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武掐指一算,大声道:“时辰已到,姬浔入鼎。”
姬浔深呼吸一口气,脚尖轻轻一点跃入药鼎之中。
姜尚武手持混元尺,默念口诀,混元尺尺尖腾起一抹纯粹紫色火焰。
姜尚武手腕轻抖,火焰飞至药鼎之下,瞬间火光冲天,以浑天玄火为阵眼,岩浆汇聚成一股龙卷直扑药鼎,气势之壮观尤胜当日替小雪祛毒。
本海和尚、南华真人、袁子规三人踏空而行,以药鼎为中心呈品字型站定。
当整个药鼎被炙烤金色光芒大盛之时,南华真人一挥手,紫气东来。
氤氲紫气包裹住整个药鼎,鼎身之上莫名出现道家符箓,忽隐忽现。
鼎内姬浔可见不到如此神奇景象,亦是无法分心,浑天玄火燃起时,姬浔便运起全身罡气护住五脏六腑抗衡威力无匹的浑天玄火。
紫气东来冲入药鼎犹如撞钟一般轰然撞在姬浔心口,姬浔猛然喷出一口鲜血,鲜血顷刻蒸发为雾气消失不见。
更糟的是姬浔体内原本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金丹被紫气一击之下顿时土崩瓦解,碎裂成无数块。
罡气消散,浑天玄火立即侵体而入,虽有氤氲紫气护住不被浑天玄火所伤,但那种焚魂淬体的痛楚,深入骨髓,姬浔几乎晕厥过去,只能死死咬紧牙关。
随着时间的流逝,姬浔体内的金丹碎块被淬炼成滴滴圆润的金色液体,体外有肉眼可见的丝丝紫气萦绕身躯,额心印记赤红萦绕紫色氤氲。
南华真人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袁子规对于姬浔坚韧异常的意志极为赞赏,不愧是百里璞看中的后辈,不枉自己来这一遭,朗声笑道:“南华真人请休息片刻,轮到我献丑了。”
说完踏前一步,伸出右手两指缓缓翻动犹如翻书,说不清道不明的写意风流。
滚滚岩浆片刻之后沸腾不已,药鼎十丈外一股赤气浩然磅礴,牵扯岩浆迅猛拔高至数十丈形成一道厚厚墙面,顷刻下落直扑药鼎。
“轰”响声震耳欲聋,鼎身剧烈颤动,紫色道家符箓已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赤色古篆。
鼎内姬浔顿时感觉到一股磅礴之气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挤压而来,一时间连呼吸都困难至极,五脏六腑竟是有移位的迹象,气血翻涌,直接便是七窍渗出血丝,模样惨淡至极。
此刻姬浔丝毫没有反抗余力,唯有忍受摧残,坚守灵台仅剩的一丝清明,当姬浔已是疼得浑身麻木,心底突然冒出一丝就此放弃的念头,念头一起倦意排山倒海般涌来。
正当姬浔要失去意识之际,袁子规中正平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姬浔似懂非懂,朦朦胧胧间,一股浩然之气行走于四肢百骸,清凉舒适的感觉使姬浔差点舒服地呻吟出来。
姬浔立即收敛心神,将散乱全
身的真炁缓缓导入炁海,额心印记由紫转血红,熠熠生辉。
袁子规嘴角笑意一闪而逝,心中赞叹孺子可教,继续以浩然气操控岩浆冲刷药鼎,持续大半个时辰之后,姬浔体内无数金色液体已经淬炼汇聚于一处,液体金丹呈现炁海,紫金赤三色相互杂糅极不稳定。
袁子规亦是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负手而立。
本海和尚摸了摸自个的大光头,大笑道:“终于轮到和尚我了,小浔给我坚持住啊。”
本海和尚一脚踏地,一身浑厚气机肆意宣泄而出,大袖飘摇,双掌不停轰出,一股令人窒息的罡气铺天盖地击打在鼎身之上,连绵不绝如同汹涌钱塘江大潮。
药鼎在剧烈撞击之下发出阵阵嗡嗡响声,鼎身金光大盛,如佛光普照,佛门梵文漂浮于鼎身之上。
曹破军和孙谋赶紧捂住耳朵,运炁抵抗,来减轻如尖针刺破耳膜的剧烈疼痛感。
姬浔如同一块上好剑胚,本海和尚是那当世有名的铸剑师,不断捶打着姬浔。
起初姬浔胸中气闷无比,似乎只有竭力嘶吼才能缓解一丝一毫,脑中回想起本海和尚传授金刚武经的过程,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大乘壁观,功业最高,在世学流,归仰如市。
字字浮现在脑海之中,姬浔对金刚武经的领悟更进一步,一呼一吸与本海和尚的捶打圆满契合,竟是有了一种返朴归真的意味,胸中气闷之感即时荡然无存,原本最为难以迈过的门槛,就让姬浔跌跌撞撞渡过了。
本海和尚每一次捶打都使姬浔体内的金丹更为凝固,九九八十一击之后,鼎身响如梵音,这一刻,已经下降丈余的岩浆之上蓦然怒放出八十一朵莲花,莲花茎叶为赤色,花瓣为金色,紫气萦绕,摇曳生姿。
本海和尚双手合十,朗声大笑道:“大功告成,小浔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从鼎中飞出落在众人面前,姬浔全身赤裸,肌肤散发着璀璨金芒,赤红色的经脉若隐若现,浑身紫气萦绕,额间眉心恍惚有紫气东来,姬浔猛然张开眼,金色双眸金光四溢。
本海和尚一拍自己的大光头笑道:“奶奶个熊,我就说小浔你福缘深厚吧,罗汉金身小成了。”
萧傲逸等人看着姬浔身上的奇异景象,均是面露惊愕。
姬浔沉浸在重返金丹步入金丹大圆满的喜悦中,抱拳微笑道:“多亏几位前辈鼎力相助,晚辈没齿难忘。姜老前辈,可否借我混元尺一用?”
姜尚武一愣,不知姬浔如今还要混元尺何用,没有多问将混元尺递给姬浔。
姬浔披上衣物,握住混元尺,重返金丹后,能清晰感受到尺内澎湃的能量,一呼一吸,体内罡气仿若与天地万物相通,罡气在体外周游,感受万物之气,这与天地灵气共鸣的感觉妙不可言,令人如痴如醉。
姬浔手腕一抖,浑天玄火随意而动,再度引燃药鼎。
姬浔心念一动,天道偃甲出现在身后,接着便直接跃入药鼎。
姬浔专注操控浑天玄火道:“阿瞒,阿谋入鼎。”
萧傲逸等人吃惊不小,曹破军倒还罢了,而孙谋入鼎是否太过莽撞,正要出言阻止,对姬浔的话毫无怀疑的曹破军和孙谋两人已是高高跃起落入药鼎。
火焰腾起,较之姬浔重炼金丹宏大气象自是不能相提并论,但气势汹汹亦是不容小觑。
萧傲逸使了个眼色,姜尚武、南华真人是人老成精,袁子规和本海和尚均是在门内执掌一方的人物,均是心领神会,微风吹过,萧傲逸几人已是消失不见,只留下姬浔一人全神贯注盯着药鼎。
古火山口一处空旷处,萧傲逸负手而立直接开门见山道:“诸位都是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姬浔体内的金丹你们也看见了,不是佛门的金丹耀世,也不是道教的紫丹氤氲,更不是儒家的赤丹玄黄,只是在古籍中出现过只鳞片爪的无色万千!大家都知道从古至今孕育出无色万千的都是何等人物。姬浔如今羽翼未丰,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对姬浔百害而无一利。几位此次对姬浔有大恩,老夫铭记于心,但老夫还是要把话放这,若是让老夫得知谁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老夫与他不死不休!”
萧傲逸猛然间气势勃发,背后承影剑鸣如龙吟,萧傲逸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毫不掩饰的浓郁杀气,让认识萧傲逸多年的姜尚武都觉得遍体生寒,在场之人没有半点怀疑萧傲逸的决心和能力。
本海和尚摇晃着大光头笑道:“萧老剑神说得没错,和尚我得补充一句,小浔和灵山寺渊源深厚,出门前我师兄交待过我,若是有人敢动姬浔,灵山寺有菩萨低眉,也有金刚怒目。”
南华真人轻声微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本净和本清两位大师自然不会如此言语,不过贫道相信灵山寺护住姬浔之心不假。贫道下山之前,师兄张全一笑言,武当山有不成器的劣徒天化,若是能得姬浔拜入武当,成为武当双璧,不失为一桩美谈。”
姜尚武瞥了瞥嘴,谢天化不成器?开什么玩笑呢!能跟道天风打得不相伯仲的家伙要是不成器的话,世间还有几人成器?!
袁子规拱手笑道:“真是巧了,姬浔于我师兄有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和师兄虽没南华真人和本海大师这么大手笔,但尽一点绵薄之力,那是不难的。”
姜尚武呆了一呆,好嘛,姬浔熔儒道释于一炉,这儒道释三家非但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反倒是乐见其成,自己这局外人竟是最为尴尬。
当萧傲逸四人的目光望向自己,姜尚武捻须无奈摇头道:“知道了,你们三家都没意见,我自然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不过话说回来,我那孙女可是和姬浔交情不浅,你们几个老家伙可别横插一脚啊。”
几人坦诚相见后,没了原先的剑拔弩张,如此轻易就达成一致出乎萧傲逸的意料,姬浔这些年经历的远超自己想象啊。
萧傲逸轻舒一口气,收敛剑意笑道:“如此甚好,瞧情形下头也到尾声了,咱们几个下去瞧瞧?”
四人点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