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本就跟国公府有关,流言四起,他们不查,会让众人感觉是惧怕恭亲王。可若是查了,就是跟恭亲王作对。
“洛嘉,你不懂。”
关于朝堂的局势,她怎么会懂呢?
刘疆喟叹,语气绵长。
这声叹息,让洛嘉梦回前生,国公府的高墙之内,稀薄的月光倾洒下来,落在她孱弱的身上。
“你在府上就不能安分一点?不去招惹烟眉吗?”
洛嘉双眼通红,伸出被瓷片划伤的手,委屈道:“是她先伤了我,我不过辩了几句,我没推她……”
“辩几句能将她推倒?你的意思是,她不顾腹中孩儿自己摔倒的?”刘疆声声质问。
洛嘉无话可说,跪在地上默默垂首擦泪。
刘疆望着她不置一言,最后叹了叹气,转身离开。
前尘旧事如梦,梦中人不知是梦。
回过神来的洛嘉摩挲着腕上镯子,眸中一丝疼痛闪过,转瞬即逝。
“世子说的对,民女是不懂。事情已经如此,世子不如想想如何面对,而不是在民女面前争辩是非。”
她眉目清淡,丝毫不惧怕刘疆。
明明是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儿,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度?
刘疆想起,大姐曾给父亲提议,将洛嘉纳进府中,好用来对付洛贵妃。
父亲则认为,洛府官阶太低,洛之擎的女儿想进国公府简直没门,所以才让梁进去洛府提亲。
反正梁老爷子是父亲的手下,彼此之间要做些什么都心照不宣。
那日赠送玉如意,也只是试探罢了,看得出来,她并非贪图富贵权势之人。
饶是刘疆心中再有气,对着平静镇定的洛嘉,好像铁锤对上棉花,怒气无处可撒。
他思索半天,叫来玉随道:“请京兆尹过来一趟。”
事关到国公府和恭亲王的关系,不会那么容易放走她的。
洛嘉眼睫一颤,要抓她去衙门吗?
玉随应声,得意扫了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可才刚踏出一只脚,面前的路就被人拦住,待看清来人后,玉随只得恭恭敬敬行礼。
“摄政王……你怎么来了?”
刘疆闻声看去,脸色微变,扭头看向洛嘉,她早知道顾今宴会来,所以神色无异,纹丝未动。
玉随作为世子的奴才,有骄傲的姿态。南絮作为摄政王的侍从,更有傲娇的资本。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玉随胸前,稍稍用力推了下,玉随便没得力气反抗,面红耳赤,只好默默退后。
“本王的人都让世子叫来问话了,难道本王还不能来瞧一瞧?”顾今宴意气风发,微微扬起的下巴带着傲人的凌视,目光扫过刘疆,最后停在洛嘉泛着红的脸颊上。
扮男装的她格外稚气,像是谁家清秀的少年郎。
刘疆听见此话,诧异片刻,很快镇定下来,邀请他一同落座。
偏偏顾今宴不承他的意,直接无视了不说,连话也不想搭半句。
来到洛嘉面前,伸出宽厚有力的手掌,屈屈手指,语气轻柔:“不是说事情完成以后回来吗?你这丫头,一贯不长记性,竟闯到刘世子的雅间来,该罚!”
知道他在给自己解围,洛嘉没有理由拒绝,连忙顺着藤蔓往下溜,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掌心:“我……我错了。”
刘疆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
看来顾今宴没有停留的打算,连招呼也不想打,牵上洛嘉便径直离去。
“刘世子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南絮直接关门,“嘭”的一声,将里外隔绝开。
看着如此张扬的几人,玉随指着门气得说不出话来。
刘疆手握茶杯用了用力,眸中晦暗不明。
如果没听错的话,是顾今宴吩咐洛嘉去换戏本的?
方才他还顿惑,一个小官家的女儿,有什么理由针对恭亲王?换做是顾今宴的话,一切都好说了。
从水云间出来,一直保持着被顾今宴牵着的姿势,绿竹看着自家小姐被吃豆腐,怀有敌意偷偷瞪着顾今宴。
洛嘉挣脱了下,却被他死死牵住,无奈,只好默默跟在身后。
等到了王府马车,顾今宴才松开,示意她坐上去。
洛嘉犹豫片刻,还是乖乖上了马车。
车内置着冰块,一进入就让人感到很凉爽。
她端端正正坐在一侧,大气儿也不敢出。
顾今宴坐在旁边,理了理袍角,斜眼凝着她,明知故问:“这就是你惊动京城的消息?”
“是的。”
他哼了一声,没回答。
洛嘉自顾道:“元旭本就该死,留着他也是祸害,正好趁此让皇上对其动杀心,直接灭了未尝不可。”
顾今宴轻呵:“开口就是打打杀杀,你还真是给洛贵妃长本事。”
“王爷不也默许了我做的事情,所以才替我解围?”她的眼睛明亮无比,似乎能看到人的内心最深处,“一旦元旭死了,皇上身边的歹心人就少了一个,大魏的江山便会稳固几分。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她真是猜准了他的心思!
那双桃花眼在洛嘉脸上流转又流转,嘴唇轻启,吐出几个字:“你这张小嘴吧吧的,真想给你堵上。”
洛嘉:……
不可置否的是,顾今宴的确想到了这层,所以才替她解围,也替她担下此事。
元旭这个蛀虫,终究有一死,早些又何妨?
不如趁此契机扳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