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罗子山下来,张涛先拐到君余家里。
“涛哥,快看看这协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君余喜于神色,把协议递到张涛手上。
“不错!乡政府这次还算做了件地道的事。”张涛一边翻看协议,一边发出感慨。
“乡政府能有这么大的转变,我估计与你有很大关系。”君余推测道。
张涛满脸疑惑,抬头看了君余一眼,静待他说出具体原由。
君余当即把前前后后的情况细细地说了一遍。
昨天上午乡政府开党委会,专门研究南冲林场一事。
因为王雅清的积极推动和乡长梁志军的全力支持,会议基本确定,南冲林场交由下冲承包管理。
不料,驻下冲村领导资新年提出意见,协议签订前,承包方应该缴纳二十万元保证金。
该意见立即得到大多数单位赞同。
南冲林场这么一大片国有资产交出去,收取二十万元保证金,也是合情合理的。
这条件合理是合理。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要把下冲这一穷二白的村踢开,把南冲林场交给高塘村承包。
“资新年这狗东西,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张涛心里狠狠地骂道。
君余在会后知道了情况,先后找到书记贺朋成和乡长梁志军。
南冲林场有三分之二的山林,原属于下冲村。
组建南冲林场时,乡政府与下冲村签订了合作开办的股份协议,承诺每年给下冲村一定资金补偿。
协议签订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乡政府还未补偿一分钱。
按最低标准核算,乡政府已欠下冲村近二百万元。
君余把这情况汇报后,贺朋成并没有当回事,而是拿党委会的决议作挡箭牌。
“下冲人民不是蠢子,他们肯定会到乡政府讨债要说法的!”
当时,君余气乎乎地,撂下这么一句狠话就走了。
梁志军倒是耐心地劝导君余,会议是这么定的,可与高塘村的协议还未签,他会作最后努力的。
今天上午,乡政府来人,把君余喊到乡政府。也没有提什么保证金的事,直接要他把协议签了。
事后他打听到,乡政府到处在宣传涛哥的英雄事迹。
上午张涛大闹神农城,直接导致飞渔帮灰飞烟灭,三十多名干部受处分。
两个书记身边的红人,公安局副局长贺山才、城管大队大队长胡作坤也未幸免,分别挨了警告和留职察看的处分。
晚上又带人到凤形煤矿闹事。手贱翻天的陈老黑不得不低头认输,乖乖赔上十五万元了难。
君余由此揣测,贺朋成可能是受张涛英雄事迹的震慑,才在承包南冲林场事情上,不得不作出妥协和改变。
事实上,贺朋成上午详细了解这两件事的原貌后,心里便像打鼓一样忐忑不安。
万一惹怒张涛,他又带人到乡政府闹腾,该怎么办呢?
人家有理有据上诉,他难道能以暴力手段对抗吗?
如果闹出更大的群体性事件,他一个小小乡党委书记,该如何收场呢?
思前顾后,他只有与乡党委几个主要领导沟通一番,改变了昨天乡党委会的决定,把南冲林场交给下冲村承包。
君余最后感叹道,“一个地方出了个英雄,办什么事还是就方便许多了!”
张涛不好接话,神色里却有掩饰不住的骄傲之意。
跟着,君余又说起另外一件事。
“村里修路的事,已完全定了下来。先拉通高塘至村小学的一条沙石路。”
“怎么说的呢?”张涛赶紧追问道。
“村里负责免费出人工。乡政府没有钱,提供开山用的炸药、护坡用的水泥、石块、红砖等,还有两台拖拉机参与运输。”
“高塘村境内的那一段路怎么修,由乡政府出面协调。”
听完君余的这番话,张涛高兴得抓耳挠腮,不停地在屋里踱步。
要脱贫,先修路。这可是至理名言。
没有路,村里如何与外面世界沟通呢?没有路,乡亲们怎么脱贫致富呢?
困扰下冲乡亲们,数百年的难题,终于就要解决了,真是可喜可贺!
张涛强抑内心激动,炫耀道,“我可以从市里争取一部分修路资金。具体有多少,我还没有数。”
“运输车、挖土机,我应该也可以调几台过来。那些什么铺路用的碎石,完全是要多少,可以免费提供多少。”
“那就好!那就好!”君余兴奋不已,连连夸赞道,“还是英雄面子大!”
“如果资金充足,尽可能一次性修出条水泥路来!”张涛眼里满是憧憬与期待。
跟着,张涛继续爆料,把南冲开发有关的事又讲了一遍。
这喜事把君余刺激得像小孩子一样,在屋里手舞足蹈地转着圈。
随后,他们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的事,张涛才与君余分开,往自己家走去。
张涛家里,春花不时往外张望,嘴里自言自语嘀咕着。
“涛古乃子去磨田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倒是有那么上心,人家刘福父母都回家了。”
明天家里双抢,她正在整理要用的镰刀、箩筐、扁担什么的。
“妈,我忘记告诉你了。”梦菲正坐在一旁洗菜。
她骄傲地说:“虎子告诉我,磨田煤矿矿长硬拖着哥,去他家吃中饭。刘福的住院费,都是矿长担保的!”
“磨田煤矿矿长这样的大人物。这小子什么时候与人家攀上关系了呢?”春花疑惑地问道。
“哥是谁呢?听虎子说,那矿长与哥勾肩搭背的,亲热得不得了。”梦雪停下手上动作,扬起脸,灿烂地说道。
“而哥却显得很平静,倒仿佛是这矿长在巴结哥似的。”
“在这方面,涛乃子像他爸,而且比他爸还强,到那里都有很多朋友。”
春花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得意的笑容,就仿佛勤劳的老农,望着丰收在至的麦田。
“妈,话应该是这么说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梦菲教育她妈说道。
“菲妹子,你欺负妈是文盲,没读多少书吗?”春花没好气地说,话语里却没有一丝生气。
“妈,哥回来了!”梦兰兴冲冲地从外面跑回来。
“你哥怎么没跟你一起回家呢?”春花马上问道。
“我是听功勇说的,哥进冲后,又跑到罗子山,去处理洪亮与虎子冲突的事。”梦芳气喘吁吁地解释说。
人龙从屋里走出来,神色不悦地冷哼一声。
“涛古这个英雄真是当得威风,村里大小事情都轮他有份,可以取代老村长的位置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儿子呢?涛古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这些日子,老村长不是不在家吗?涛古替乡亲们出头做点事,有什么不好呢?”
一听仁龙指责儿子,春花立即动怒,毫不留情地,出言打击老伴仁龙。
“难道要像你,一天到晚不喝得醉醺醺的,就待在屋里,捧着本破书,看过不停吗?”
“是呀!哥是什么样的人物呢?只有电影电视里的人物,才能与哥相比的。”
梦芳依在她妈身边,神色无比骄傲与自豪。
“那哥是不是电视电影里面的奸臣呢?”
张涛一边打趣地说着,一边大步流星从外面走来。
“哥!”梦菲、梦兰都惊喜地喊起来。
梦兰张开双臂,向张涛冲去,准备像过去一样,扑入她哥哥的怀里。
突然,她可能想到,自己已经是读初二的大姑娘了,就立马止住身子。
她在张涛面前站定,仰视张涛,欢喜而又娇羞地说:“哥,你当然是大英雄,大大的英雄!”
“你这死妹子,家里就你嘴甜!”张涛刮了下梦芳的鼻子,疼爱地说道。
梦菲喊了声”哥“后,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张涛。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笑容里似乎又有着淡淡的忧伤。
这种笑容,让张涛心疼、心碎,更让他害怕、悔恨,有一种沉甸甸的犯罪感觉。
也许,这种笑容里的忧伤,只是张涛臆想出来的。
梦菲的笑容是真诚与自然的。她的心思根本就没有这样复杂。
可张涛每次看到大妹梦菲,却总是能从她的表情里,捕捉到这忧伤。
然后,这忧伤会一丝丝揉入他的身体、骨髓、心灵里,让他产生逃跑的冲动,逃离这个家庭,逃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梦菲的辍学,他是罪魁祸首。
这是永远烙在他心头的伤痛,更是永远让自己无法释怀的事情。
后续事情如何发展,敬请关注下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