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金钩细
拓跋瑶瞪大眼睛看着,予成从随身的小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来,不紧不慢地搭在弦上,“嗖”一声射出去。箭镞依次穿过那五名少女的发髻,刚好射穿了她们头顶绾发的兽骨簪子。这一箭,力道与方位都配合得恰到好处。
“公主殿下,”予成拉弓的手缓缓放下,“这些少女,都是柔然各部首领的女儿。这一箭,不但需要射箭的人眼快手稳,还需要这些少女胆子够大。如果她们中间有人因为害怕而发抖躲避,这一箭就不能贯穿五人了。”
拓跋瑶这时才明白他的用意,凭她自己的箭术,力气使得巧一点,未必不能做到,可是一时间,让她去哪儿找五个胆子够大的大魏少女?她举起小弓,像是在试验弓弦是否合用,笑嘻嘻地把箭头对准了予成衣带上装饰的一串兽骨。
“六公主!”冯妙看出她的用意,远远地叫了一声。刚才那柔然使节说话时,虽然用手指着予成,眼睛却并不敢看他,显然这人在柔然非富即贵。如果拓跋瑶对他放箭,即使只是射中身上佩戴的饰物,也很可能引起柔然与大魏之间的战端。
她这样一叫,拓跋瑶拉弓的手就松了下来,殿内的目光,都转到冯妙身上。冯妙没办法,只能站起身,对站在一边的忍冬说:“去取一盏素纱宫灯来。”
不一会儿,宫灯就送到她手里,素白绢纱中间,一豆烛火跳跃。冯妙提着素纱宫灯上前,对拓跋瑶说:“我提着宫灯起舞,公主能一箭射灭灯火吗?”拓跋瑶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应道:“自然能,不知这样能不能算我赢呢?”她转头挑衅似的对着予成吐舌一笑:“算我赢吗?”
“射中起舞的宫灯,原本就比射中站立不动的人难,公主若是能做到,自然算赢。”予成爽快答应。
冯妙手提素纱宫灯,盈盈而立。高照容坐在席上,忽然掩着嘴笑一声说:“我来替姐姐唱曲儿助兴吧。”她清清嗓子,也不用乐器,开口便唱了一首婉转清丽的《西洲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和着曲调,冯妙手臂舒展,莲步轻移,仿若渔家采莲女,在连天荷叶之间穿梭。拓跋瑶搭上一支箭,追着素纱宫灯瞄准,弓弦渐渐拉到最满。
拉弦的手刚要松开,拓跋宏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站在她身后,压住了她张开如满月的弓弦:“朕与六妹一起射这一箭。”
拓跋瑶的左手依旧放在紫杉木弓身上,弓弦却被拓跋宏拉住,他俯身瞄准,箭镞追着冯妙手里的素纱宫灯,在她翩然扬起手臂时,手指一松。箭镞直飞出去,穿过宫灯刺入冯妙身后的木案,灯火晃了几晃,终于熄灭。
冯妙的动作,随着那一声射穿素纱灯罩的轻响停下来。她抬头向对面看去,却只看见拓跋宏已经踱回御座上,只剩下拓跋瑶在原地,向她烂漫地笑。
“陛下与公主好箭术,予成佩服。”那人倒也十分爽快,见他们射中,转身便走回柔然使节身后站立,不再说话,目光却一直跟着拓跋瑶回到座席上。
太皇太后坐在大殿另一侧,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一幕,自言自语似的对崔姑姑说:“妙儿这孩子,倒是跟瑶儿投缘呢。”
刚才情形逼人,冯妙勉强一舞,腰上又觉得疼痛难忍,几乎坐不住。宴会礼仪烦琐,结束时,已经快到酉时。冯妙挨到其他人都走了,才叫忍冬过来扶她一把。太极殿门口,有几级先上后下的台阶,冯妙抬脚,却怎么都迈不过去。正在焦急烦乱间,身上一轻,整个人被人抱起。
拓跋宏一路抱着她,穿过庭院,往华音殿走去,树叶打着旋儿落下来,拂过她的手臂,呼吸间都带了点夏日傍晚的慵懒。谁也不说话,晚间的风一吹,绸缎面料的衣裳贴在身上,有些微微发凉。被男子搂住的地方,却有点发烫。
华音殿正殿内,如意带着两名宫女,正在冯妙平常睡的床榻前忙碌,见他们进来,如意乖觉地躬身说道:“皇上,已经备好了。”
冯妙睁大眼睛,满是疑问地四下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宫女低垂着头,把床幔用金钩挽起,拓跋宏踏着床榻边的织毯,把她放上去,这一次的手势很轻。
身下的触感很奇怪,床榻很硬,原本铺着的软棉小褥,全都除去了,换上了一层似草非草的东西,带着清甜的香气。隔着轻薄衣衫,被那一层略硬的“草”刮擦在背上,微微发痒。
“是熏过的艾草,特意多熏了一层松香,去除杂味,”拓跋宏用拇指在她手背上打圈,轻声说话,“晚上就平躺在这上面睡,快些把腰养好。”
冯妙轻轻向后抽手,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已经好很多了……”
“好了也要这样,”拓跋宏捉住她想要逃走的手掌,“硬脾气的人,活该睡这样硬的床榻。”见她老实地闭上了嘴,才满意地说:“还有些艾草,叫你的宫女每晚熏热一点,给你裹在腰上,不要留下病根。”
他低下头去,伸手把她散乱的发丝理到耳后,忽然俯身在她双眼上飞快地一啄,戏谑似的笑着说:“你的眼睛很美,像一轮圆月分成的两片。”那两弯月,就那么沉静无声地注视着他。
在她举起素纱宫灯时,也是这样沉静无声地看人,看得人都想溺死在深潭似的眼波里。他原本可以不用亲自射那一箭,可他忽然怕了,怕拓跋瑶手上没有准头,误伤了她,他要亲自操控得万无一失才行。
柔然使节的无礼举动,像石子投入湖面波心,在拓跋皇室中间,引起轩然大波。宗室亲王纷纷上书太皇太后和皇帝,要求出兵讨伐柔然。其实自从大魏建国以来,与柔然之间的边境战争,就从未间断过。柔然是游牧民族,草木枯黄时,便向南迁徙,靠劫掠大魏边境的城镇为生。等到草地肥美、牛羊成群时,又派使臣来向大魏朝贡,十分没有长性。
拓跋宏把任城王的
奏表掷在桌上,似笑非笑地对拓跋勰说:“连任城王叔都主张出兵,朕还是第一次看见宗亲们的意见如此一致。”他想起一事,忽然问:“那一年宫中有刺客闯入,朕曾经私下命你拦截,后来如何了?”
拓跋勰向皇帝躬身,脸上隐约有些愧色:“臣弟原本派人抓住他了,就看管在臣弟的府邸里,可是那人十分狡猾,竟然被人救走了。”
拓跋宏手指敲击着白瓷茶盏,笑了一笑说:“倒也不是那人狡猾,以柔然全族之力,跟你一人周旋,能全身而退也并不意外。这事就算了,不过你要好好清查府邸里的下人,看看有没有与柔然私通消息的,趁早除了以免后患。”
见拓跋勰一头雾水,拓跋宏笑着补充:“如果朕没记错,受罗部真可汗登位前,名字正是叫作郁久闾氏予成,他上次来时失手被捉,竟然还敢改换身份前来,倒也有些胆色。”
“至于战事,”拓跋宏想了想,手指一顿,在茶盏上敲出清脆的一声响,“朕还想听两个人的意见。”
长安殿内,冯妙正把药倒进玉碗。林琅的身孕有六个多月了,已经过了容易滑胎的时候。可冯妙渐渐开始担心另外一件事,过了七个月,要是保养不慎,孩子很容易早产。因为冠礼的缘故,她的身孕被故意迟说了两个多月,就算是足月生的,尚且要被说成是早产。万一当真早产了,引诱君王失德的罪名,是免不了的。
她照顾得十分小心,汤药让医女和老嬷嬷配了,自己检查一遍,才亲自煎了送给林琅。
林琅接过玉碗,喝了一口便皱眉,把药放在身前的梨木小案上,看着冯妙问:“宫宴那天,何必要那么冒险呢?六公主拉弓搭箭的时候,可真吓死我了。”
冯妙用银勺慢慢搅着玉碗里的药:“这场比试一定要赢,可又不能赢得太让柔然没有面子。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名比箭的随从,才是柔然使节队伍里最尊贵的人。朝贡不过是借口,他们送来的礼物根本毫无诚意。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查探大魏的实力。”
“他们百般挑衅,一来是要看看大魏是否会畏惧,二来则是要把发动战端的恶名推给大魏。”冯妙仰起脸笑着问,“林姐姐,你怎么忽然对这些事有兴趣了?”
林琅有些不自然:“我哪里有兴趣,不过是听说宗室亲王都向皇帝请战,心里有些担心罢了。”
“我知道姐姐担心什么,”冯妙把手放在她肚子上,嬉笑着说,“姐姐担心皇上万一要亲征,一来一去,孩子出生时,皇上就不能陪在身边了。还要担心皇上在军营里,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照顾的人细心不细心……”
话没说完,林琅就伸手来拧她的脸:“越来越会胡说了,看我不缝了你的嘴。”冯妙向后躲着躺倒在长绒织锦地毯上,嘴里讨饶着说:“姐姐放心,皇上不会亲征的。”
林琅带着几分惊奇收回手,还没发问,拓跋瑶便走进来,抢先问出了口:“为什么皇兄一定不会亲征?从前大魏先祖皇帝,都曾经征讨过柔然,咱们又不怕他们。”
“此一时,彼一时。从前拓跋先祖要在北方征战,就不得不压服柔然,占据有利的放牧马场。”冯妙收敛了笑意,低声细语地解释,“可现在大魏已经平定了北方,再去征讨柔然,那些土地和部众,都不能为我所用,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雄才大略的君王,必定把眼光投向中原。”冯妙一笑,岔开话题,“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要忧心大事了。我看眼下最大的大事,就是想想林姐姐的孩子出生,还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提早叫内六局预备。”
拓跋瑶笑嘻嘻地凑到她跟前:“还有一件大事,也要跟嫂嫂说。”她在身上摸了几下,找出一张明黄纸卷来,递给冯妙:“这是皇兄的手谕,咱们要再去一次云泉寺。”
纸卷上果然是拓跋宏的字迹,似隶非隶、似楷非楷,明明循规蹈矩的笔画间,却透出一股偏要冲破束缚的随心所欲。冯妙想起上一次的际遇,连连摇头:“偷偷出宫,已经很不妥当,更何况出宫去私会外人,我不去。”
“这一次不算偷偷出宫,”拓跋瑶把她放下的纸卷捡起,重新塞回她手中,“是皇兄允许了的。只不过我们不能一起走,要先到宫外再碰面。”她见冯妙仍然犹豫不肯松口,便腻在她身上不肯起来,像小孩子似的扭来扭去:“嫂嫂,去嘛去嘛,你就当心疼瑶儿,要是这点事也办不好,瑶儿哪还有脸再见皇兄的面。”
冯妙被她磨得没办法,才答应出去最后一次,无论如何下不为例。
两人陪着林琅用过晚膳,才离开长安殿。心碧带着小宫女,把用过的碗筷收拾下去。林琅推开通往偏殿的门,向里面的人福身说道:“冯妹妹的想法,都跟皇上预想的一样。”她迟疑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皇上与冯妹妹都好读史书,皇上为何不亲自问她?”
偏殿昏暗,看不清拓跋宏的表情,他沉吟着低声说:“在朕面前,她总是很拘谨,不肯这样语笑嫣然地随意说话。”
八月间,云泉寺内的风景极好,树木葱郁,浓荫几乎将整条上山的小路都遮住了。马车只能停在山脚下,四人同行,沿着石阶一步步登向山顶。冯妙的腰伤已经好得多了,可走得久了,还是觉得疼痛难忍。
拓跋宏搭住她的手,柔声告诉她:“伤在左边,就不要用左腿使力,把身子的重量多放在右腿上。”
冯妙照着他说的做,果然觉得好一些,微微笑着说:“皇上又不是郎中,怎么好像对跌打损伤很在行呢?”
“小时候,祖母生气恼怒便会责打我,有一次打得重了,也是伤了腰,没有御医敢来诊治,后来便是用这些办法养好的。”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讲的完全不是他自己的事,“那时林琅就在我身边,为了找药,她从崇光宫内的寿山石座上跳下来,故意摔伤了自己,才换
来了一点艾草。就是因为那次,她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我眷顾她多些……”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些,北海王冲进长安殿那天,他急着抱起林琅,不想让拓跋详看出丝毫破绽,过后才听林琅说起,当日情形如何凶险。
冯妙眼中微酸,迎着风转过头去:“林姐姐难得一副好性情,的确值得皇上喜爱。”
夏日时光寂静悠长,一条蜿蜒而上的石阶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拓跋宏微微俯身,盯着她小巧精致的唇线:“在外面,不要这样称呼,你叫我一声宏哥哥。”
冯妙脸上发窘,嘴唇动了动,说的却是:“不敢僭越。”拓跋宏倒极有耐心,见前后无人,低头捻住她的耳垂:“怕什么?在知学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都敢叫一声小哥哥,还一笔一笔理得清楚,现在只有我跟你。”
他手上轻揉慢捻,冯妙脸上快要滴出水来,树叶缝隙间透下来的太阳,明晃晃地灼人眼。她头脑里一阵阵地发晕,眼前笑意盈盈的男子,和金殿明堂上威仪的君王,或者还要加上太皇太后面前敦和纯孝的少年,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本来面貌?
“叫一声,我就让你走。”拓跋宏不急,可也丝毫不肯松口。
“宏……宏哥哥。”冯妙低着头挤出几个字,嘴唇紧咬,像一颗小巧鲜红的樱桃。
拓跋宏嘴角缓缓舒展,金黄日光下,像开着一簇耀眼的繁花。他在那颗樱桃上浅浅地一啄,接着站直身体,用平缓如常的语调说话:“慢慢地走,力气放在脚腕上。”他恰到好处地隔开一殿距离,护着她却又不会太过亲昵,好像刚才那些直扑在面上的男子气息,都是冯妙自己想出来的一样。
越是想快,却越走不快。拓跋宏闲闲地跟在她身侧,慢悠悠地说:“不用急,让他们两个熟悉一下也好。”冯诞刚封了南平王,又是昌黎王世子,婚姻上,必定是要尚娶公主的。冯妙心里明白,倘若两人彼此合意,最受太皇太后喜爱的彭城公主,也许很快就会变成南平王妃了。
除去每月初一、十五,云泉寺内的人并不多,四人便直接绕到后院山房。
青衣小童早已站立在门口等候,听几人说明来意,便客气地说:“我家公子料到几位还会再来,可惜家中有急事,不能跟几位见面了。公子提前备下了几道小菜,请几位尝了再走。”
其他三人都各有城府,只有拓跋瑶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你家公子要请我们吃什么菜?”
青衣小童请他们在院中石桌石凳上坐下,转身进入内间,端出一套七星拱月攒盘来。南朝的器具小巧精致,拓跋瑶看了一眼,便开玩笑说:“这么一点,哪够我们四个人吃?你家公子也未免太小气了点儿。”
“公子说了,吃法有讲究,全看几位贵客如何下筷了。”青衣小童把攒盘打开,一样样摆在他们面前。
拓跋瑶瞪了他一眼:“公子说,公子说,除了重复你家公子的话,你是不是不会说别的了?”
那青衣小童一本正经地回答:“正是,我家公子经常告诫我,少说多听,谨言慎行,所以公子给我取的名字,就是无言。”气得拓跋瑶狠翻了一个白眼,差点背过气去:“我的确对你很无言了。”冯妙忍不住,撑着石桌边沿发笑,腰上还是疼,不敢大笑,只能强忍着。
攒盘仿着北斗七星的形状,无言先推出瑶光星,盘内放着几只菱角。产自江南水乡的东西,拓跋宏跟拓跋瑶都不常吃,冯妙伸出纤纤十指,剥了一只:“菱角鲜嫩甘甜,只是外面这层硬皮不好,只要隔水慢慢蒸了,这层皮就很容易剥落了。”
无言点头,接着推出天璇星,里面放着一只青色的小瓜,清甜芬芳。拓跋瑶拿起咬了一口,又苦着脸吐掉了:“还没熟,都是涩的。”拓跋宏递给她一杯茶水:“这种青瓜,要到九月才熟,现在还时候未到。”
天枢星中放着四个糯米团子,无言用竹筷分进四个小碟,分别送到他们面前。青竹叶包裹着软糯的米,清香扑鼻,可惜米团子似乎是刚蒸好的,实在太烫,根本吃不进嘴。
冯诞用筷子尖儿把糯米团子拨开,见里面是咸肉做成的馅儿,转头对拓跋宏说:“原来里面有馅儿的,幸亏剖开看看,咸肉馅儿做的糯米团子,恐怕还真吃不惯。”
拓跋宏此时已经神色凝重,盯着石桌上的七星攒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一盘开阳星中,盛着一点稻米煮成的米饭,可惜里面夹着太多石子沙砾,根本无法下咽。拓跋瑶往前一推:“这样的米饭,不吃也罢。”
无言躬身说道:“我家公子准备的菜肴,就是这么多了,几位请自便。”
拓跋宏忽然站起来,对着无言长揖:“请代为向你家公子致谢,这几道菜很好。”
无言客气回礼,目送他们四人下山远去,接着转身进入内室,向竹帘后安静写字的人回话:“公子,他们走了,那位元公子像是明白了公子的意思,还有那位剥菱角的小姐,似乎也明白了。”
王玄之笔下未停,直到写完了最后一行《法华经》,才淡淡地说:“知道了。”他把抄好的经卷折起,在旁边的瓷盆里净手,接着问:“父亲大人那边,有信来没有?”
“今早有一封从建康来的书信。”无言从一旁的书札中间,抽出浅金封口的信件,双手递过去。
王玄之擦干双手接了,展开来看,读到末尾,便把纸张投进水盆,纸上的字迹便慢慢淡了,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他把手在竹案上重重一拍:“萧道成这个乱臣贼子,自己龙袍加身,还觉得不够,现在又把手伸到琅琊王氏头上来了。他已经四十多岁,竟然还想娶我的小妹为妃!大哥不过指责他宫室太过华美,宠妃的用度不该超过太后,他就命人将我大哥袒露上身、当廷杖责。琅琊王氏,还从没受过这种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