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的光,把整条通道的映照着有如白昼,但是场景越看的清晰,埃文便越不想看清。
一道门,一个世界。这些埃文早已经想过了,就像是地上和地下一样,虽然隔得很近,但是人们的生活却截然不同。
埃文没有丝毫惊讶的感觉,只是内心深处涌现出的悲哀,让他的心情沉重的像是灌了铅。
这里的墙壁用的也是吸光石,也难怪,之前还是寂静无声的,当埃文走入这里之后,光芒照亮了整个通道,远处传来的哀鸣声就清晰了,也不知道,在最深处,到底是怎样一副惨绝人寰的景象。
越靠近那个地方,腥臭味也就越重,地板开始变湿润了,而且还极度粘稠,已经干涸的地面,总会被新的血液所覆盖,而后重新湿润。
久而久之,这一片通道就变成了一块粘稠的血泽,人踏在上面,总是毛骨悚然的。
埃文略微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真的不想看到这地狱一般的场景。
池尔柳曾经说过:
在忘夕之地最北方有一个城市,那里的人崇尚武力,人们喜欢围在格斗场里观人与人之间的生死格斗,并以此付出巨额的注金相互博彩。
总会有人死亡,但是总会有人代替他们,那些格斗场上战败的孩子,生命薄贱如草芥,只要无法战斗,等待他们的将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慢慢的死去,无人怜悯……
埃文从来没有想过,池尔柳曾经所说的那个地方,其实指的就是自己现在待着的地下城。
埃文在归茫说自己将有一场格斗赛时,他就想到了池尔柳的这个笑话,而此时笑话成真了,埃文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现实总是如此残酷,打击着入世不深的少年,让他在人生之路上不知抉择;没有退路,也没有出路,总是让他的面前呈现出一片黑暗,如此不公,少年却从来没有反抗过;没有反抗命运,也没有否认自己,就如同现在一样,只是一如既往的接受,除此之外,也就只有那个想要知道‘真相’的愿望还保留着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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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地下塔,地下塔的顶很高,圆锥顶的上方有一个通风口,这里为数不多的空气,就是从那里流进来的。
埃文能够想象,那些被抬进这个地下室的人当时在想什么,他们想离开这里啊,所以才会爬过地下塔通向青铜门的阶梯,所以才会爬到那个黑暗的通道里去,然而还没有等到他们爬到终点,他们就已经死了——死于吸音石的绝望下,亦或是死于精疲力竭。
【该走了,想要知道的东西也已经知道了。】
埃文决定要走了,因为这里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再留下来了,只要看一眼地狱,他便终身不远再来到这里。
这里遍布尸体,遍布失败的格斗者,死去的人成为活着的人的食物,而活着的人,也成为了人性本能的奴隶。
活着的人大多没有了身体的感知,无法感觉到光,也无法感觉到声音,因为他们的眼睛和耳朵都不见了!能够行动起来,只是因为心中想要活下去的人性本能,吃食死去的同伴,他们才能在这里行尸走肉般活的更久。
埃文转过身,他已经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了,进入这里之后,埃文就已经知道了归茫为什么会内疚,只要知道了这个,他的这一次冒险就没有白费。
“救救我。”
就在埃文朝通道口走了两步时,不远处的台阶处,就有人虚弱的朝埃文喊道。
【我救不了他。】
埃文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向着通道口走去。
“如果你是偶然发现这里的格斗者,那么请帮我转告黑色之夜!”那个人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道,好像是无论如何都要让来这里的人听见。
【黑色之夜?他说的人是谁……】
埃文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想起了,那是归茫在地下格斗场上的称号。
“谢谢你停下来,咳……”
他说完突然重咳了一声,应该是吐血了吧。
“和我一起送到这里来的格斗者都已经死了,他们的伤势比我要重些,可能是因为弑神者在前面的九场比赛里体力耗了太多,他的打击才没能使我立即致命,我也才能比他们更幸运些,至少我的头脑现在还是清醒的。”
那个人见埃文在听,也苦笑出声了,他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幸运吧。
“你脚边不远处就是第一个和弑神者战斗的人,很不幸,他的头受到了弑神者的一记重锤,所以早在格斗场上,他就已经死了。易斯和多戈米是和我一同被送进这里来的格斗者,易斯的右腿断了,虽然装上假肢还能活动,但是在格斗场中,这就和死了没有两样,因此他被抛弃了。多戈米的眼睛瞎了,是的,他已经疯了,在不久前他爬到了地下塔的另一边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是遇到了地下塔里的先辈们,那就可怜了!”
他还在碎碎念,可是埃文并不能在这样等他把话全部说完,身处这个地方,每分每秒都意味着危险临近。
埃文走了过去,那个人离他不远,也就是三层高的台阶距离,台阶遮住了他的身子,埃文不得已一路翻越过去。
“黑色之夜到底怎么了?”
埃文大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可是瞬间他就愣住了,在看到这个悲哀的人后,埃文真的无法生起气来。
“我的名字叫做班塞恩,本来我是地下城里最有机会和黑色之夜大人战斗的,可是他出现了……”
班塞恩咳出了一口血,他也没有试图去擦脸上的血迹,可能是因为他的手已经残废了吧。
班塞恩的大腿以下的部分都已经不见了,虽然做过紧急止血,不过明显不可能活的太久,他就快要死了。
“是弑神者吗?”埃文试探性的问,他无法催促眼前这个人,他看起来是那么可怜,就连他的生命,此时都能看到底了,他又怎么忍心催促呢。
“恩,”班塞恩点了点头。
沉默了好一阵,班塞恩偏过头看着埃文。
“你很在乎黑色之夜?”班塞恩突然问。
“他是我的朋友。”埃文说。
“真没有想到在我死之前,还能见到黑色之夜大人的朋友,这难道就是命运之神给我的馈赠吗?”
“并不是,命运之神从来不会怜悯你们,你们都将要死,在这个阴暗的地方。”
埃文的内心有些羞愧,毕竟他只是怀着了解归茫的心来到了这里,这些意外的开场,他其实也没有料想到。
“真是个薄情的人啊!”
班塞恩的脸上挤出了苦涩的笑容,他意味深长的说:
“黑色之夜大人其实是一个十分完美的人啊!他是那么伟大,那么博爱,也正如如此,他才成为了所有地下格斗者们心中的光、心中的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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