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日高悬天。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弯下腰在地上捡起了一把金色宝剑，不禁的哀叹了一声。

“师兄，这是神霄剑！”秋水真人从后面过来，想要搀扶老者。

老者拒绝了她的搀扶，微笑道：“我还没老到这个份上。”

老者抬起头，虽是一头白发，面庞却依旧俊美非常。

“玄尘子长老，越溪寒师兄他……”王淮南搀扶着楚灵萱走过来道。

“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结局，最后他是带着荣耀牺牲的。”玄尘子仰头道：“他最后一定是微笑着离开的吧。”

沉默。

楚灵萱也抬起头来，道：“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清澈的蓝天了。”

“是啊！”王淮南道：“你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没事，不过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变成牙齿掉光，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咯！”

“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王淮南道。

“我知道。”楚灵萱也微微笑着，看向另一边，道：“翎雪姐姐还在哪里看着。”

玄尘子也注意到了，走过去，道：“放心吧，祁宸不会输的。”

“我知道。”萧翎雪握着手腕，道：“我能感应到他，很温暖！”

萧翎雪的眼中好似有波光粼粼，此时，她在憧憬。

就在黑雾大战回来后，祁宸和她承诺过一件事情，那就是安全回来，二人退隐，闲云野鹤，相伴终老。

很快，大多数人都聚集在一块，等待着祁宸的回来。

不久后，一道裂缝凭空出现，一道人影慢步走了出来。

“祁宸！”萧翎雪第一个喊道。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是她不会看错。

一步，一步。祁宸清晰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微笑着。

“结束了吗？”玄尘子问道。

“结束了！师父！”祁宸道：“我们赢了！”

“太好了咯，喔喔！”

“终于结束了！”

……

人们迅速的庆祝了起来，这些人不知道多久不曾这样的开心过。

无忧宫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人们宣泄着自己的情感，也是为逝者的追思，不在有危险的降临，今晚便忘记自己的修士身份，纵情歌舞，放肆一把吧。

“嗯，你看！”萧翎雪坐在青石上，打开一本书，借着篝火的火光，道：“你看我都已经想好了，我们呢就先回家，照顾爹娘，等他们百年之后呢，我们就四处游历，退隐江湖，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我很久以前就想了几个好地方，你看，有在海边的，在深谷的，在山上的……你看看嘛！”

“都挺好的！”祁宸只是微笑的说道。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或者说你在敷衍我，你后悔对我的承诺了是吧！”萧翎雪翘起嘴巴道。

“不是，不是！”祁宸立马澄清道：“我只是觉得……恍如隔世的感觉，白天的时候，所有人还很凝重，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晚上就，呵，真好！”

“那倒也是！”萧翎雪挽住祁宸的胳膊，倚在他的肩膀上，开心的笑着道：“总算是苦尽甘来的，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是啊！”祁宸抬起头，看向星空，呢喃道：“我也想，再也不分开了！”

“祁宸！”这个时候，一声招呼把祁宸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眼前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两个人，祁宸道：“张小桃，还有乐兄！”

“好久不见！”乐绮文道：“是小桃让我来的，瞻仰一下救世大英雄。”

“我才不是什么大英雄呢。”祁宸道：“是所有人众志成城的结果。”

“是啊，这也给了我一个教训，面对危难，才发现学士是如此的无力啊，难怪古人会说，宁做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啊，这次我们不仅帮不上忙，很多藏书还被毁掉，无数大儒遭到迫害。这样怎么得了啊，我继任了琅嬛书院的院长位置，决定以后啊，将琅嬛书院取名琅嬛阁，让儒士不仅琴棋书画，更要舞刀弄剑啊！”

“好想法。”祁宸道：“我相信你一定大有作为。”

“哈，多谢！”乐绮文道：“对了，现在这邪狱界之乱也算是历史上的大事件了，我有着编纂一些历史的意愿，祁宸兄注定是要流芳百世的啊。”

“啊，不了不了！”祁宸道：“真要写，还是不要写我的名字了，这些功劳是大家的，不能让一个具体的人全部夺走啊，我本就不求流芳百世，反而有太多人知道我，才会带来困扰啊。”

“祁兄品性，山高水长啊，乐某再一次佩服了！哎，我刚想好的书名，仁兄是用泣邪剑加上《封仙录》来获得最终胜利的，不如这本书就叫做《泣邪封仙录》吧。”

“好说！那我等着欣赏乐兄的作品了。”祁宸道：“对了，淮南的烤全牛应该差不多好了，我们都过去分食吧。”

“好耶！”张小桃拉着萧翎雪就跑过去了，这两个人根本不认识吧，怎么说熟络就熟络了，女人的友谊还真是奇怪啊。

祁宸和乐绮文相视一笑，一起跟了上去……

东方既白，日出昆冈。

拨开露水清晨，祁宸一夜没睡，而是独自醒来，一个人暗自的离开了。

然而，并没有走出多远，被人堵截。

“翎雪，淮南，师父，……你们！”祁宸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众人。

王淮南踢开地上的石头道：“想去哪啊！”

“昨晚你就不对，明显是有什么心事，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萧翎雪满脸写着不高兴。

玄尘子只是笑道：“说吧，我们一起分担。”

“我……”祁宸低下头去，道：“我需要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们一起去啊。”

“不，只有我能去。”祁宸手指指了指天上，道：“我要去，神界！”

“什么！”

“是道皇皓霖，道皇前辈之所以成为我的灵海境中人，就是因为在神界被一个叫赤云的人给杀死了，如今我有了飞升的能力，可以随时打开天门，然后道皇皓霖就可以用我的身体，在神界中复活，打败赤云，所以我必须要去帮他，因为没有皓霖，也不会有今天。”

“原来是这样。”萧翎雪道：“那你为什么瞒着我们啊？”

“因为……因为我有可能因此而留在神界，因为我本来就是道皇皓霖的一部分所化，我可能……回不来！”

萧翎雪一惊，却没有说话，众人也是诧然。

“抱歉！”祁宸只是说道。

“去吧！”玄尘子道：“我们等着你回来！”

“师父！”祁宸神情复杂。

“是啊，你可是承诺过我的！”萧翎雪道：“我不管，你必须回来！”

“要是不回来，我们总有一天也要去神界把你拉下来！”王淮南也说道。

祁宸不禁笑了，道：“谢谢你们，那我走了！”

“好！”

祁宸深吸一口气，化为一道光芒慢慢的浮上天际，随后一道天门打开，迎接祁宸进入！

神界和想象中的如出一辙，琼楼玉宇，白月可触。层云雷声有龙鸣，赤霞晕染双飞凤，灵气四溢，天梯勾连。

神界很大，分为多个界域，道皇皓霖也只是这一个界域的仙帝，也就是界域之主。

赤云上位后，虽然不是无能昏庸之辈，却是个十足的暴虐战争狂，成为第一个打破神界各域友好和平的局面。

只可惜，其他界域又何尝是好欺负的，你来我往，打不出个结果。

祁宸作为一个刚刚而来的新仙，不会得到太多的关注，他们也没有注意到，祁宸的体内有着道皇皓霖的气息。

最后在一定时间里，祁宸在暗中和一些仙人相识，让他们知道道皇皓霖回来的消息。

很多仙人一直以来都看不惯如今的界域之主，认为赤云完全将仙人该有的品格丢得一干二净。

大多数人都怀念曾经的那个，温文尔雅，井井有条的皓霖仙帝，所以一呼百应。

在不长的时间里，就已经积蓄了力量。

这些仙人都是飞升而来，实力强大，帮助道皇皓霖修复灵力。

当初一战，本就是皓霖借用赤云反叛一事，而得到机会去人间解决危难，所以也早已想好的对策。

最后道皇皓霖控制了祁宸的身体。

这是危险的，祁宸自己也知道，自己也是道皇皓霖的一部分，也就是这样一来，自己或许会永远消失，但是他也早有觉悟。

只是这样一来，诸多的承诺就无法实现了，世上安得双全法啊！

最后的战斗，并不是那么胶着难定，失了众人拥护的赤云根本就不可能获得胜利。

而且当他看见秉持着祁宸身体的道皇皓霖的时候，便已经乱了所有的阵脚，心乱了，术法也就乱了。

“你为什么还活着！”赤云拿着一把鎏金镋，不敢相信。

“事实就是你看见的这样！”皓霖说道。

“哼，你回来又如何！现在这里是我的天下！”

“哦，是吗，那么会有多少人会忠心帮助你呢？”皓霖道。

“哼，所有人听令，将这个归来者给我拿下！”

没有反应。赤云一怔。

“人呢！”

“都在这呢，大家，都出来吧！”皓霖一声令下，

很多人都走了出来，走在皓霖的身后。

看见此情此景，赤云明白了，却是一笑道：“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我就是赢不了你！”

“因为你太想赢了，所以就赢不了，而且你为什么会觉得，杀了我，当上了界域之主，就是赢呢？你看见了，人们根本不拥戴你，这样的胜利，拿来到底有什么用！”

“闭嘴！”赤云道：“不要总是用你那套熟悉的说辞来和我说话，可以吗？我真是听烦了，你总是这样，大义凛然，从不生气，把别人看的比自己还重，可是在我看来，是在是太让人厌恶了。”

“我不明白，知道吗？当初知道是你在暗中准备暗杀我的时候，我是很不愿意相信的，因为我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在不同的世界飞升而来的，所以我们成为了好朋友，在仙界这么多年，我以为我们是好兄弟，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走上这样一条路。”皓霖道。

“我也不知道啊！”赤云道：“你说得对，你没有丝毫对不起卧底地方，可是你对我越好，我就越讨厌你，凭什么你处处都比我强，处处都比我讨人喜欢，每次在你的面前，我都感觉自己低人一等，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这样。”

“这是什么道理！”人群里有人说道。

而皓霖却是皱起眉头，道：“正是因为我对你的好，让你怨恨，原来是这样啊！”

“没错，皓霖，你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耀眼了，我曾经梦想着可以成为和你一样的人，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不如你，可是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起了杀你的心思了吗？”

“什么时候？”

“你当上仙帝的那一天。”赤云道：“还记得吗？那一天，我拿着千年佳酿去找你祝贺，打算和你一醉方休，可是你和我说了什么，你说你对这个仙帝的位置并不感兴趣，你认为上任仙帝把这个位置禅让给你，是器重你，所以你也不能去辱没了仙帝的位子，要殚精竭虑的做好这个位置。还说，需要我鼎力相助，让我辅佐你，我们兄弟两个一起治理这个界域，和其他界域友好往来。”

“这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哈哈哈！”赤云笑道：“我梦想着的仙帝位置，到了你的手上，可是你呢，好似一幅完全不高兴的样子，你视君位为分粪土的样子真是令人厌恶，我那么想要的东西，被你轻易得到，你还不在意，还说什么邀请我一起，让我辅佐你，这根本就是在嘲讽我！”

“根本就是疯子！”人群里传出细碎的声音。

皓霖摇摇头道：“我完全明白了，你对我的恶意吞噬了你，说到底，是我不查，豢养了你这个祸端，让你完全的堕落到了深渊，但是我依然记得过去我们是好友的时候。”

“我知道，今天怎么打，我也赢不了，我更知道，你会怎么处置我！”赤云将鎏金镋指着皓霖，道：“你一定会仁慈大方，留我一条性命，将我关起来，限制我的自由，然后大义凛然的说：我希望你能悔过，回到当初的模样！”

“哈哈哈！”赤云有些癫狂的说道：“简直是太可笑了。这一次，你休想审判我，今天，我决定我的死亡！”

“你……”皓霖有些泄气，道：“既然如此，那么来吧！”

最后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但是正如赤云说的那样，谁也不能审判他，他也不会被任何人打败。

他想要保全自己最后一点自尊心，殊不知，一直以来，道皇皓霖给他的阴影，让他那样自卑。

没有人知道，最后赤云有没有幡然醒悟，或许不会吧，他的执念实在太深。

最后，赤云自封了玄门，用最痛苦的方式自杀了，让自己的血染在了仙帝行宫的牌匾上。

皓霖知道，这块牌匾再也洗不干净了，他将带着对旧友的愧疚，继续下去。

“我是个虚伪的好人吗？”道皇皓霖第一次，这样扪心自问。

……

这里是一片黑暗，这样的环境，祁宸并不感觉陌生，相反的，还感到亲切。

很多次，在睡梦中，他都会跌入这样的无我之境，每一次都会得到一些提示，还有画面。

很快，周围光线变化，一幕幕的场景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看见了半颗棋子落入云雾缭绕，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婴儿的模样，雪山之中，一个人捡起了这个婴儿。

他看见了无数的光芒，还有过去，都是自己成长的画面，一幕幕那般鲜活，好像重新过了一遍人生，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啊。

就在祁宸沉浸的时候，忽然一切转瞬即逝，周围再度陷入深深的黑暗中，随后一束光洒下来，一个人出现了。

“翎雪！”祁宸很是惊讶，道：“你在找我吗？”

“你说过的，你会回来的。”萧翎雪的影子好像是在哭泣，道：“你撒谎！”

“对不起！”祁宸道：“我不想的，我真的很想去找你，可是我没有办法，翎雪我好想你！”

“骗子，骗子！”萧翎雪大声咒骂，声音却渐行渐远，连那道影子也要消失。

祁宸连忙伸出手来，呼喊道：“翎雪，翎雪，不要离开我！”

“啊！”祁宸惊慌的坐起来，大汗淋漓，却发现自己在一典雅的床褥上，金丝蚕被清凉温存。

“你醒了！”

“哎！”祁宸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一惊鸿圣影，道：“道皇前辈，你……我还是在梦里吗？”

“不，你现在看见的我，就是真正的我，以前的我。”道皇皓霖道：“而你，也是以前的你。”

“什么！”祁宸摊开双手，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道：“我还存在着。”

“当然，我将你从我的灵魂中完全的剥离出来了，现在，你不在是我的一部分了，其实你很早就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了，这是一个奇迹，但是你值得这个奇迹。”

“奇迹！”祁宸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