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封离仇慢慢坐在一旁,不近不远的位置,声音低哑,“他,哪里好。”
殷令九头压得膝盖上,低声道,“哪里都不好。”
晏祁歇霸道,小气,薄辛,蛮横,偏执,昏庸…
还爱欺负她,不分场合,不分昼夜的欺负。
哪样占儒雅了?哪里翩翩公子了?
桃花债,还多。
细封离仇偏头,看身旁人灿如北极星的美眸,那是有不多见的明亮,不多见的温柔。
细封离仇扯了扯嘴角,胸膛微微震动。
这,少见的温柔,却不是属于自己的。
细封离仇轻轻道,“你说过,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殷令九垂了垂眸,声音冷漠,“就当我骗你。”
细封离仇思绪越发凌乱,“你说得轻松。”
他信她。
可她呢,转身就爱上了别人。
不然,她遇见晏祁歇的资格都没有。
当初细封离仇与殷令九在大胤,遇见晏祁歇的机会可不少。
细封离仇不知怎的,每次殷令九要潜入大胤皇宫,都会被细封离仇暗中阻拦,暗中搞破坏。
她的美,太危险。
任何意图出现在殷令九身旁的男子,都会被细封离仇按得死死的。
那三年,除了殷令九的下属。
她身旁何曾有过旁的男子。
一个都没有。
偏偏,殷令九入了渊国,因为六十万大军的事,细封离仇便没再跟随。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殷令九侧身看过去,略停留,便收回目光,“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赔给你,西夏亦可。”
除了自己。
细封离仇言语淡淡亦万千温柔,“我只想要你,而已。”
从前,现在,以后,都是。
殷令九压低声音,“你应该明白,我从不喜欢你。”
细封离仇淡淡笑,她是以为他没办法让她爱上自己吗。
细封离仇有的是办法,只因阴符,只因珍惜她的命。
细封离仇隐忍下来罢了。
不择手段,谁不会。
只是想不想用罢了。
细封离仇收回目光,“喜欢他哪里,喜欢他堵你在墙角?”
殷令九默了下去。
她也回答不出来。
需要理由吗?
没有理由。
细封离仇心情越发沉闷难受得紧,有时候无声更胜有声。
“他讨厌我,我又何尝不讨厌他。”
“你说,我凭什么要祝福你们。”
殷令九依旧心无波澜,“细封离仇,放弃吧。”
细封离仇泯了一下唇,苦笑,“你看看你,你还是不了解我。”
殷令九何曾了解过自己,有过吗?
劝他放弃?
“殷令九,你果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盼来生,你没有阴符,先遇到你的还能是我。”
殷令九双手抱着蜷曲的双腿,冷笑了瞬,“…会有来生吗。”
若有来生,她便先阻碍京机府机密泄漏的事。
知晚是不是就不会背叛她。
秦乐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此。
神魇教…
想到此,殷令九平日闪光的双眼蒙胧起来,鼻尖酸酸的,凝固着伤心与思念。
细封离仇喉咙只发出两个字,“别哭。”
他从未见她伤心过,此时也不该用何种身份去安慰她。
是不是自己死了,她也会伤心一下呢。
殷令九没再回话,穿好锦鞋走下高楼。
细封离仇那双干净的手慢慢叠着软毯,轻轻放好,笑得温柔眷念,“晏祁歇,你想大什么婚呢…”
就在同一瞬间,殷令九只觉得晃眼得很,趴在扶手上晕沉沉的,强撑最后一丝理智,看向细封离仇。
“夜风!”殷令九话还没出口,便被一双手捂住了嘴。
闻到动静,夜风与隐兰妓匆匆赶上来,却发现,细封离仇已经将人抗在肩上离去。
一旁则是无数不像人的黑衣人。
细封离仇头也不回,“夜风,我们好歹也相识三年了,这些你先好好对付。”
夜风使用轻功欲追过去,却被黑衣人拦住,“你竟敢给我主子下药!”
细封离仇说得坦坦荡荡,“跟我有什么关系。”
夜风满脸疑惑:“你什么意思!”
不远处,殷祭年看着温柔无害的祖师奶奶,一脸蒙,“大祭司,您不出手吗。”
“轮得到我们吗。”祖师奶奶双手一摊,“就看谁赢了。”
殷祭年:“可九儿喜欢的是晏太子。”
祖师奶奶温柔的笑笑,“我知道啊,但我们就是想看看…谁会赢嘛。”
“啊九,别怪祖师奶奶,就想知道晏祁歇有几分本事,能不能护你一生周全,晏祁歇肯放弃四十四年寿命于我们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他要够强大,要无时无刻都能护好你,我们才放心托付给他,不然,我们不放手的呢。”
“若连细封离仇都抢不过,我们怎么放心交出去。”
这话,给殷祭年整无语了。
这群大祭司根本就是没有感情,他们不懂这世间的情爱,他们也不会有常人该有的体温。
冷血冷血,太冷血。
殷令九都爱成这样了,还要跟晏祁歇抢人。
没一个正常的,京机府也是,血煞门也是,黑甲军也是。
可偏偏,天底下就一个殷令九。
而此时。
城门大乱。
禁军,白袍军与细封离仇培养出来的死士打作一团。
布满全城的红绸皆被破坏。
殷家无人出面帮晏祁歇。
大祭司只暗中跟随细封离仇,以防自家小祖宗各种万一。
这场战,便在三更半夜拉开了。
细封离仇将人背在背上,穿过奋战的双方人马,悠悠道,“你若想当太子妃,我便夺回西夏。”
殷令九全身软绵无力,强撑意志拔下脑后的金簪,抵在细封离仇的咽喉处,冰冷的语气多了一丝无力,“我警告你,别动他。”
细封离仇瞥了眼已经开始刺入一层薄皮的金簪,苦苦一笑,“都什么时候了,你关心怎就只有他,就不能关心关心我吗。”
殷令九又刺得更深了,“…放…我下来。”
城门大开。
只见到晏祁歇立在正中央,周身沉暗的阴霾笼罩着。
细封离仇低头笑笑,“晏祁歇,好久不见呢。”
自黎城之后,便没再见过面。
晏祁歇掀了掀眼帘,眸底一片阴暗的冷色,“把我的女人放下。”
细封离仇泯了泯唇,“你的?刻上了?”
些是嫌对方啰哩啰嗦,晏祁歇迈着大步向前,半个眼神不给细封离仇,目光只落在殷令九探出的半个头。
殷令九半掀的眼帘望着晏祁歇,虚弱无力的摇头,“…晏祁歇,别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