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订阅)来兴儿经锦屏如此一打趣,倒有些难为情起来,脸红着向她解释道:“头一回当爹,啥也不知道,叫你笑话了。明天我又要离开你们母子,回来再见时说不准小家伙已经从妈妈肚子里钻出来了呢。我走之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不必多惦记我。”
锦屏收敛起笑容,幽幽地说道:“方才你进门前,那丫头还劝我陪你一同前往凉州来着。可昨日你跟柱儿走后,宫中又来人,传下皇上另一道诏旨,把我册封为三品县君,并写明要我留京为娘娘守孝。我寻思着自己如今怀着身子,到了凉州也是你的累赘,倒不如你一个人去得好。可又担心没个妥当的人随你前去,好代我照料你的饮食起居,让你少吃些苦头。唉,可惜,小石头人虽好,也是个需要别人来照顾的,这可叫我如何放得下心来!”
来兴儿见自己还未离京,锦屏就这样牵肠挂肚的,唯恐自己走后,她因过度担心落下病来,遂用两人成亲前惯用的戏谑口吻安抚她道:“听你说话的语气,活脱脱把我当做了你的儿子不成?几个月前,你没在身边陪着,八千里外的逻些我都去了,还不是囫囵个地回来了?你就放心地在长安好好将养着,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把咱们的娃儿给生下来,才是正事儿,别的统统不用多想。”
“我是说,本来你前往凉州敌后办差,也没有携带家眷一道前往的成例,皇上此次为何还要急着单下一道诏旨,申明我要留在长安呢?”锦屏听来兴儿只顾着安抚自己,全然没有领悟到自己话中隐含的深意,不得不把话挑明了。
来兴儿情知锦屏是想提醒自己,皇帝这分明是信不过自己,欲把她扣在长安,作为人质,好羁绊住他的心,但为了减少锦屏心头的负担,有意装做不以为然,将锦屏轻轻推开,解劝她道:“我瞧你这两天就是劳神过度,没来由得只会胡琢磨。皇上诏旨上不都写明了嘛,留你在京是为了要你为娘娘守孝。封你做县君多半也是瞧在你多年服侍娘娘的份上,而不是因为你嫁给了我。除了这件事,这两天家里还有什么事没有?”
被来兴儿如此顺理成章地一解说,锦屏也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多了,舒展眼眉答道:“今儿吴师叔来过一趟,向你道别,送来了一领野鸭绒衬里的锦袍,要我转告你,到了凉州,夜晚不可贪凉,以免冻坏了身子。他来的时候,你还关在正殿跟师祖练功,我只留他说了会儿话,也没敢差人去惊动你。不过,听吴师叔说起,这两天宫内的变化倒是不小,王保儿,还有先前与你一同在栖霞阁当差的那个锁儿,如今做了监军小使的刘文逊,他两个一并被皇上擢升为了内常侍,和吴师叔一同执掌内侍省咧。
一场浩劫之后,内侍省三位当家人尚敬、禄光庭和吴孝忠当中,尚敬因瞒报西疆紧急军情被皇帝处死于陕州,禄光庭于吐蕃攻陷长安那晚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大明宫丹风门,仅剩的一位吴孝忠,皇帝分明不欲重用他,这才在回驾长安不久,就将王保儿和锁儿破格擢升为了内常侍。瞧这阵势,下一位内侍省监多半会在这二人之中产生。
来兴儿毕竟为宦多年,对内侍省的人事变动格外上心。他正陷于深思之中,又听锦屏接着说道:“还有,樱儿,不,后宫新晋的宝昭仪也差人送来了一份礼物,并带话来祝你马到成功,早日功成凯旋。”
来兴儿心念一动,本欲开口提醒锦屏提防着些樱儿,又担心锦屏缠着自己刨根问底,过早泄露了自己对樱儿的怀疑,反倒可能会给锦屏带来危险,便笑着说道:“宝昭仪多半是瞧在你的面上,才会如此多礼吧。这阵子后宫里不安宁,我走后,你也无需亲自入宫答谢她的这番美意,叫人传个话就行了。我想她不会因此而迁怒于你的吧。你是怀着身子的人,平时还是少出去走动为好。”
锦屏对来兴儿私下里动的这点子小心思毫无察觉,听他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甚感满足,也笑着答应道:“知道了。你放心吧,你走后,我不但会照顾好自己,连小白龙和‘追风’两匹马儿也会帮你照料好的。”
不想来兴儿却道:“你只要能照顾好自己就是了,小白龙和‘追风’,我和小石头要带它们到凉州去。日后如能在那边拉起一支队伍,称心的坐骑是少不了的。时候不早了,你赶紧歇着吧,我去和小石头再商量商量明天路上的事。”说着,便站了起来。
锦屏有心和他多说几句,又怕耽误了他的正事,只得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走出了寝房。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放亮,来兴儿和江中石便乔装成胡商伴当的模样,牵着小白龙和‘追风’两匹马出了东阳郡王府,直奔城西的安远门而来。
早有景昭手下衙役将波护押送到安远门候着二人,三个人见了面,来兴儿命江中石拿出一套回鹘商人的衣帽叫波护换上,含笑对他说道:“波护大哥,呆会儿出了安远门,你便是我二人的主人了。记住,但凡路上有人问起,你就说是自长安贩运茶叶、丝绸等货物到回鹘去的商人,我二人是你长安铺面上的小伙计,不可漏了马脚出来。”
波护就地换上商人的装束,向来兴儿和江中石身后望了望,呵呵干笑两声,提醒来兴儿道:“我说兄弟啊,你这谎话编得不怎么样,哪儿有胡商随行的小厮们骑着这么好的两匹战马的,你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吐蕃人,咱们的身份有假吗?”
来兴儿冲波护报以一笑,答道:“这正是要借重波护大哥你回鹘王族身份的地方,如果有人向你问起,你就推说这两匹战马是自长安花费重金购得,带回牙帐献给可汗的。吐蕃人眼下正是兵力青荒不接的时候,决不会为了区区两匹战马开罪回鹘,使自己陷于腹背受敌境地的。”
波护觉得来兴儿说得有理,点了点头,却道:“兄弟,这么说来,只要咱们能平安到达凉州地界儿,我波护便算立下了一份功劳,是吧。”
来兴儿尚未答话,他身后站着的江中石倒先开口了:“你这厮恁也啰嗦了些,功劳不功劳的,那都是我大哥考虑的事,用得着你瞎操心。”江中石因在收复长安一役中立下大功,经来兴儿保举,被皇帝封为六品神鹤军果毅校尉,在来兴儿麾下听用,此时已是官身,对波护这个昔日的江湖巨盗说起话来,自不免带着几分气势。
波护亲身领教过江中石的厉害,见他动了怒,只得暗咽了口唾沫,悻悻地不再言语了。
安远门外,早就为来兴儿这趟西行备好了七八车的财货,有二十名神鹤军士扮做脚夫候立在车前。来兴儿见一切准备妥当,叫军士牵过一匹青骢马令波护骑上,自己则和江中石翻身上马,一左一右护持在波护身后,大喝一声:“启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