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盐?
以皇帝年号命名盐巴,这合适吗?朝廷可曾有明文准允?合乎大明律例否?
合乎礼制否?
合乎……
不等那帮读书人开口哔哔,朱缺直接宣布:“接下来,请大家欣赏由咱大明洪武皇帝作词、大明赤子朱缺作曲编排的文艺节目:撸起袖子加油干!”
言毕,朱缺一挥手。
数十名庄丁快步登台,将所有的桌凳向台子两侧挪一挪,在中间腾出一大片空地。
冬冬冬!
冬冬!
一阵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另有近百名农人打扮的汉子、婆姨,手持铁锨、木铲、簸箕、箩筐等劳动工具,陆续登台。
这些农人迅速排列整齐,向台下躬身施礼。
尔后,便随着震耳欲聋的鼓点,夯夯夯的舞蹈起来。
“什么玩意啊这是?”
“就是,乱七八糟的,如此盛大的酒宴上,整这么一群种田的农人算什么事儿!”
“这个朱缺,果然一介农夫……”
……
就在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时。
冬!
冬!
冬!
三声沉闷的擂鼓声响过,便是两三个呼吸的静默。
一男一女农人出列,各自手提一个铁皮喇叭,突然开腔高歌:“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二声撅二撅。三声四声天下白,褪尽残星与晓月。”
洪武皇帝的诗!
众人立马闭嘴了。
朱缺这小子不要脸,为了取悦朝廷、取悦皇帝陛下,竟让洪武皇帝的御制之作编成歌曲……
啧,别说,还就挺好听呢……
这一遍,属于男女对唱,歌声铿锵有力、欢快、愉悦,令人振奋。
他们身后,一百名男女农人闻歌起舞,无非是一些日常的劳作场面,展现出百姓们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千秋万代,辛勤劳作……
紧接着,鼓点一紧。
无论是歌声还是舞蹈动作,也随之加紧。
“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二声撅二撅。三声四声天下白,褪尽残星与晓月。”
这一遍,就显得十分强劲有力,将一首简单通俗的诗歌作品,硬生生的演绎成一部雄壮康慨的‘大合唱’。
冬冬冬冬冬……
一阵锣鼓喧天过后,节奏再次加紧。
农人男女的舞蹈动作,也开始变得更加强劲有力、整齐划一,每一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劳动者的幸福、坚强与坚定。
农人队伍齐声吼唱——
“鸡叫一声呀么呼儿嘿~~撅一撅呀么呼儿嘿!”
“咱爹和百姓、西里里里、察啦啦啦、嗦啰啰啰太、齐种田呀么嗬咳!”
“鸡叫二声呀么呼儿嘿~~撅二撅呀么呼儿嘿!”
“咱爹和百姓、西里里里、察啦啦啦、嗦啰啰啰太、齐种田呀么嗬咳!”
“……”
“三声四声天下白,褪尽残星与晓月!”
……
台上一百人在领唱。
台下,足足有四五百人在大合唱,并在最后一波,来了一个气势恢宏、令人震撼无比的【八重唱】!
余音鸟鸟,心情震荡。
现场静默七八个呼吸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掌声如潮,欢呼声经久不息。
一声声“洪武皇帝我爱你”、“大明大明我爱你”、“大明洪武大帝万岁”……等声情并茂的口号声,不失时机的冒出来,此起彼伏,令人忍不住就想跟着吼几嗓子……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不过,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因为,那些带头鼓掌、带头欢呼、带头喊口号的,都是自己人……
……
接下来,便是一些常规节目,不过就是《咱为大明去种田》、《我爱大明承天门》、《洪武皇帝来到咱村庄》,等等,不一而足。
因为编排手法新奇,表演者激情饱满,再加上每一个节目通俗易懂、主题鲜明,故而,演出效果也异乎寻常的突出。
有不少人,嗓子都喊哑了,就连两只手上,因为激烈鼓掌次数太多,竟然磨出七八个血泡……
对此,朱缺很澹然。
跪舔的基操而已,不足为奇。
在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的伺候下,他酒足饭饱,直接躺平在一张马扎子上,闭目养神,就等着节目一结束,继续出去装逼。
“少爷,那位府尹孟大人脸色很难看……”
“意料之中。”
“为什么啊少爷?”
“没机会装逼,给憋的。”
红泥、黑妞二人吃吃笑着,齐声道:“少爷,你夺笋呐。”
朱缺慵懒的说道:“这人呐,要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做人、勤勤恳恳的办事;要么就大大方方的装逼,让别人无逼可装。”
“你们要永远记住,装逼的最高境界,就是先装逼舒畅,后装逼憋伤。”
“那帮读书人想踩着咱的脸,露一露他们的小白脸,可惜,本少爷根本就不给他们机会,憋死他们……”
……
足足一个时辰后,酒宴接近尾声。
气氛,则达到了高潮。
距离醉仙楼不远处,秦淮河面的一艘画舫上,朱元章正与马皇后对饮,二人时不时的趴在船舱窗口向醉仙楼前的那座高台上张望。
船舱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毛骧。
而另外一人,赫然便是那位‘尿遁’的大明国子学祭酒、前兵部尚书、翰林院学士乐韶凤!
老头儿听着远远传来的‘歌舞’与‘劳动号子’,微闭双目,两根干瘦修长的手指,还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啧,这小子才思敏捷,编的这小曲儿还挺好听。”朱元章嘿嘿笑道。
“你是想说,大明洪武皇帝的诗文写的妙吧!”马皇后没好气的说道。
朱元章哈哈大笑,浑不在意。
“乐祭酒,你觉得咋样?”朱元章突然问道。
“啊?什么咋样?”乐韶凤迷迷瞪瞪睁开眼,有些茫然的问道。
“朱缺这小子怎么样?”朱元章问道。
“很好。”乐韶凤笑呵呵的说道。
“怎么个好法?”
“年少轻狂,有脑子,有办法,心狠手辣,却又不失恻隐之心,是个不可多得的读书种子。”
“……”
朱元章有些郁闷:“咱还等着他培育新品稻种、土豆、玉米、辣椒什么的,咋还就成了读书种子了?”
乐韶凤拱拱手,对朱元章、马皇后施了一礼:“陛下,娘娘,你们可能对真正的读书人有所误解,老臣就忍不住想多说几句,请先赦臣出言无状之罪!”
朱元章不耐烦的摆摆手,滴咕道:“赦了赦了,你们这些读书人真麻烦!”
马皇后则还了一礼,温言笑道:“愿闻乐先生高论!”
乐韶凤这才澹澹一笑,慢吞吞的说道:“很久以来,这世上的人提起读书人,不免以为不过羽扇纶巾、坐而论道、空谈误国,就算最厉害者,也不过如秦李斯、汉张良、三国诸葛孔明之辈。
其实,陛下,娘娘,这是误读,也是误解。
久而久之,自然成了大谬之言,全然不可信服了。
老臣这两年赋闲在家,悟出一点道理,这真正的读书人种子,最为要紧的只有一样,那便要是一颗赤子之心,剩下的,全在个人修养啊。”
朱元章闻言,沉默片刻,道:“你是说,朱缺这小子有一颗赤子之心?”
乐韶凤点头:“他不仅有一颗赤子之心,而且,他还有脑子、有办法、有能力,这就十分难得了。”
马皇后笑道:“乐先生能否说具体些?”
“自然可以,娘娘!”
乐韶凤笑呵呵的说道:“这世上读书识字的人多了去,可是,会读书,能做事,而且能成事者,可就少之又少了。
孔圣人当年,可不仅仅会以理服人、以德服人,更能够以力服人,就连子路那样性情暴躁、孔武有力的弟子,还不是被他揍得不敢吭声?”
朱元章、马皇后二人都听乐了:“孔圣人还揍人啊?”
乐韶凤笑道:“不仅会揍人,还很会揍人。”
“子路其人,性情暴躁,每次见到孔圣人,总会忍不住动手动脚、试试探探,结果呢,让圣人见一次打一次,打完之后便会讲上半天大道理……于是,子路服了。”
朱元章哈哈大笑:“估计子路不是被打服的,而是让孔圣人的道理给烦的……”
乐韶凤呵呵一笑,拱手说道:“这就是有脑子、有办法、有能力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