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站在现场，把刚才的直播视频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他没有遗漏任何细节，但凶手做事太细致，现场连一丁点可疑的线索都没有留下。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刘黎明亲自赶到了现场，现场死亡人数13人，其中12人是国际雇佣军，每一具尸体脖子上都有一条细长的口子，一刀致命，并且对方都是顶尖高手，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刘局。”沈天也不知道应该解释什么，但林筠死了，这是一个无法争辩的事实。

刘黎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次死的人是滨海市首富，并且视频还在全国直播，他这一路上已经连续接到几十个电话，连公安部长都亲自打电话来过问此事了，刘黎明感到前所有未的压力。

“做完现场勘验之后，全部人员回专案组，特员马上就到了。”刘黎明最后这句话说得有点重。

“是，刘局。”

刘黎明在现场转了一圈，“沈天，你跟我出去走走。”

沈天不知道刘黎明要说什么，但他还是跟着刘黎明出去了，两人从废旧大楼出来，刘黎明垂头走了一阵，问道：“你身上带烟了吗？”

沈天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了一支给刘黎明点燃，他也点燃了一支，刘黎明连吸了好几大口烟，这才沉着声音道：“特员最晚明天早上6点就到，根据刘部长的意思，特员到了之后，主要负责监督连环杀人案。”

沈天没有说话，他从刘黎明的语气当中能体会到刘黎明肩膀上的压力，这次的死者身份特殊，并且凶案过程竟然全国直播，身为公安局的局长，刘黎明责无旁贷。

“这次的事情后果很严重，上级已经勒令我在三天之内做检查报告，稍后还会对我进行程序上的询问，可能我马上就要提前退休了，我走了之后，专案组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刘黎明吐出一大口烟圈，语气十分无奈。

沈天一怔，“提前退休？这也是上级的决定？”

刘黎明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他吸了一口烟，“人老了，多走几步就觉得累了。”

“刘局，我要听实话。”沈天紧追不舍的问道。

刘黎明拍了拍旁边的石头，示意沈天坐下来，沈天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看着前方，刘黎明道：“这的确是上级的意思，本来市里出了这么大一起连环杀人案，我身为局长是要负责的，这是建国以来发生的最为凶残，死亡人数最多的一起连环杀人案，更重要的是，调查到了现在，我们只有越来越多的谜团，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去承担的，我一把岁数了，提前几年退休闲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再推你一把。”

“师父！”沈天情不自禁的喊道，沈天以前是刘黎明带出来的，刘黎明当了局长之后，为了避嫌，沈天就不再称呼刘黎明为师父了，现在刘黎明已经是自身难保，却还惦记着沈天的前途，沈天怎能不动容？

刘黎明一笑，“师父是半截脚杆走进黄土里的人，退休之后养养花钓钓鱼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师父有句话要交给你，也是你第一天跟我的 时候，我给你讲过的，你还记得吗？”

沈天点头，喉咙有点发干，“记得。”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正义必来，这是我们身为公安人，必须要坚持下去的信念。”刘黎明掐灭烟头，脑中回想起沈天刚跟他时候的情景。

“我会一直记得的。”

刘黎明欣慰的笑了笑，拍了拍沈天的肩膀，然后他没有再说话，站起来往回走了，沈天看着刘黎明的背影，忽然觉得刘黎明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孤独。

沈天在原地站了一阵才回到现场，刘黎明已经在现场指挥勘验了，沈天也过去帮忙，直到凌晨近6点，才做完现场的勘验工作，警方把13具尸体全都带回来公安局法医处。

等车子回到公安局，已经将近8点钟，公安局门口围了不少记者，刘黎明从车上下来，记者立即围了上来，刘黎明只说了一句话：“稍后警方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对这件事情做出正面的回应，请各位记者朋友到会议室等候，新闻发布会是在10点召开，但现在，请你们让开路，让我们警方方便办案。”

刘黎明的一番话，倒是让记者让开了路，警方有专门的人员带着记者到会议室等候召开新闻发布会，专案组的人忙了一个晚上，但大家却都没感觉到一丁点累，所有人都在看着刘黎明。

“大家忙了一个晚上了，先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一会儿新闻发布会，特员也会到场，我先去跟特员交涉一下工作上的内容。”刘黎明留下这句话，就回到了他的局长办公室。

局长办公室内，一个穿着警服的女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专案组办公间，沈天异常沉默的坐在椅子上，陶安发现沈天和刘黎明出去之后，沈天的反应就很不对劲。

“大家先去休息，我出去给大家买早餐，等你们醒了先吃东西。”陶安担心大家太累了，所以先安抚大家的情绪。

“师姐，我跟你一起去吧。”李嘉豪也察觉到沈天的情绪不对，想跟陶安先通个气。

陶安点了点头，两人从专案组出来，等下了楼，李嘉豪才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师父昨天晚上回来之后，情绪就很不对劲？”

“我也发现了，自从他跟刘局出去之后回来，就没再说过话了，这不像他的风格。”陶安太了解沈天了，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对方的镜子，对方想的什么，他们立即就能猜到。

“难道是刘局给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李嘉豪猜测道。

“我看刘局的反应也不对劲，会不会是跟这次林筠的死有关系？”

“这个不好说，一会儿还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或许一会儿我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陶安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但她或许只是想多了，两个人一番商量，决定回去不要惹沈天生气，买好早餐，两个人回到专案组，大家横七竖八的躺在椅子和沙发上都睡着了，只有沈天一个人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师兄，这是我和嘉豪买回来的早饭，一会儿还要召开新闻发布会，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吧。”陶安拿了一份早餐过去，递给沈天。

沈天接过早餐，却只是拿在手上没吃，陶安在他身边坐下来，“师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天皱了下眉头，“刘局要提前退休了。”

陶安和李嘉豪都是一愣，李嘉豪手里的煎饼果子差点从手上掉落在了地上，陶安问道：“昨天晚上刘局叫你出去就是为了这事？”

沈天点头，“这次的事情，死了13个人，而且死者还是林筠，又在全国进行直播，公安部的刘部长亲自打电话过问此事，刘局稍后还要做程序上的询问，很快就要离职。”

“那新来的那个特员……”陶安想起刘黎明似乎特意提到了那个特员，难道公安局未来的局长，就是那个特员？

“新来的特员负责督办这起连环杀人案，新任的局长是谁，暂时还没有消息。”沈天说道，算是 打消了陶安和李嘉豪的疑虑。

陶安和李嘉豪也没了吃饭的胃口，这是上级所做的决定，而他们身为警察，唯一要做的就只有服从。

上午十点，滨海市公安局准时召开全国新闻发布会，刘黎明和公安局的几位副职领导都到场了，列宾席上挨着刘黎明坐着一个穿警服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个生面孔，整个滨海市都还没人认识。

“很感谢各位媒体朋友来参加我们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今天新闻发布会一共有两个议程，第一就是我们警方就903枪击直播事件作出官方回应和解释，以打消各界对此案的疑虑，第二，就是为了对这次903枪击直播案件追责，我们将会有一些职务上的调整和分工，下面，我先说第一个议程。”

刘黎明穿着一身白色警服，这一次他没有拿新闻稿，而是全凭口述，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面对公众发言了。

“昨天晚上凌晨12点至1点15分，我市城西区仓库码头的一栋废旧大楼之中发生了一起恶性枪击事件，枪击全过程相信大家都已经看过直播了，死者林筠，是我市万力集团的总裁，从昨晚上的视频可以看出，林筠曾制造了20年前的张永才死亡案件，甚至以残忍手段威胁其前妻张琴兰离婚，更有甚者，林筠连其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但即使如此，凶手也无法制裁林筠，法律是公正的，法律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有罪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保护无辜弱者，但在903枪击事件，我们警方并没有保护到弱者，在此，我代表滨海市公安局对这件案子最大的受害者张琴兰表示由衷的歉意。”

刘黎明说到这里，当众深深的鞠了一躬，鞠躬完了之后，刘黎明才继续往下说，“903枪击案的始由，便是因为20年前的一桩旧案子，这件案子又牵涉到后来的秦海彬案，这几件案子串联在了一起，成了一件又一件的谜案，但我们警方在此郑重的宣誓，一定会找到真凶，并且将其绳之以法，还无辜者以公道，请各界朋友相信我们警方，不要对此案再进行诸多揣测和批评，谢谢大家。”

刘黎明再次鞠躬，台下鸦雀无声，竟没有一个记者说话。

刘黎明深吸口气，继续道：“下面我要说的是第二个议程，这次枪击案，我们警方负有很大的责任，身为滨海市公安局的局长，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我在这里宣布引咎辞职，为903枪击案件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除此之外，这次公安部对这件案子也非常重视，因此特地派遣了特员下来监督办理此案，我身边这位叶玮庭警官，就是公安部特派特员，此后，连环杀人案由叶玮庭警官负责督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