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宋朗起来之后,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之后他从公寓出发,开车一直往城外的公墓过去。
18年前秦海彬因为是他杀案,所以警方在调取了证据之后,又没有亲人来认领尸体,所以最后统一安排葬在了城外的公墓,后来宋朗本来想将秦海彬的墓牵出去,却又担心查到他们身上来,所以就一直都没有动过公墓。
墓园有专门的停车场,宋朗将车停在停车场之后,便去了宋朗的墓,来之前,他特地去买了一束白菊花,每一次他来,都会带上一束白菊花。
秦海彬的墓前站在个人,这人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手里拄着一根手杖,这个人就是吴二爷。
宋朗走过去,将白菊花放在墓前,吴二爷盯着墓碑上已经发黄的照片,长长他吐出一口气,“老秦啊,我来看你了,小天长大了,你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宋朗也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虽然时隔了18年,但每当午夜梦回,他却总是能很清楚的记起秦海彬的样子。
“爸,小天来看你了。”宋朗开口,声音有些暗哑。
吴二爷转头看着宋朗,笑道:“你能有今天,老秦也可以安心了,我还记得,当年把你送去孤儿院的时候,你才这么点高,时光真是过得很快啊。”
“我一直都想知道当年到底是谁送我去的孤儿院,老院长也说不知道你的身份,原来这么多年,你们竟然都一直瞒着我。”
吴二爷叹道:“我如果告诉你我的身份,不但你不能平安长大,包括我的行踪也无法隐藏,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将你放在孤儿院寄养。”
18年前的秦海彬案,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他们每走一步,都会连动着蝴蝶效应,所幸宋朗他们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不但替秦海彬翻案,还亲手杀死了谋害秦海彬的那些人,哪怕是将来有朝一日宋朗被警方抓到,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宋朗看着吴二爷,道:“那为什么现在,你要来找我?你本来可以一直隐瞒下去,爸爸的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你不用再搭上自己的一切,卷入这一场漩涡之中。”
吴二爷拍了拍宋朗的肩头,道:“有两件事,我必须要当面跟你说。”
宋朗看着吴二爷,倒真的觉得吴二爷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宋朗不由心头一颤,道:“二爷请讲。”
“第一,陶安没有死,我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很深厚,当年陶朱做错了事,他已经受到了惩罚,陶安是个好警察,我希望你可以放过她一条性命。”
宋朗垂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道:“第二件事呢?”
“等地下赌城的事情结束之后,你离开滨海市,重新开始吧。”
山风忽地吹来,树叶抖动速速作响,宋朗脸上微微扯出一抹笑容,道:“我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当然可以,过去的事情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没有时间了,但你还有明天。”
宋朗曾经也以为他找到了他的明天,可是他的明天,却突然间变成了他最憎恶的昨天。
他还可以有明天吗?
陶安的“死”,让他忽然间明白了很多事情,他对陶安的爱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可是一个是警察一个是罪犯,他们就好像是猫和老鼠,永远都不可能会走到一起的。
如果有一天,陶安知道他就是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她会不会对他感到失望?
宋朗看着吴二爷,苦笑道:“如果我还有那一天,我一定会离开这里的,再也不会回来。”
吴二爷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小天啊,或许我当初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将你送去了孤儿院,不过,你后悔过吗?走上这一条路,人不人鬼不鬼,永远都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中,每天闭上眼睛最害怕的就是再也醒不过来……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你后悔过吗?”
宋朗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没有,从我走上这一条路开始,我就没有后悔过,这是我的人生,哪怕是再苦再累,但我也努力活过的人生。”
吴二爷脸上神色有些复杂,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这件事之后,我们都还活着,我请你喝一杯酒,将我的儿子介绍给你认识,虽然你们之前就认识了,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他,我跟你的父亲,是最好的朋友。”
宋朗点头,道:“好。”
吴二爷有些释然的拍了拍宋朗的肩头,笑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
这是他们时隔18年的第一次见面,或许,也是最后一面了。
宋朗摇头,道:“没了,等我们再见面时,我想请二爷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的事情。”
吴二爷点头,道:“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那就一言为定。”
吴二爷深深看了宋朗一眼,然后慢慢离开了墓园,他走时口中竟哼着一支曲子,“是谁令青山也变,变了俗气的嘴脸,又是谁令碧海也变,变作、俗流滔天……”
宋朗一直站在原地,吴二爷哼唱的那首熟悉的旋律,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小时候他睡不着觉,秦海彬就会唱这首歌来哄他入睡,一隔18年,他再一次听到这首歌,那些丢失的回忆,似乎又重新响了起来。
宋朗不知道在秦海彬的墓前站了多久,等他从公墓离去,他回到市区之后,黑入了滨海市各大医院的内网系统,最后在滨海市一家小医院找到了吴二爷的就诊记录。
宋朗看着电脑显示屏上的内容,他怔了许久,这就是吴二爷要赶在现在,告诉他一切真相的原因吗?难怪他要说他没有时间了……
宋朗看着电脑屏幕,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拿起手机拨通了秦澜的电话,秦澜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最后宋朗很少跟她联系,在这最后的关头,宋朗希望秦澜可以撇清和他之间的关系,即使将来他被抓,秦澜也还可以过自己正常的生活。
秦澜放下手里的文件,接起了电话,道:“喂。”
“帮我联络国内外的肝病专家,不论中医西医,都尽可能的联络到。”
秦澜愣了一下,道:“你生病了吗?”
“不是我,你不要问了,尽快帮我联络就可以了,其他的,你暂时不要管。”
“好,我会尽快联系,有消息了第一时间跟你回话。”
宋朗没有再多说,便挂断了电话,他在椅子上坐着,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此时,滨海市城外私立医院。
吴二爷坐了一辆出租车来到私立医院,门口的保安一看是出租车,脸子一黑正要撵人,却见是吴二爷从车上下来,保安立即换上一副笑脸过去,道:“二爷,您老这怎么坐出租车回来?您老知会一声,我叫人派车来接您啊。”
吴二爷慢慢走着,一边跟保安客气了几句,保安安排车送吴二爷回到陶安他们居住的那一栋别墅,吴二爷下了车,便看到吴涵和陶安在院子里下棋。
吴二爷走进来,陶安倒先是一愣,道:“二爷回来了?”
吴二爷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陶安慌忙摇头,道:“不是,只是觉得有点意外,对了,二爷还没有吃饭吧?这时间也不早了,我问问林总回不回来,晚上咱们喝一杯啊。”
吴二爷可还记得之前吴涵和陶安偷偷喝酒,酒精中毒的事情,不过现在看这两人的状况恢复得差不多了,吴二爷也没有阻拦,陶安高高兴兴的去跟厨房吩咐,晚上做一桌子好菜,准备一些好酒,今晚上他们可是要不醉不归的。
安排好了酒菜,陶安又打给林媛,林媛正在开会,明天就是跟恒旭集团洽谈合作的日子了,虽然这一次跟恒旭合作是定了的事情,不过她还是希望做到尽善尽美,因此今天早上一到,她就一直在召开研讨会议,此时陶安的电话打进来,会议室的气氛顿时凝固了下来。
林媛最讨厌的就是开会期间不专心,这一点,是林媛的死穴,哪怕是她也从来都没有例外,不管是谁,也不管是多重要的电话,她一律都会按掉。
林媛看了一眼手机,脸上竟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她朝会议室的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开会,而她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整个会议室顿时哗然!
林媛竟然笑了!林媛竟然在开会的时候接电话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林媛走到会议室外面,她站在落地窗前,脸上的笑容愈加扩大,她接起电话,声音依旧平稳:“小安,有什么事吗?”
“二爷刚才回来了,晚上我们准备了酒菜,你要不要回来跟我们一起喝一杯?”
林媛微微拧了一下眉头,按照会议召开的进度,没有个八九点是不能结束了,不过……
“公司也没什么事,等会儿我早点回来就是了,有什么需要我带回来的吗?”林媛的语气,和平时在公司时简直判若两人。
“最近苏医生又不允许我吃大荤,不过我倒是蛮想吃铁板烧的,算了,你准时回来就行了。”
“嗯,那我先挂了。”
林媛说完,挂断了电话,她走到会议室前,夏秘书站在大门口,林媛正要进入会议室时,忽然转头对夏秘书道:“下班之前,你找好铁板烧,打包带回去。”
林媛说完,也不管夏秘书一脸懵逼的表情,铁板烧?那是什么鬼?他们家林总脑子进水了,竟然要吃铁板烧?
夏秘书懵逼归懵逼,离下班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但是林媛说的是常规下班时间还是加班的下班时间……
夏秘书感觉自己脑子要炸了,当然,她并不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陶安,否则,
她可能会想一把掐死陶安吧。
夏秘书正在发愁,她的手机轻轻震动了起来,夏秘书取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医院那边值勤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