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_第一章 夜长人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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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无妃(中)

第一章 夜长人奈何

冯妙近来整夜都在翻阅古籍,快到天亮时才能入睡。忍冬也一直都在陪着她,帮她更换蜡烛,添茶添水。可这些事情,一直在私下里进行,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提起。

“姑姑不必介怀,这些事情问个清楚,原本就是应该的。昨晚我和婢女忍冬,一直都在华音殿,”冯妙从容不迫地回答,“我夜里睡不着,就点了支宫蜡,随便翻了本书来看。值夜的羽林侍卫,要是路过华音殿门前,都会看见昨晚的灯火光亮,姑姑叫人来问问就知道了。”

“点着灯火,人也未必就在华音殿里,”冯清坐在胡床上,脚尖点着地面,“也许有人故意夜里出去,却在自己的殿里点着蜡烛做遮掩呢。”她轻巧地一笑,对冯妙说:“我不过是平白想起来,并不是说姐姐,姐姐可别多心。”

她这样说了,冯妙也不好发作,踱步到另一侧坐下,跟冯清遥遥相对,只是隐隐觉得今天似乎哪里不对劲儿。这时,春桐从内殿出来,对崔姑姑说:“娘娘已经喝了安神的汤药,睡下了。万幸娘娘昨晚并没看见什么鬼影子,今天的精神也还好,请姑姑代为转告一声,让太皇太后放心。”

袁缨月刚好坐在冯妙身侧,用帕子遮住嘴低声说:“大清早的,却把我们都叫过来问这些有的没的,里面的这一胎,养得也太不安生了。”她忽然想起件事,又接着说:“给姐姐的绣鞋,我已经做好了,鞋面上绣了并蒂莲花。昨天我把做好的绣鞋送到织染坊去了,让她们给整双鞋染一层浮色,会更好看的。她们做好了,就会直接送到姐姐的华音殿去。”

冯妙笑着答:“让妹妹费心了。”

略坐了片刻,奉仪殿的管事太监张右走进门来,向崔姑姑回话:“广渠殿外面的路,刚好通向内六局的宫女住处,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青石路面上的鞋印早就看不清了。”张右已经在奉仪殿侍奉多年,做事稳妥,平常并不在内殿伺候,遇到要紧事时,太皇太后才会叫他跟崔姑姑一并出来。

“不过,”张右顿了顿,接着说,“靠近宫墙根处的泥土地面上,还留下了一排鞋印,从广渠殿东侧的宫墙下面绕了大半面,一直到西南角上,才消失不见了。”

张右的话适可而止,这条路线,正好经过昨晚诡秘人影出现的地方,出门倒药渣的医女,从东南角的小门出去,药罐子砸碎的渣滓,还留在那里没有清理呢。

崔姑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吟着不说话。冯清有些耐不住了,接口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呢,请这位公公,去把那些鞋印子,随意拓一个回来,比对一下就知道了。再不济的,叫今天来这问话的人,也都各自去泥土地面上走一圈,要是鞋印子不一样,至少也洗脱了嫌疑。”

自从高太妃病后,内六局事务就由冯清打理,虽说大半事务都是交给内六局总管事去做,可冯清毕竟要在大事上拿主意,说话办事都比从前越发爽利。

她这么说了,崔姑姑自然不能驳她的面子,便叫张右去拓一张鞋印回来,向在座的宫嫔女眷告罪:“不是奴婢有意要冒犯各位娘娘,实在是太皇太后有严令,这次一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恐怕要请各位娘娘待会儿挨个跟那印记比上一比。”

在座的女眷都赶忙点头应允,急忙说,能洗脱嫌疑是再好不过的。女子的脚,原本最是矜贵,不能轻易给人看。可一来只是比对鞋印,不需要裸露双足,二来此刻在广渠殿的,不是女眷就是宫女内监,也算不得什么外人。

不知道张右用了什么办法,不过一炷香时间,就拿了一张微湿的薄纸过来,一个女子式样的绣鞋印记,在上面隐约可见。那鞋印十分小巧,看上去不过巴掌大,鞋底上似乎还带着镂空的腾云纹,是只有宫嫔才能穿的样式。

冯清看了一眼,就冷笑起来:“好小巧的脚,也不知道是哪位姐妹。”她第一个走上前去,稍稍拉起裙摆,露出绣着海棠花的鞋面。冯清的脚大小适中,但是比起那张薄纸上的鞋印,还是很明显略大了些。

袁缨月、卢清然、王琬,都一一上前比对了,尺码都不合适。轮到冯妙上前时,她把裙摆微微提起,把脚上的绣鞋露出来,轻踏在那张薄纸旁边。隔着薄薄的绣鞋,只能看见她脚上的轮廓,纤细秀美。

冯妙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那鞋印的大小,刚好与她的脚一模一样。

“姐姐的脚倒是小巧可人,跟这鞋印很相像啊。”冯清探头看过来,像是无心的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此时还剩下郑柔嘉没有上前比对,崔姑姑叹气说道:“请郑娘娘也来比对了吧。”几乎人人都已经认定,那脚印就是冯妙的。

郑柔嘉缓步上前,轻拉裙摆,也伸出一只绣鞋来。鞋面用光滑的软缎制成,半点装饰也没有,那只纤细的脚也十分小巧玲珑,跟薄纸面上的鞋印大小相仿。

有人轻轻地“咦”了一声,崔姑姑在冯妙和郑柔嘉的绣鞋上扫了几眼,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姑姑明鉴,”郑柔嘉忽然开了口,“我有几句话想问这位公公,问过之后,再请姑姑回禀太皇太后。”她转向张右问道:“请问公公,外面的脚印,是平整清晰的,还是脚尖用力,后面却模糊不清?”

冯清有些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夜半出来装神弄鬼,自然要轻手轻脚地走路,肯定是踮起脚尖的。不料张右恭恭敬敬地答话说:“回禀郑娘娘,宫墙根下的泥土,夜里有些潮湿,那些鞋印都是前后用力均匀的。”

“既然这样,这些脚印就不是我留下的。”郑柔嘉稍稍红了脸,“能不能请公公回避一下,我有办法

可以证明给崔姑姑看。”张右躬身退出殿外,郑柔嘉见屋内只剩下内宫女眷,便扶着婢女的手坐下,拉下了自己脚上的绣鞋。

小巧的脚掌弯曲成新月一般的形状,显然是从小用布包裹,刻意纠正而成的。其他宫嫔没见过这样的脚掌,都好奇地探头来看。

郑柔嘉越发不好意思,却还是对着崔姑姑说:“我的生母出身不好,原本并没指望我能入宫为妃。想着将来要讨夫家喜爱,从小娘就教我跳折腰掌中舞。我这双脚,也是从小就用布包裹住,不让它长大。”

折腰掌中舞,据说汉朝时赵飞燕、赵合德姐妹,最擅长此舞,传闻赵飞燕身姿轻盈,能在男子手掌中翩翩起舞。后世流传下来的舞蹈,自然没有那么神奇,但是跳得好的人,也可以在一尺见方的高台上翩然起舞。要跳这支舞,最要紧的,除了腰肢柔软,还要有一双纤细小巧的脚掌。

“因为这个缘故,”郑柔嘉咬着嘴唇,却不得不在这么多出身不凡的女子面前,讲起自己的隐秘,“我走路时,总是用脚尖点着地,并不用整个脚掌用力。如果是我留下的脚印,只会脚尖清晰,不会整个脚掌都那么平整。”

卢清然发出“啧”一声惊叹:“好本事啊,折腰掌中舞,难怪皇上都为你折腰了。”因为上次侍寝被郑柔嘉半路抢先的事,她还在耿耿于怀。其他汉家女子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跟着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折腰掌中舞流传至今,早已经不是什么宫廷乐舞了,因为舞姿太过妖娆妩媚,名门闺秀都不屑于学习这支舞,只有要靠博得男人欢心生活的勾栏女子,才多擅长此舞。平日里郑柔嘉从不曾提起。此刻为了洗刷嫌疑,不得已之下才说了出来。

鞋印平整……冯妙顾不上细听别人的讥讽,注意力只集中在这几个字上。郑柔嘉已经证明了那绣鞋印记不是她留下的,那么现在,嫌疑最大的就只有她自己了。她脑中骤然一醒,也走到崔姑姑面前:“我也有件事,想请姑姑回禀太皇太后时,一并如实禀明。”

“前几天,袁妹妹从我这里拿走了一双旧鞋子,比照着帮我缝制新鞋,”她向袁缨月看了一眼,“我自然不会怀疑袁妹妹,可袁妹妹把鞋子送去织染坊染色了,说不定有人拿了我的鞋子,故意留下那些印记。”

她直视着崔姑姑的双眼,直截了当地说:“虽然我不知道是何人做的,但是这人居心叵测,想要让人怀疑,我有意刺激高姐姐,让她精神不济、不能顺利生下孩子。请姑姑派人去织染坊,取来那两双鞋子比对。”

她故意说得严重,怀疑她的动机,就是怀疑整个冯氏的动机。太皇太后手里已经有了皇长子,她吃不准自己是否会在此时被太皇太后放弃。

崔姑姑命人叫来张右,派他带人去织染坊,取回冯妙的鞋子。

等待的间隙里,袁缨月走上前来,泪光盈盈地握住冯妙的手:“姐姐……果真是那双新做的鞋子,被人拿去冒用了吗?我……我原本是想在姐姐面前尽点心意,没想到给姐姐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冯妙向她浅浅淡淡地笑一下:“我知道,要是有人别有用心,怎么躲都躲不过去,妹妹不要自责。”袁缨月的眼泪和话语,她并不完全相信,只是她一向与袁缨月交好,眼下又没有切实的真凭实据,总不好平白攀扯到袁缨月身上。

张右去了不久,就匆匆返回,手中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拿回来。他的品级在崔姑姑之下,十分客气地向崔姑姑回话:“织染坊的人说,那双鞋子,昨天一大早就已经染好了,叫人送到华音殿去了。只不过送去的时候,冯娘娘刚好出去了,就交给了门口当值的小太监。”

冯妙为了养着嗓子,每天都只在清早出门散步,可以避开正午时的燥热,气息也湿润干净些。

“我并没接到织染坊送来的鞋子,”冯妙对张右说,“麻烦公公再跑一趟,把华音殿门口当值的小顺子叫来,问个清楚。”

张右自然不能拒绝,带了人匆匆赶过去。小顺子被张右带来时,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双膝下跪递到冯妙面前:“娘娘,昨天清早的确有人送了这个来,说是给娘娘新做的绣鞋,连着一双比照尺寸的旧鞋都在里面。后来换班的时候,忍冬姐姐叫我去打扫小厨房,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掀开盖子,锦盒里用一块薄柳木隔开,分成两半,各装着一双鞋子。其中一格里是袁缨月做好的崭新绣鞋,另外一格是上次拿走的旧鞋子,已经清洗干净,放在里面。锦盒里还撒了些香粉,一打开便闻得到。

张右向冯妙道一声“娘娘恕罪”,上前提起那双新鞋子,平底上沾染了一些污泥。他细细看了半晌,转身对崔姑姑说:“这鞋子的尺寸、鞋底的纹样,的确跟广渠殿宫墙下那一排鞋印一模一样。”

崔姑姑面上露出几分无奈,对冯妙说:“毕竟这是娘娘的鞋子,又是在娘娘宫里找出来的,并没有流落在外面,还要委屈娘娘,这几天暂且留在华音殿,不要出去。奴婢会向太皇太后禀明一切,请她老人家定夺。”

冯妙点头答应:“有劳姑姑转达,我自然相信太皇太后的圣裁。”

回到华音殿时,门口已经多了一排侍卫,那是专门看守禁足妃嫔的。忍冬愤愤不平地说:“娘娘昨晚整夜都没有外出,分明是有人拿了娘娘的鞋子去,故意留下那排印记,娘娘怎么也不为自己辩白几句?”

冯妙轻轻摇头,如此明显的事,太皇太后不可能看不出来。只不过形势逼人,如果当时不对她禁足,恐怕别人会私下议论,太皇太后偏袒自己的侄女,有意让有高氏血脉的孩子不能生出来。

更何况,鞋子先送去了织染坊,然后送来华

音殿门房。织染坊里的人,都是予星小心挑选过的,还算可靠。此时若是大张旗鼓地去查,反倒平白让那些人冷了心,倒不如顺其自然,把织染坊也当作自己人看,一来二去,她对织染坊的掌控,就更牢固了。

禁足令下了两三日,也不见太皇太后有什么旨意。华音殿中一应的饮食用度,都由看守的侍卫传递进来,连忍冬也不能出去,不知道外面的风声。

到第三天,之前从知学里拿回来的两卷《周礼》,都已经看完了。冯妙百无聊赖中,又翻出从前看过的《史记》来看。随手一翻,刚好就翻到了《刺客列传》这一节。这一段的书页,明显比其他地方污损些,显然是平常翻看得更多。

冯妙看着书上的虫蚁似的字迹,渐渐有些神思缥缈。小时候被关在王府小院里,不能外出,她就只能读书取乐。每每读到《刺客列传》,她就格外羡慕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该是何等快意的人生?

可惜她自己头顶上的天空,永远只有院墙围起来的那么大。就算果真放她到外面去,她一个弱质女流,也做不成什么侠客。依稀间恍然想起,她曾经称赞过一个人有侠客的风度。那些句子,现在想起来,也还就在嘴边,一个字都没有忘过。

夜幕深沉,她被绑住双手吊在树上,面前是凶神恶煞的老太监。心慌意乱间,有人翻过院墙,带她离开。伏在他背上,跟着他一起跃过那些平日高不可攀的宫墙,好像肋下果真生出一双翅膀一样,在夜空里自由地飞翔。

“只盼将来你也遇着个人,爱不得、恨不得,生生消磨了你这一身脾性。”

那时,她年纪尚小,不懂人世间的情爱,说出这些话来毫不脸红。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整个身子都跟着热了起来。他应该看见了那根断成两截的簪子,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再没有出现过。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记忆像零散的碎片一下子涌进脑海,刺得她微微发疼。她忽然明白了,做好那张粉笺时,为何会提笔写下那样的字句。甘织宫的大门,在她身后轰然合拢,不仅仅隔断了她与往昔岁月的牵连,也隔断了她一段没来得及开花就凋零的少女情思。

门扇轻开的声音,打断了冯妙的沉沉思绪。忍冬提着灯笼进来,剔亮烛火,带着几分怨气说:“外面的侍卫,见咱们殿里灯火昏暗,探头探脑地直往里看,生怕娘娘盛宠之下突然禁足,一时想不开,有个什么好歹。真是些没见识的……”

冯妙哑然失笑:“这么点小事,就值得寻短见吗?要是这样,我早就死了十七八回了。”

忍冬也忍不住笑了:“娘娘说的是,谁还能没个不顺心的时候,甘织宫那样的地方,娘娘都走出来了,眼下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都睡不着,冯妙干脆叫忍冬也脱了鞋子,坐到床榻上来,把层层帐幔垂下,一页页地读史书给她听。忍冬听得似懂非懂,时不时地问出些别出心裁的问题来。

刚好读到汉朝初年吕后专权这一段,忍冬皱着眉问:“那个年轻的皇帝,不就是吕后自己的亲生儿子吗?他肯定会听他母亲的话呀,吕后何苦还要急着让年幼的皇后生养呢?”

“因为毒杀赵王如意的事,惠帝刘盈跟吕后之间已经产生了隔阂,再加上吕后手段凌厉,惠帝却生性仁慈,时间长了,难免分歧更大,对吕后来说……”冯妙耐心解释,话到一半却突然顿住,后面的话,生生说不出口。

对吕后来说,已经成年的儿子,哪有襁褓中的幼儿容易控制?

冯妙骤然心惊,脊背上蹿起一阵忽冷忽热的汗意。自古天家无父子,对掌权的太后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太皇太后手里,握着皇长子,如果高照容也生下儿子,高太妃就可以抚养这个幼子,慢慢与太皇太后周旋。

此前零散无序的碎片,忽然一片片拼合起来。高太妃要想抚养皇子,最好的契机,便是高照容在诞育皇子时死去,只留下一个幼儿。可高照容,显然并不甘心听凭高太妃摆布。

高照容的噩梦、惊恐,甚至险些小产,都是为了把众人的目光引到广渠殿去,不给高太妃悄无声息下手的机会。太皇太后去看望她时,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最后这次出现在广渠殿外的鬼影,则是有人顺水推舟,要置冯妙于死地。

忍冬抬眼看着冯妙,见她脸色变幻不定,额角渗出些汗来,赶忙拿绢子来给她擦去,又急忙忙地要换薄些的被褥来。

“不用了,”冯妙按住她的手,“你去取纸笔来,我要抄一段佛经。”

“这都快子时了,娘娘想抄什么,明天再抄也是一样的。”忍冬好言劝她,想叫她早点休息。方才听她读书,不过是想引着她说几句话,免得她心里烦闷。这会儿见她脸色又见潮红,心里又后悔起来。

“我没事,不过这字就要趁着眼下写,效果才好。”冯妙执意坚持,提笔抄写了几篇《法华经》。写到天快亮时,已经有些气力不济,头昏眼花,却仍旧坚持着写完了。

她叫忍冬把这经文拿给门口的侍卫,请他们去禀明皇上,说是月中快要到了,想烧几篇经文给贞皇后,略尽尽心意。忍冬猜不透她的用意,可还是照做了。她自小在宫中当差,刻意起来,嘴上像抹了蜜一样甜,一口一个“侍卫大哥”,哄得他们答应了去禀告一趟。

那些侍卫也知道冯婕妤最得圣宠,禁足以前可以自由出入崇光宫,才肯替她们跑这一趟。

等了一天没有消息,忍冬就有些急了。到傍晚时,冯妙却叫她早些去睡,把寝殿的门留一道缝,不必闩起来。她自己点了一支宫蜡,握着书卷斜倚在美人榻上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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