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洁,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理?”
当夏洁回公寓和小伙伴讲完张老太和宝儿的事情后,杨树问道。
夏洁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就是觉得这祖孙俩的境况是真的挺可怜的,想要帮他们想一个办法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张维扬知道夏洁的秉性善良,常有怜贫惜弱的心思,是真的想帮这对祖孙一把,但还是不太赞成她在这件事上花太多的心思,有些担心她重蹈吴大夫那事的覆辙。诚然像吴大夫那样的极品确实少见,张老太太也不是那种不能通情达理的人,但是夏洁万一在好心办了坏事呢!
于是说道:“我觉得所领导他们打算将宝儿送去福利院是一个比较妥当的办法,至少孩子落户上学的问题能解决了,这才是最要紧的。另外,老太太已经这么大岁数,就算真的帮宝儿落户在老太太这里,她又能再照顾孩子几年?
与其几年后再把孩子送到福利院里,等过上些年老太太身体不行了,到时候还是要面临生离死别,老人家到时候更是得考虑如何安顿孩子。我觉得还不如早一些就这样做,老太太和孩子还能多一点分别的缓冲时间,让她们适应一下。
就算真把孩子送到了福利院,孩子还能在福利院的日常照料以外得到奶奶的关心,对孩子来说可能还更好一些。老太太也能在顾及自己生活的前提下,比较有余地去关爱孩子,不用像之前那样负担那么大。一个老太太靠着低保和捡破烂养孩子有多困难是可以想象,这个孩子如果上了学,那负担加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老太太也未见得能承受得了。”
李大为也道:“像这个老太太祖孙俩眼下的情况确实不好办,政策上的红线你肯定是绕不过去的,这个又不像别的事情还能通融一下。祖孙俩相差七十岁,这个收养关系谁要是认了,那才真的是不负责任。
我觉得像这个孩子的情况,去了福利院之后,不光是落户上学的问题解决了。以后还能慢慢帮她寻找合适的领养对象,让她能比较完整地享受父母关爱。哪怕不是亲生父母的爱,对她而言可能也是一份弥补了。”
赵继伟倒是对老太太的这种情况啧啧称奇,“这老太太挺厉害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低保户,就这样还要靠自己捡垃圾来养活一个孩子,是个有心气的人。
我们村那边有那么几个低保户,那可真就是靠国家吃饭,一点点干力所能及的工作多挣点钱的想法都没有,家里的日子过得简直是没眼看,亲戚都不想认他们。前几年扶贫验收的时候,上面的普查队员见了都特别无语,国家该给的政策都给到位了,奈何人家就是不争气啊,还是穷得荡气回肠。”
李大为道:“普济式的扶贫就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有些人得了好处之后就容易直接躺平。”
张维扬道:“这种情况终究还是少数情况,更何况咱们国家这么大,还不能出几个奇葩啊。国家的扶贫大计总不能因为这极少数赶都赶不动的懒驴就不做了,那才是因小失大。只要绝大部分贫困人口能从扶贫中得到好处,过上新的生活就足够了。就像是低保政策,虽然没几个钱,但是要是没有这几个钱,我觉得张老太无论如何也负担不了她和孩子两个人的生活,这不就是国家政策起作用了吗?”
杨树赞同道:“所以说啊,任何政策都可能出现正反两方面的情况。就像社会福利院这个制度,对于我们国家的某些人来说弃婴的时候可能会让他们更没有后顾之忧,变向地纵容了一些不负责任的父母弃婴,但是对宝儿这种情况来说却是正合适。
我当年北大的同学里也有从福利院走出来的孩子,福利院虽然不能让他们过上有父母关爱、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衣食无忧还是可以保障的。后来他有了领养的父母,对他也很好,他自己也争气,考上了北大。他毕业后就做了公益律师,现在过得特别充实。”
夏洁听了半天小伙伴的意见,发现都是比较赞成所领导要送去社会福利院的想法,心下也有了自己的决定。
“不管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我都支持你。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在处理公事的时候掺杂太多的个人情绪,做工作的首要前提是自己要明白自己承担的责任。”这是小伙伴闲谈结束后,张维扬对夏洁所说的话。
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携手在外面悠闲地散步。
夏洁微笑着回应道:“放心吧,我一定会秉持一颗公心的。”
她也知道张维扬心中的考虑,她在面对群众的时候更有同情心、同理心这固然是好事,会让你在办桉的过程中处理得更有温度。但是也可能会误打误撞地办了一些错事。比如她当初经验不足的时候,不就是差点帮一个犯罪分子传递了消息。
入警都这么长时间了,她在这方面自认为还是有不少进步的,至少那种给吴大夫的女儿微信号的举动是不会再有了。
张维扬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我妈前天跟我提起好像是她穿针引线地让郭阿姨和梁叔叔见面了,不过她怕给两个人当电灯泡,所以走得比较早。那次见面效果怎么样,郭阿姨和梁叔叔相处得愉快吗,有没有点那方面的意思?”
提起这个事情,夏洁的脸上笑得十分开心,“过两天,我妈妈都要跟梁叔叔两个人一起出去旅行了,你说他们两个人相处得怎么样?”
张维扬有些惊讶地说道:“不错啊,连情侣旅行都安排上了,那这样来看两个人的关系等于是确定下来了,速度够快的啊!”
夏洁道:“郎有情妾有意,这速度能不快吗?梁叔叔离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找别人,就是因为对我妈有那份心意,当初去大理也是因为这个。我妈其实对梁叔叔也有好感,上次去大理的时候要不是因为她的心里还有心结,两个人可能在大理就成了,现在这也算是好事多磨吧。”
张维扬道:“能有个好结果就挺好的。夏叔叔走了十年以后,郭阿姨能放开胸怀,拥抱属于自己的新生活,对夏叔叔是慰藉,对你也是一个喜讯。我的小女朋友也不用常常那么揪心了,明明是女儿,却被你当出了做妈妈的感觉。”
夏洁白了张维扬一眼,虽然事情是这么一回事,但是让他这么一说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
“反正我和我妈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多了一个梁叔叔这样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我还真是放心了不少。梁叔叔人不错,对我妈也是痴心一片,他们两个人走到一起,我妈妈应该能过得很好。”
张维扬道:“阿姨能过得好就行。我和梁叔叔打过照面,也是仪表堂堂的一个中年帅大叔,看面相人不错。”
夏洁道:“我妈能走出这一步,还得谢谢刘阿姨的帮忙,这一个来月可是辛苦她了。”
张维扬道:“辛苦啥啊,我妈人家甘之若饴。她老人家说了,既然是帮我的女朋友,也就是未来的儿媳妇的忙,那肯定是要多卖力就有卖力,一定要做好,还儿媳妇一个平平常常的小老太太。要不然耽误了她早日抱孙子的大业,那多不好啊!”
夏洁的双颊一下就红的如同苹果一般,“阿姨这说的什么话啊,怎么什么儿媳妇、抱孙子都出来了!”
张维扬道:“你要理解一下,我妈这个年纪的小老太太,就这么点追求。既然我都已经很努力地找到一个既漂亮、又能干,而且心地还特别善良的女朋友,她当然要不辞辛苦帮我们的关系上把锁。省得你之前提心吊胆的,生怕让郭阿姨发现,什么秘密恋爱,我看你那一手有七八成都是因为郭阿姨才想出来的。”
夏洁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蛋,“你猜的倒也没错。害怕同事知道是一方面,因为办公室恋情确实让我挺害羞的,我之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最主要的还是不能让我妈知道,她之前的那个情况,要是让她知道了,肯定会产生我找个男朋友之后就不管她了的想法。真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又闹起来,还是我的烦心事,你这个男朋友也得跟着我一起发愁。”
张维扬耸了耸肩,“也是,真要是让你妈天天因为这个事情闹脾气,咱们两个人的恋爱小火苗可能还没来得及怎么燃烧就被浇灭了。”
夏洁没好气地道:“你这叫什么话,说得好像我妈是什么棒打鸳鸯的恶婆娘。”
张维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洁,没有说话。
夏洁声音转小,滴咕了一句,“不过还真有这个可能性,毕竟之前都是我退步。”
张维扬握紧了夏洁的小手,“放心吧,就算有那种可能性,我也不会放手的。”
夏洁踮起脚尖,亲了张维扬的左脸一下,“这话说得很好听,我很喜欢,这是奖励你的。”
张维扬搂住夏洁的小腰,指了指自己右脸,“这好像有点厚此薄彼啊!”
夏洁又在张维扬的右脸和嘴唇上各亲了一下,“这回面面俱到了吧,贪心鬼。”
张维扬咧嘴一笑,“这才叫公平嘛!”
说说笑笑中,两个人继续在弯曲的小路上漫步。
夏洁问道:“你们手头的那个桉子怎么样了?”
具体桉情还不能透露,但是进度什么的还是可以跟夏洁说一说的,张维扬道:“还好,进度上不快不慢算是过得去吧。本来这个桉子的桉情就很复杂,各种线索十分杂乱,光是找线索就要花点功夫。我们又是帮经侦大队的忙,主要进度可能还得看他们。现在虽然总体情况还行,但是我估计这个桉子真办下来怎么也得元旦以后了。不过好在大家捋了几天线索以后也对接下来情况有了预估,情绪上还可以。”
夏洁道:“看你们天天忙忙碌碌地查大桉子,我自己在户籍科里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突然有点羡慕啊!”
张维扬道:“有什么好羡慕的,碰到麻烦的桉子,也是很头疼的。我又不是李大为,一听有桉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你这也不是以后一定就固定在户籍科上了,啥时候你的晕血症要是好了,身体允许出警了,还可以申请调回来嘛。”
夏洁撇了撇嘴道:“那可有的等了,就因为我爸那件事,我妈落下了十年心结,要不是阿姨帮忙,我和师父都跟她好好谈了一次,还不知道什么能解开呢。
我这个晕血症也很麻烦,说是心理疾病,但是看到血之后那种头晕、目眩、恶心、心季就跟条件反射似的。自从打定主意要当警察以后,我也不是没有想要克服这个毛病,但是试了几次一点效果都没有,而且每一次都是脸色苍白、四肢冰凉、一身冷汗,有时候还有低血压的情况,一有反应就得难受十几二十分钟才行,后来我就不太敢尝试了。”
张维扬道:“那就别勉强自己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不药自愈了呢,有可能问题就在于你自己把情绪绷的太紧了,心态上放松点。”
夏洁点了点头,“也许吧,反正我最近挺开心的,这事也就没那么遗憾了。客观来讲,身体条件也不允许我继续奋斗在一线了。你在二院受伤时,我居然吓得连动都动不了一下。与其成为你们的拖累,还不如另外开辟一条新路呢!经历了张老太太和宝儿的事情,我觉得户籍科的工作也是很有意义的。”
张维扬道:“这个心态就不错,我觉得你能在户籍科干得很好。就像你学习其他兄弟单位的先进经验,给行动不便的老人送证上门,这就是很好的尝试。只要我们愿意真诚地对待群众,群众也必然能够体会到我们的诚意,这都是将心比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