶尔还有轻微起伏,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剪纸人。
“咦?好像有什么动静?”
这日,绿袍老道正在修行,却听闻洞穴深处,传出一股莫名的气机。
缕缕丹香飘来,还带着久不见天日的腐朽感。
绿袍老道勐地睁开眼睛。
黄泉水被吸收入体,他的躯体逐渐变得饱满起来。
他迅速来到动静的源头处,轻轻敲了敲粗糙冰冷的石壁。
卡察!
便见石壁破碎,露出了一个人眼大的豁口。
豁口的边缘处,还有阵法封印的铭文,忽明忽暗,闪烁不休。
“须弥摄空阵?这阵法,一般布置在陵墓或者修者坐化之地啊……”
想到这,绿袍老道的心顿时怦怦直跳起来。
他在这追魂坪修行数年,也未发现这里的秘密。
莫非今日须弥摄空阵年久失修,自然运转中老化了,这才泄露了半点气息。
打死他也找不到这里啊!
“发了发了,须弥摄空阵可不好布置啊,需要多种灵物,能有此阵的修者,修为至少不比我差!”
绿袍老道并非西晋本地修者,而来来自冀州的邪修。
当年正魔斗法,尸骨蛇陀宗在冀州建立多个香坛,辅以血祭,民不聊生,千里之内无人烟,许多人都逃难去了。
也是他绿袍老道的造化,居然从尸堆里,意外翻到了一位负责押送粮草资源的驭兽宗弟子尸体,从中获得海量资源包括一条一阶灵脉。
借之筑基,成为筑基大修!
他深知那位驭兽宗弟子定非常人,是在执行极为重要的秘令。
于是改头换面,流窜多个大洲,直到这几年才在西晋云港驻足。
此时,
豁口的缝隙后,是一方不大的暗室。
石桌石椅一石泉。
石桌上,似乎摆放着几本经卷。
石椅上,则披挂着一具防御性黑色龟甲。
石泉早已干涸,也并无修者坐化之躯,只有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
在这个方向,绿袍老道还能看到经卷的名字——
《心魔灵枢气》
什么?!
心魔灵枢气不是尸骨蛇陀宗的不传之秘吗?
一念分化,百魔齐生,继而合入灵枢棺中,炼成不世魔功!
这里,怎么会有这等功法!!
紫袍老道的童孔陡然缩小成针尖大小,心中的贪婪近乎化作实质,将他的所有理智吞噬。
他稍稍伸出手,便察觉到须弥摄空阵并未完全失效,还残留几成威能。
须弥摄空阵不破,他便无法得宝。
“呵呵,不巧了,老道我别无长处,但在阵法上钻研数十载,须弥摄空阵也只能说不差。”
绿袍老道的脸上,浮现澹澹得意之色。
“不行,这些宝贝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须弥摄空阵已经开始失效,外露痕迹,我得先布置遮挡阵法,再徐徐图之。”
绿袍老道不敢犹豫,一拍储物袋,飞出十八柄幡旗,正欲布阵。
便惊骇不已的看见,那石壁之中的须弥摄空阵,先是嗡嗡颤抖不休,接连破碎,继而轰然倒塌!
嗖嗖嗖!!
万道宝光冲天而起,搅散云彩,阵法破碎后的火光近乎将空气燃烧。
刹那间,道道或赤色、或黑色、或黄色的遁光,从四面八方而来。
呼啸的风声掀起紫袍老道的衣袖,他顿时气得三尸神狂跳。
“啊啊啊啊!!苍天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