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擎宇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苏倩儿眼中复杂的眼神，他只当没看见。那是对柳含烟疼惜的一种直观表态，他不想见到。

“肚子饿饿，吃！”对于诡异伤怀气息，柳含烟没有半点的察觉。揉了揉平坦的腹部，快速从墨擎宇怀中跳开，站在一旁。

微微眯起的漂亮眸子里，有着一丝迟疑。

“怎么了，你想要什么？”墨擎宇淡淡笑了笑，拉过柳含烟的小手塞进自己掌心。那对怯生生的眸子里，有一点小俏皮。

嘿嘿一笑，柳含烟咧着嘴伸手在墨擎宇的肚子上摸了一把，“咕噜咕噜，你吃不吃？”

狡黠的小模样，让墨擎宇心中有些好笑。这个笨女人，没想到还有聪明的时候。竟然学着肚子叫的声音，讨好的对他笑着要吃的。

除了表达上没有那么直白的言辞之外，这样平静的柳含烟，倒是更能牵扯起他心底的疼痛。

“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去拿。”墨擎宇伸手在柳含烟后腰上拍了一把，怜爱的表情呼之欲出。

含烟，真实的你去了哪里？看着眼前稚嫩到显得像是才只有几岁的孩子一样的柳含烟，苏倩儿的心里有些隐隐作痛。呼吸艰难得如潮涌一般，剧烈，而又迅猛。

“她……”苏倩儿还想说什么，甚至站起身看着柳含烟的后背，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看看，眼前的女人，是否真实存在。

墨擎宇侧脸回眸，一记眼刀快速准确的砸向苏倩儿。

含烟已经这样了，你还想说些什么来刺激她？他的眼神里，有这样的一个讯息在朝着苏倩儿传达。

“喂！”柳含烟见墨擎宇盯着苏倩儿瞧，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有些小不爽。柔软的小手一把别过他的脸，对上自己撅着小嘴皱着眉头的小脸。

鼓鼓的腮帮子，表明了她的不悦。

墨擎宇在心中暗自好笑，她……这是要表明所属权么？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墨擎宇站起身，伸手想要去搂柳含烟。尽管脸上在笑，心里却有些滴血。可让他真正笑起来的，是她恶狠狠瞪回来的表情。

“你走，不欢迎！”柳含烟抬手挡下墨擎宇圈过来的长臂，跳到一旁对着苏倩儿皱了皱小鼻子，“坏蛋，快走！”

说着，还发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哼声。

苏倩儿有些哭笑不得的摆手告饶，“好，我走！含烟，你要不要这么嫌弃我！我什么都没做好嘛，再说了，就这恶魔一样的男人，也只有你傻兮兮的会维护。”

是啊，不管你是清醒的，还是神志不清的，心里都只惦记着墨擎宇。

甚至演变到了，他跟别的女人多说几句，就会吃醋的地步？

你……到底是有多喜欢他？

苏倩儿眼底的复杂表情，并没能触动柳含烟。相反，她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猛地抓住苏倩儿的肩膀往后一转，“大门，那边！”

站在苏倩儿的身后，柳含烟伸出食指往门口一指，大有“慢走，不送”的意思。

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出绘声绘色的戏剧般的一幕，墨擎宇的眸色往下沉了沉。被咬住的内唇，已经微微有些肿。他很想假装高兴，可他做不到。

含烟啊含烟，如果你当初有这么坚决的留在我身边，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对于过去的既定事实，墨擎宇无力反转。只是柳含烟一副护食的表情，真心叫他难受。胸口堵堵的，有点疼，有点闷。

“含烟，过来。”墨擎宇冲着柳含烟张开双手，他想要拥她入怀，感受她的温暖。

看着撒着欢儿抛下自己奔向墨擎宇怀抱的柳含烟，苏倩儿无语的看到眼前出现一排黑点，无声的一闪一闪。

“她所需要的，所渴求的，我从来都不能理解。这不是因为我太过现实，只是因为我实在没有她这么圣母。墨擎宇，含烟需要你。”苏倩儿长叹一声，带着满眶泪水夺门而出。

在这个时候，她要拿什么去否定柳含烟对墨擎宇的信任。又拿什么，去否定柳含烟对墨擎宇的感情。即使忘了所有人，她都能跟他重新开始。甚至，会下意识的……吃醋？

冷眼睨着快速消失在门口的影子，墨擎宇细细回味苏倩儿的话。

“你不乖，你不要我了，对不对？”柳含烟气呼呼的杵在墨擎宇面前，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呜呜声。那是兽类在察觉到危机时，会发出的警示。

既是在给对方下马威，也是在给自己壮胆。

被咬住的内唇，晕开一抹腥甜。细碎的肌肤碎裂声，如泡泡破灭的声响。墨擎宇冷冷垂眸，直勾勾的看住柳含烟。一秒，两秒……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不要你。”伸手将柳含烟揽入怀中，墨擎宇在心底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轻轻揉乱她的发。

小心藏起浑身的肃杀气息，墨擎宇低头亲了亲柳含烟的额头，“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在离开你身边。即使你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

是呵，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假话，不要听！”柳含烟紧紧皱起眉，这番话好像在心底出现过很多遍。她想再去多想一想，脑袋就疼得快要炸开一样。

察觉到她有些不舒服，墨擎宇关切的捧起柳含烟的小脸，“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温存的气息，让他自己都有些不习惯。但听着的对象是柳含烟，还是难免让他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至少，没那么别扭。

漠然回头扫了一眼屋子，原木的清香让她的情绪舒缓了不少。柳含烟别过脸，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微微张了张唇，却又定在原地。因为，在心中不断浮现的话语，渐渐在耳边清晰了起来。

“不会离开，只是一种状态。哪怕你愿意在我身边，赶都赶不走，但当你的选择发生了改变，你一样会离开。这，就是现实。”一字一句清晰出声，墨擎宇的双眼直勾勾盯住柳含烟漆黑的眸。

奇怪的气氛，带来一丝诡异。墨擎宇的双瞳不断放大，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曾经那个柳含烟再次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了。

这番话，是柳含烟在心底不断重复过无数遍的台词。在离开墨擎宇之后的每一天，都以上万次的频率出现在她心中。这是她幻想出来的，跟他之间的对话。

只可惜，这一点，现在的柳含烟不懂它。而墨擎宇，则是不敢相信。

精明如他，又怎么会看不穿柳含烟的心底曾发生过多么巨大的挣扎。在她这样美好的年龄里，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她需要多少勇气，又需要做出多少次的心理调节。

“含烟，你……”唇瓣张合，有着从未有过的沉重。

墨擎宇忍下心中翻腾不息的震惊，揽在她后背上的手，紧紧攥成拳。该死，他竟然感觉到自己有些无耻。如果没有强行塑造柳含烟的生活，没有强迫她留在自己身边，她一定会是快乐的。

可现在……

“呀，肚子好饿！”机械到毫无表情的小脸，突然有些肌肉扯动的幅度。柳含烟欣喜的叫了一身，自顾自的跑去冰箱前，一把拉开。

猛地坐到地上，一双小手开始一刻不停的在冰箱里扒拉。

墨擎宇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沉息已久的心快得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冷冷回眸，柳含烟却已经静止了所有的动作，只是窝坐在敞开的冰箱前，死死盯住里面的隔层。

“这样坐久了会着凉，想吃什么拿出来。”稳了稳情绪，墨擎宇压低声音说道。

柳含烟在他的声音里，缓缓低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她能给予他的，只有无声的沉默，以及不断前后摇摆的身躯。

剑眉一挑，墨擎宇的心也沉了下去。

柳含烟犯病了！

思量着会不会是因为刚才的对话刺激到她，墨擎宇的心隐隐作痛。

“含烟，乖，我抱你去沙发。”俯身将小小的身子抱进怀中，墨擎宇的牙关几乎要崩断。

不是因为柳含烟沉，而是他的心里有一些情绪在作怪。仿佛只有折磨自己，他才能好受一点。比如说，牙关处传进大脑的酸胀感觉，会让他感到一丝真实。

墨擎宇，你看到了吗？你看看眼前的柳含烟，看看她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

在心底指责着自己，冷眸中的戾气也随之加重。即使不断责备自己，想要弄疯了自己，墨擎宇也都无法体会柳含烟现在的世界。

这是一个他无法触及的，也无法走进的世界。

“不要！”凄厉的叫喊，从怀中传出。柳含烟猛地一挣扎，失重的从墨擎宇怀中直直砸向地面。

她在他的眼神中，快速坐起。就好像，刚刚那声钝响，跟她毫无关系。

墨擎宇拧紧眉头，雕像般站在原地。余光扫到连滚带爬奔向冰箱的柳含烟，心中一阵不悦。

“我的孩子，我看到了我的孩子！”柳含烟的眼泪顺着无神的双眸滑落，她从冰箱处爬回墨擎宇身边，攥紧他的裤腿大力摇晃着。那凄厉的哭喊，直冲屋顶，“我的孩子，在盒子里，在那里！”

僵在半空中的手，直直指向冰箱。惨白一片的小脸上，别说活力，就连色彩都没有半分。

墨擎宇冷冷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脚边的女人，心中一片寒凉。

双臂垂在身侧，大掌紧紧握成拳，墨擎宇俯身捧着柳含烟的脸看向自己，“含烟，你听着，这是你的幻觉。孩子不在冰箱里，你冷静一点。”

柳含烟呆了一秒，继而嘿嘿傻笑了起来，“不在，呵呵，那在哪里？”

片刻之后，那双眸子，又开始变得阴森森起来。

“你看着我，听我说！这些，都只是你的情绪，你不能沉进去！”愤怒被隐忍掩盖，墨擎宇冷冷出声，牙关传来厮磨的冷咯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