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卖盐……此等荒谬之事,竟然是真的?
几位小侯爷、小伯爷将圣旨传阅一遍,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绚烂:‘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人家贩卖私盐都能搞一道圣旨……’
……
看着这几人嫉妒羡慕恨的表情,朱缺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吩咐一句:“掌柜的,将这个包间的名字换换,就叫黄花厅。
对了,几位小侯爷、小伯爷,咱换个地方去谈生意,这个包间的名字晦气,不太吉利。”
说着话,便松松垮垮的出了包间们。
几名小侯爷、小伯爷一脸懵逼。
濠州厅,直接改成黄花厅?这合适吗?
而且,这名字还是你小子亲口改的,却说什么晦气、不吉利,这无异于明晃晃的打‘淮西勋贵’的脸面…好吧!
“几位小侯爷、小伯爷,请吧。”
黄四郎掌柜的及时出现,将那几人带到另外一个名为‘牡丹厅’的包间,不等朱缺吩咐,便已吩咐后厨赶紧开工,给少东家整治一大桌招牌菜……
醉仙楼,终于有了一个大靠山。
黄掌柜胖乎乎的脸上,终于挤出几朵幸福的小菊花,就连脚底下似乎都轻飘飘的,忙前忙后的伺候着。
不一会儿,二十几道肉菜,流水般的被送进牡丹厅。
朱缺居中而坐,左右两侧,自然是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
本来,他想让那位女扮男装的‘浊公子’坐身边,好仔细探查一番,这萍水相逢的,为何要请他朱缺喝几杯?
不料,他的那一点点小心思,竟然被两名小侍女一眼看穿,不仅抢着坐在少爷左右两侧,还有意无意的剜那位‘浊公子’几眼。
就像小猫在护食,奶凶奶凶的……
……
“朱缺少爷,你说的奉旨卖盐之事,真不是开玩笑?”
“是啊朱缺少爷,此事可不敢乱说。”
“朱缺少爷,那圣旨…咱能再看看吗?”
这几位小侯爷、小公爷坐立不安,眼巴巴的瞅着朱缺,心里已经开始各自盘算起来。
“有什么不能看的,不就一道圣旨嘛,”朱缺将那道圣旨随手丢出去,“看仔细了,别走眼,咱手头要是资金充裕,才懒得去寻什么投资人呢。”
那几位仔细研读着圣旨,暗暗对视。
默默点头。
圣旨是真的。
而且,还是洪武皇帝亲手书写的那种,笔法粗粝苍劲,用词也十分的简朴、易懂:‘大明洪武皇帝制曰:朱缺为大明进献精盐提纯之法,功莫大焉,此盐可名为洪武盐,恩准朱缺为南京十四府之地经营……’
洪武盐。
南京十四府之地经营。
寥寥几句,信息量有些大,几位小侯爷、小伯爷即便是第二遍‘拜读’,却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朱缺兄弟,这个……兹事体大,咱不敢擅自做主,须得回去请咱爹定夺啊。”
“是啊,咱手里的这点散碎银子,还不够平日间勾栏听曲的……”
看着这几位‘官二爷’的样子,朱缺摆摆手,十分大气的说道:“兄弟之间,谈钱就俗气了,是不是啊?
这样吧,几位小侯爷、小伯爷想入股多少现银,只需说个数字,兄弟我给你们先垫付上,如何?”
还能这样?
这般天大的好事,还需要犹豫?
“我想入股三万贯!”平凉侯费聚的次子费超第一个表态。
“我想入股五……不,十五万贯!”荥阳侯郑遇春嫡子郑祥第二个表态。
“咱想入股二十万贯!”南雄侯赵庸三子赵良成第三个表态。
“……”
短短十几个呼吸间,这几位小侯爷、小伯爷便‘入股’一百二十万贯。
按照大明洪武大帝的定下的章程,一贯折银一两,约莫也就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这让朱缺颇为不满:“几位小侯爷、小伯爷,你们的胆子有点小啊。”
他心里清楚,如果按照原剧本发展,大明宝钞贬值严重,最后终究会成为一堆废纸,所以,他在‘入股合同’里,直接写成了白银若干万两……
不过,他也就随口说说而已,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先让这几条小鱼尝点甜头,才好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红泥,黑妞,笔墨纸砚印泥伺候,给几位小财神爷签合同。”朱缺随口吩咐一句,便端了酒碗开始劝酒。
那几人却有些疑惑:“签……合同?”
“呵呵,不过就是大家伙儿的入股证明,要不然,以后分钱的时候,咱拉着几十车银子给谁送去啊?”朱缺哈哈大笑,让那几位‘官二爷’放下心来。
然后,便是一整套流程,自然是顺畅无比。
姓名。
年龄。
性别。
欠条、咳咳,入股数目。
摁手印……
总共四位小侯爷、两位小伯爷,与朱缺签下了第一批‘入股合同’,每个人的心里头,就像抹了蜂蜜一般,想起来就美滋滋的。
啧,红口白牙,嘴巴动了动,便是几万、十几万、二三十万贯的‘股份’,天底下还有此等好事?
可惜,朱缺这人太过死板。
一旦说定,就不允许改口,这倒让费超、郑祥两位小侯爷懊悔不已……
……
一场酒宴,尽欢而散。
几名小侯爷、小伯爷醉意阑珊,离开醉仙楼好一阵子,这才突然想起被朱缺打倒在地的陆贤、朱昱二人。
咋整?毕竟同为淮西子弟,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可是。
惹了朱缺少爷,今后这奉旨卖盐的事还要不要他们的股?此事,咱哥儿几个合计合计?
“合计个屁,咱脑子不好使,啥都不记得了啊!”
“就是就是,看看咱这脑子,那二位…小侍女,都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啊,今天咱不是只跟朱缺少爷喝酒谈生意了么?再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啊!”
“对对对,除了朱缺少爷,咱谁都没见过。”
恰钱嘛,不寒碜的……
……
送走几位‘官二爷’,朱缺长吐一口浊气,舒展一下身子骨,这才吩咐红泥、黑妞:“去给陆贤、朱昱两位小侯爷松松骨头,顺便谈一下奉旨卖盐之事,如果不愿意,就往死里打。”
两名小侍女离开。
朱缺终于正眼看向这位女扮男装的‘浊公子’:“姑娘,你的马甲掉了。”
“啊?什么马甲掉了?”
那‘浊公子’一脸萌呆,突然俏脸涨红,吃吃说道:“朱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这才遮掩了本来面目……”
这也算是遮掩了本来面目?
朱缺恨不得伸出两根手指,使劲插几下陆贤的双眼:
‘这姑娘乔装打扮的水平,实在太差劲了,连狗都能闻见你身上澹澹的处子幽香……’
“呵呵,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朱缺亲手斟满一碗酒,笑眯眯的递过去,“姑娘,来来来,咱二人一见如故,还真是天大的缘分呐。”
那姑娘倒也大方,接过酒碗,道:“朱公子,想不到你竟然也是勋贵子弟,而且还是明廷宠臣,既然如此,咱们这一碗酒喝完,便……再也不见面!”
吨吨吨吨吨,一大碗烈酒,竟眉头都不皱的,就给一口气灌了下去。
朱缺看的目瞪口呆。
同时,也一脸懵逼。
这算什么台词?
明廷、宠臣?我的姑奶奶,这可是在大明洪武年间,天子脚下的应天府、南京城!
敢称大明为明廷?
嘶,这分明是……虎狼之词啊!
这姑娘不仅脑子有问题,其身份就更有问题了……
“你与勋贵有仇?”朱缺好奇的问道。
“唉,一言难尽,来,干了此酒,从此不再见!”那姑娘神色暗然,端起一碗酒,又灌了下去。
朱缺:“……”
这算怎么回事?这么精致的姑娘,脑子竟然有点不好使?
还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姑娘,我与淮西勋贵,有不共戴天之仇,之所以如此,不过是自身实力太过弱鸡,故而,只能委曲求全、忍辱负重、遭受种种胯下之屈辱啊!”
朱缺的表情,十分柔丝滑顺的过渡为哀而不伤,澹然说道:“既然姑娘害怕遭受牵连,那就请离开吧,谁让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呢……”
说话间,他给自己倒满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然后,仰面向天,喟然长叹——
“渺渺钟声出远方,依依林影万鸦藏。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