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纯阳的举动一反常态,书院大先生的得意弟子,又是朔州,乃至于整个北郡的寒门士子的骄傲和代表。段纯阳自从踏入书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无数的光环笼罩。
在书院,在朔州城里面,在家乡。段纯阳的仰慕者不计其数,甚至每年都有无数士绅卷着细软金银来到书院见段纯阳,无外乎看重的便是段纯阳的资质以及潜力。
这注定了没有人能在段纯阳的面前说不,最起码,偌大的朔州城里面,能对段纯阳指手画脚的人凤毛菱角。
可如今,聂秋的这一举动,在不少寒门士子的严重被视为不识抬举的弱智表现。
“既然聂解元今日有事情,那我就不叨扰了,改日再约?”段纯阳抱拳拱手,给予了聂秋最大的面子。
聂秋这次倒是没有驳段纯阳的面子,笑着抱拳拱手说道:“兄弟好说,改日再约。”
聂秋言罢,段纯阳已经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了书院经阁的二楼。
“你早上吃错药了?干嘛不给段纯阳一个面子,以后在书院里面的日子也好过啊。”
正当这时候,庞凤雏像是鬼魂一样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一贯的邋里邋遢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咬了一大口的大肉包,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前几年的解元段纯阳可曾如此放低身段?”聂秋自顾自的翻着手里的书,却也没多说什么。反倒是庞凤雏听完这话,点了点头:“你分析有道理,这个段纯阳在城里都是排的上号的青年才俊,更是认识不少达官贵人。他拉拢你,怕是看上了你同样是寒门出身。你这样拒绝他,难不成指望着书院里面我们这些富家子弟能够对你另眼相看?”
聂秋突然笑了,看着胖子道:“你这胖子说话有趣,难不成堂堂朔州书院里面,只有段纯阳这一帮寒门士子和那群富家子弟说的算了?你把老夫子摆在哪?”
庞凤雏将手里的大肉包子一口吞下,呜呜咽咽一时半会竟然说不出话来。将那包子吞下去之后,他才喘着粗气道:“可是你今日没给那段纯阳台阶下,将来保不齐他便会给你穿小鞋的。”
“不会。”聂秋笑了笑,道。
“你怎知道?”庞凤雏不解问道。
“他段纯阳在朔州城里面名声这么大,总不至于因为我一句话把自己铺了多年的路给断掉吧。”聂秋搂着庞凤雏的宽厚肥硕的肩膀,拉着他低声说道。
“那群富家子弟一个个眼高于顶,寒门士子给你好脸你又不要。偌大的书院里面你没有个靠山,迟早会吃亏的。”
聂秋摇了摇头,反问庞凤雏道:“你的靠山是谁?昭华那妞的靠山又是谁?你们俩不照样没有什么靠山吗?”
“我不一样!昭华也不一样!”
庞凤雏突然觉得往日自己油腔滑调的嘴巴,此时此刻在聂秋面前一文不值,完全说不过他。
“我是庶出,地位看似尴尬。可实际上却是最好的保护伞。昭华那妮子你别看大大咧咧,没个正行,像个男儿。可实际上心思不比咱们俩差多少,况且身后又有药王庄撑腰,自然有底气。可是你呢?你有什么底气?我说话比较直,你别介意。看你和我脾气对头,才说这些的。”
庞凤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吐沫横飞,肉包子里的菜叶子都喷了出来。
庞凤雏看着聂秋,就像是自己那酒后无德乱性的老爹看着他一样的恨铁不成钢。本以为一番话,能够敲醒聂秋,认识到当下局面的严重性。却没想到,翻着书的聂秋许久之后,才轻悠悠吐露出来一句:“我谁也不靠,就靠我自己!”
随后的几日,聂秋的生活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规律,每日拂晓鸡鸣时分准时起床,前去饭堂打来两份早饭。和庞凤雏一起住的这些日子,聂秋的饭量大增,往日早晨两个大包子便能果腹,可如今七八个下肚子却也只是五成饱。
每日早晨吃过早饭聂秋便和庞凤雏一起前往学堂里面,聂秋一直想着能够再见费长房。可惜就在费长房授课的第二天,那老头子便骑着一头驴离开了书院,除了老夫子没人知道去向。
倒是有些传言说是阴山里面发现了一株怀乌草,珍惜得不得了,老头亲自去看看,想着能够摘回来。
费长房的炼药学聂秋学的认真,如今摘叶手也是反复修炼,索性有金舍利子当中的灵山幻境,聂秋废了好些力气才将菩提手和摘叶手两门功法结合了起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提炼出来了一套自己的心得。
这是难能可贵的事情,费长房的炼药学聂秋学的认真。不消几日,摘叶手的精髓却也被聂秋牢牢掌握。
昭华若在昭华别是聂秋最好的过手搭招的伙伴,昭华若是不再可就苦了庞凤雏。两百多斤的胖子和聂秋过手练功,不消几日胖子就瘦了一圈,看的让人可怜。
练就了摘叶手,并且牢牢掌握了所有的关隘,聂秋同时在灵山之中,终于能够一口气踏入灵山三层的六千多级石阶,一口气的便成就了淬体三层的巅峰境界。
可是不知不觉这也是一个多月过去,聂秋进阶了,可是在山中却不见小沙弥的身影。
上次和聂秋搭手过招,并教给聂秋半套菩提手之后,这小秃驴便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整整一个多月也不见人影。
自己登山的时候少了一个光头小秃驴在身边叽叽喳喳,蹦蹦跳跳,聂秋反而不适应了起来。
然而就在聂秋突破淬体三层巅峰境界的第二天,再次进入那神山幻境的时候。那第四层的石阶上面积郁已久的白色山雾终于散去,神山第四层山路也终于露出来了本来的面目。
然而,当聂秋看到那第四层的山路时,险些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石阶难道真他娘的通到天上吗?”
聂秋站在第四层山门之下,看着山路几乎晕厥过去!不是吓得,而是因为仰着头,艳阳直射下,聂秋几乎看到了第四层山路直通天际尽头,像是通天一般,要把那天捅一个窟窿透明一般。
聂秋粗略的算了一边,第三层六千五百六十一级石阶,这第四层石阶则是整整第三层石阶的六千五百六十一倍!
四千三百多万级的石阶密密麻麻的竖立在山中,仿佛是远古某位上线开山劈石之后留下的巨大伤痕一般,赫然的出现在山路至上。
四千多万及石阶别说是登上去,就是站在山下看一眼,却也是让人几乎晕厥过去。
“小秃驴,你肯定是在诓骗我!”聂秋站在第四层山门下,看着数千万级,密密麻麻让人浑身颤栗的石阶,不由得想起来了那小秃驴往日的笑容。他断然不相信,那小秃驴能够一口气走完这数千万级的石阶。
“小秃驴你肯定躲在这山里笑话我呢吧!”聂秋哭笑不得。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天性纯真,从未诓骗过你。”
就在这时候,突然山上传来一阵悠扬浩然的声音,嗓音粗重有力,从那山上传来。聂秋抬头看去,却突然,不知为何看到了山上隐约可见一高一矮两个模糊的人影。
其中一个聂秋一眼便认得那是教自己功法和修炼的小秃驴。而另外一个人,眯着双眼,一身红黄袈裟披在身上,佛手印放在胸前,一身袈裟披在身上,着实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
聂秋一眼看到那人,便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人绝对是小沙弥的师傅!
“小泥鳅,前些日子你在乡试擂台上和人比武。我看那淬体四层的小杂鱼把你欺负的不行,便出手帮你打架。这事让我师傅知道了,这些日子我一直面壁,也帮你隐瞒着,可师傅说我不说实话就不让我吃饭,现在我师傅来了,你自己看着怎么办吧!我只能帮你这些了。”
再次见到那小秃驴,人小鬼大的沙弥出手便将了聂秋一军。
“聂施主,你的事情,一清倒是跟我都说清楚了。”
那大和尚念叨着,始终闭着眼睛。距离聂秋目测怎么说也有三十级的台阶,可身体周围却散发着成吨的威压弥漫开来,压抑的聂秋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清年纪尚小,孩童天性,不懂世俗,却不知红尘滚滚,尽是业障,耽误修行,更耽误佛心。”大和尚开口便一口教条,听得聂秋抓耳挠腮,小沙弥则是想犯了错一般,低着头,连看一眼聂秋都不敢看。
看着那小沙弥吃罪之后,低着头的可怜模样,聂秋想笑却又不敢笑。同时内心也有些许的愧疚,毕竟小沙弥犯了规矩也是因为出手帮自己击败了何远。
当初若是没有小沙弥,自己得到这个解元却也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不由得聂秋有些不忍,抬起头来看着那大和尚,道:“哎!大和尚,别为难你徒弟。听说你丢了一串琉璃念珠,我帮你捡到了,咱们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听到这话,小沙弥突然抬起头,一个劲儿的给聂秋使眼色,心里却急的犹如热锅蚂蚁一般。他跟随师父多年,自然知道自己师傅是什么脾气。聂秋竟然拿那琉璃念珠要挟师父,小沙弥都觉得聂秋这次要倒大霉了,心想着要不要给聂秋念一段往生咒。
小沙弥再抬起头用余光看向师傅,哪知道听到琉璃念珠四个字后,大和尚已经提着身上宽松的袈裟,一阵小跑的从山上跑了下去,一边跑还一边朝山下挥舞着手:“聂施主慈悲,念珠在哪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