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得身后轻描淡写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哼,土鳖。”
聂秋转而看向身后,便看到一个年轻的修士,面露不屑,留下两个字:“土鳖就是土鳖,和一个丫鬟客气个什么劲儿的?真是矫情。”
青婷丫鬟则一脸敌意的看着那人,刚想说话,却没想到聂秋却抢先一步,笑了笑,并未多话。
听闻此言,一旁的白桥皱起了眉头,对那人道:“这位仁兄说话有趣,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眼见白桥和那人熟悉,聂秋更是一句话也不曾说。提起行礼便打算上楼。
“你就是白桥吧?”那人上下扫了白桥一眼,再看聂秋,道:“听闻十方山今年就来了两个修士,寒酸。这小子跟着你白桥,应该就是你们十方山最近名头冒起来的聂秋吧?没想到,比你们十方山更是寒酸。”
那衣衫绫罗的年轻公子说着,取了桌上的酒盏喝了一口,一旁一个女子穿着褥裙,胸前只有一抹抹胸,看的好不开放。
听闻这施公子这般说话,却也是不由得娇笑连连。看向聂秋,也是满眼讥讽。
聂秋本就不算是内敛的性子,遇到了这般挑衅若是还要一味的忍让,那眼前这公子哥儿便会更加的变本加厉,蹬鼻子上脸。
“这位公子说话真是有趣,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师从何处?”聂秋抱拳拱手,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我的名字和我师尊的名讳也是你能闻的?”那姓施的公子斜眼看了聂秋一眼,却是甩手道。
“这位公子,误会,误会…”
就在这时候,西来客栈的店家赶忙上前劝阻。肥胖的身体移动起来却极为灵巧,横在了聂秋和那人的面前,道:“这位公子是那南大营施长史的长子,出身贵胄。这位是泥犁宗的真传弟子,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
啪!
突然就在这时候,那姓施的公子身边的娇笑女子突然上前,一巴掌落在了那胖店家的脸上。
“我家公子的名讳也是你这张满口烂牙的臭嘴能够说出口的?你们这西来客栈竟藏一点这等腌臜污秽,就不怕将来你们泥犁宗在长安城里做不得生意了吗?”
这施公子身边的女子看似娇小玲珑,但却出手极为干脆。显然是一个练家子,一巴掌甩出去,当真的就让那胖掌柜飞出去了两颗后槽牙。
嘴角挂着血丝,可这胖掌柜仍然陪着笑,道:“是是是!是小的错,小的该死!”
“既然有错,那边要承认。”那施公子长得英俊,细皮嫩肉,一笑起来,嘴角却露出了一抹邪意,看向那聂秋和胖掌柜的便道:“我怀疑你们这西来客栈之中有污秽腌臜之事。百子宴临近,京城之中,天子脚下,不得有半点差池。来人啊,把这个乡巴佬和这个胖子带去南大营,好好审问一番!”
说话间,却突然砰砰砰的几声过后,门外不知从何杀出来了七八条身着黑衣的汉子。他们手持绞索杀威棒。正是南大营的武威军官。
看着那些人,聂秋却是不由得挑眉。
一旁本来没有搭腔的白桥却也是和聂秋相视一眼,二人都看出来了这其中的微妙。
“施公子这么凑巧的在西来客栈,又这么凑巧的带着兵勇前来?怕是早有安排吧?”白桥说着,扶着长衫走下楼梯。
楼上楼下此时此刻站着不少看热闹的泥犁宗修士,但绝大部分并不打算多管这闲事儿。毕竟来人很明显,就是冲着聂秋而来的。
那施公子被一语戳穿,却也是并未恼怒。挥手间,身后的那些南大营的官军便围了上来。他们手中持着裹着生铁的长棍,棍子一端有大约一尺左右的密集细小铆钉。
这边是大唐军中极为常见的杀威棒,唐长安城中,南北大营负责拱卫京畿。这城中罪犯自然有大理寺负责提审,但是若是被南北大营的军士抓到了的间谍,探子,往往便要受这杀威棒之苦。
这铁棒子落在人身上,一棍子便能抽打的皮开肉绽,十棍子下去,半条命也就交代出去了。
“走!”那南大营的军士当真凶猛,走上前来,却是一把就要朝着聂秋抓来。而与此同时,另外有那南大营的军士,则包藏祸心,不怀好意的将手伸向了青婷丫鬟。
那青婷丫鬟从小住在将军府中,虽然跟着范琦走南闯北,是他专用的琴女和舞女。吃喝住行,皆是上佳。哪里见过这等丘八兵痞的作风?当下惊的连连后退。
“小蹄子我看你就不像是什么良家女子,八成是着西来客栈里做皮肉生意的暗娼吧!”
那施公子身边的女人,一边说着,却是招呼着身边两侧的南大营的军士上前,五大三粗的汉子直接一把抓住了丫鬟青婷的手腕,用力一扯,那力道之重,手劲儿用上来,青婷丫鬟立刻红了眼睛,眼泪便从眼窝里流了下来。同时手掌伸出去,一把抓在了那军士的手背上。
那军士汉子感觉到手背一阵火辣刺痛,当下恼怒不已,火气窜上来,一把便要朝着青婷打去。
“小蹄子,让你不知好歹,老子今日便教训教训你!”
看到这一幕,不远处一直未曾开口搭腔的白桥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不悦的神色。
“一大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打算欺负一个女人?这就是天子脚下的规矩?”白桥的话音刚落下。
却突然看到一道白影好似流星一般从门口的方向飞来!
紧跟着,啪!
一声脆响,水花四溅。一口青瓷的茶壶落在了那抓着青婷丫头的军卫脸上,茶壶碎开来,湿乎乎的茶叶伴随着茶汤一通炸开,那军士半张脸顿时被砸的开了花,鲜血直流。
其他军士眼见同伴如此,这才回过神来,寻着茶壶飞来的方向看去。却看到聂秋站在一张桌前,距离他半步远的距离外,正有那一个南大营的军士,手持杀威铁棒,好似呆鹅一般站立在原地,眨着眼睛,冷汗从他脑门儿上流淌了下来。
而在那军士面前咫尺之间,聂秋手指成剑,指尖距离那军士的双眼不过半寸的距离。
“别乱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聂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那举着杀威棒的军士好似被点了穴道一般,根本不敢动弹分毫。面前聂秋只是一手指指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仿佛感觉到了那指尖所迸发出来的一种强横无匹的气流,旋转着,催动起来的真气,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一起给我上!废了他!”施公子眼见如此,当下气急败坏。招呼着手下南大营的卫兵,一拥而上,顿时之间,客战之中乱作一团。
而白桥趁乱,一把抓着青婷来到一旁。眼见那两个南大营的卫兵一拥而上,挥舞着手中的杀威棒砸向聂秋!他却并未出手!
而那杀威棒卷着一股强横的气势落下来,聂秋却轻松躲避开来。身体一弯,虚空中右手自上而下,单换掌似龙似蛇一般。却并未使用真气,而是用了那淬体的寸劲儿!
聂秋并未出狠手,只是手掌成刀,横竖劈砍,眨眼的功夫,那杀威棒便被聂秋击飞无数,散落了一地。
看到如此一幕,那施公子脸上满是惊容!
他父亲施忠魁,虽然只是官拜南大营长史。看似文官,但却是行伍出身。俗话说将门虎子,从小到大施公子便是在南大营里长起来的。
南营的军士战力如何他比谁都清楚,虽然不比天策府的鹰卫。但是砸长安城的地面儿上,南北两营的卫士,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十个南营卫兵,便能让不少江湖高手望而却步。而来此之前,他本就以为那聂秋不过是一个花架子草包,狗屎运好拜了一个好师傅。但却实在没有想到,那南大营的卫兵,脸聂秋的周围都近身不得!
“嗨,还以为南大营的军卫多了不起呢。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就是,聂秋三俩下都解决了。施公子,您这下子可怎么下得了台哟?”
“养的狗打不过,主子如果再被打脸,不会回去搬出来自己的老爹吧?”
“拉倒吧,搬出来老丈人都没用。今儿个,我看施公子您就别想着回家了!”
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泥犁宗真传们,更是让那施公子紧张万分。
方才他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说了几句上头的气话,不免让泥犁宗的弟子看不过眼中。
只是他们没胆量教训这个施公子,不代表聂秋没这个本事!
离山上下都快让聂秋得罪光了,也不怕多一个皇城脚下的纨绔子弟。
“穷山恶水出刁民,一个小小的破十方山,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道大宗了?殊不知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们若是猖狂,老子今日就劈了几个不长眼的!”
铮的一声,却是突然听到一声剑鸣。那施公子竟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一剑扫开,虽然架势样子差了点儿火候,但好在他这手中的的确确是一把极为不错的好剑!
他这一剑向后扫去,却是正中了掌柜身后的金匾!
啪的一声脆响,金匾被一剑斩断成了两截,落在地上,荡的尘埃四起。
胖掌柜赶忙捂着眼睛,看着匾额被斩成了两截,当下冷汗侵湿了内衬。
而与此同时,客栈之中,其他的泥犁宗弟子眼见如此,当下也是无不皱起了眉头,更有城府浅薄一些的修士,一跃从那楼上跳下,站到了聂秋的身后,抽出了手中长剑,指向了那施公子!
其他修士纷纷效仿,方才还是作壁上观,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的一群人,此时此刻无不站在了聂秋的身后,举剑指向施公子。更有人封住了前后去路,施公子和他的那金丝雀儿立刻被围死在了客栈之中。
一时之间,客战之中剑拔弩张,客栈内的局势陡然变得微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