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暮所言掷地有声，落入了逍遥天尊的耳中，更是犹如天雷震响，令他道心激荡，神魂摇曳。
极道竟也真的能分出高下，且彼此间差距如此巨大，这是令逍遥天尊远远未曾想到的。
毕竟，古来至尊两两不相见，这几乎是一天铁律，就是如今，逍遥天尊已经宇内为尊，足以威凌禁区，但禁区至尊终究是早已自斩，且寿元血气亦是枯竭，不能作为明确的参照。
偌大的宇宙之中，逍遥天尊终究是无法寻找到一个真正的对手，可以与自身进行比较与印证，就算昔日他也曾有过些许想法，但却还是难以真正明悟极道之间的差距。
可今天，他自何暮这里得到了印证，哪怕是极道至尊，亦有强弱的差别。其中，至强者甚至踏足仙道门槛，而弱者则只能晚年自斩，且一世都碌碌无为。
而就在逍遥天尊还努力消化着这一消息对他的冲击之时，何暮再度开口了，这一次，他所谈及的问题更为深奥了，直接引动了天地的感应。
“至于世间是否有仙，我给出的答桉是，仙当然是有的，从前我就得见过，只不过如今都已经不存于世了，哪怕是至尊都不可觅得。
你应该曾听过一些传闻，那是真实的历史，我也好，灵宝、原始、道德三位道友也罢，都曾经见仙，并与之一战，最后才将那仙斩杀。
此外，你日后也当能有所发现，如今世间所能见的大多不死药，其实便是仙道于此世的残余，乃是遥远的史前，一些陨落的仙所化就。
而你身为当世天尊，应当也能有所明悟，如今的宇宙，早已不允许仙道存世了，后来者无法引动成仙劫，不能以之长生。”
说到这里之后，何暮暂时停顿了下来，等待着逍遥天尊的消化与理解，毕竟，他这次透露出的信息量过于巨大了，眼看逍遥天尊已经远不如之前澹定，需要平复一下。
好在，逍遥天尊能证得天尊之位，心性自然也是非凡，虽然一开始被种种宇宙真相冲昏了头脑，但些许时间之后，依旧可以将心绪平复下来。
逍遥天尊拱了拱手，思及何暮所提到的几个重点，再度发问道。
“前辈，那究竟何者才为仙呢？既然曾经世间有仙，那如今又为何不允许后来者成仙？所谓成仙路又是否为真？”
难得遇到一个实力境界都超过自己，眼界还无比高远的前辈，逍遥天尊打算尽可能多问些问题，或许这是他照见前路的最好机会，他自然是不愿意放过的。
且无量天尊乃是光耀整片古史的无上人杰，被众生尊奉为古来第一强者，甚至亲口承认曾经斩落过真仙，对仙道隐秘了解颇多。
兼且，何暮的一身修为又远在寻常极道之上自己的天尊修为的远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其更是历六万年而不朽，真身长存于世间，可谓功参造化，万古唯一。
或许，他就通晓着真正的成仙之法，甚至如今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即将推开那扇仙道的大门了。
而何暮听到了逍遥天尊的问题后，也只是微微一笑，他既然将逍遥天尊视为可以培养一二的后辈，自然也就不吝啬于多提点一二。
他再次张口，将未直接将逍遥天尊的疑惑一一道来，而是反问道。
“逍遥，我且问你，你以为什么是仙？什么又是成仙路呢？”
逍遥天尊闻言略显迟疑，不知这番反问究竟是何意，但还是拱了拱手，神情恭敬的对着何暮回答道。
“前辈，我以为长生不老便是仙，而成仙路，应当是通往传说中仙域的道路。”
何暮微微一笑，对着逍遥天尊说道。
“所谓仙者，并非是区区长生不老便可以概括的，在我看来，所谓的仙道境界，与你我眼中极道境界并无不同，都是一种修行路上的一种境界与果位，可以由人证得，是更为强大的人。”
仙不过是更强大的人，可以由人证得。这句话，犹如晨钟暮鼓一般，震动了逍遥天尊的内心，将一些迷雾吹散了。
极道至尊中，本就没有真正的庸人，哪怕是禁区至尊，昔日也曾极尽辉煌，他们这类人，往往只需要一两句话，就可以明悟到世间至理。
见逍遥天尊似有所悟，何暮在心中暗暗点头，这逍遥的悟性与道心都算上乘，也不枉自己对他有所期待。
顿了一顿后，何暮继续回答逍遥天尊先前的疑问。
“至于你所说的成仙路，那不算是成仙路，只不过是一条可能通往仙域的通道了，或许路的那一头就是仙域，你可以在其中极尽一跃，也或许那根本就是一条歧途。
这样的路，不当为吾辈修士所取，而是自甘堕入禁区者最后的一点期望。
真正的成仙路，则是我们一代代修士，试图在这滚滚红尘之证仙，在经历过无数人无数次的尝试后，最终总结而出的道路罢了，你我脚下走过的，便是成仙路。”
“所谓天地不允许成仙，是因为天地间的大环境变了，大道与规则有了改变，成仙劫不能被生灵引动，自然也就无从走曾经古法成仙。
甚至于，如今修行古法，都恐怕会被宇宙大环境所压制，所历种种磨难会远在今法之上，最终成就亦是难与今法比肩。
我辈要化仙，只能自己接续断路，在红尘中苦苦寻觅，争得那一点生机。只要活出一世又一世，终有一日，当时光不能侵染吾身，你便是红尘之仙。”
这一刻，随着何暮的话音落下，整座不死山都被震动，隐隐有大道天音响动，无尽混沌亦像是有所感应，降下了无边的大道异象，紫电狂舞，光羽满天，无比的宏大与惊人。
而逍遥天尊也为何暮的大气魄所慑，胸中有无边的豪气涌动，向着何暮长身一拜，并昂声道。
“愿随天尊志向，于红尘中接续断路，使仙道再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