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嘉笑了:“姨娘究竟是在气我什么?难道是怨我没有乖乖听话去客房换衣服?还是怨我不该将于娘子找来指认你?我很好奇,若是我被赵老大侵犯了,姨娘你会有什么举动?是偷偷的沾沾自喜?还是替我打抱不平?”
谁才是导致这一切的人,在场的人清清楚楚!
秦无双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认输,可几次三番栽在洛嘉手中,连她自己也颇为奇怪。
赵老大一事,明明是偷偷商议的,洛嘉怎么能全身而退?
莫不是……出了内鬼?
“一次也就算了,若是姨娘次次都让父亲发现马脚,洛府主母的位置,怕是不稳当。”少女的一半脸上有些红肿,平静无虞的脸蛋上,不自觉带着一丝严厉。
秦无双又是一顿怒火中烧,气的差点没站稳脚跟,好在有洛莹搀扶,才没有失态。
“毒妇,咱们走着瞧!”
她只是在寺里思过,又不是不回去了?等到归去洛府之日,定是洛嘉哭着跪在地上求饶之日!
寺庙门前下人不停搬运东西,都是送往静室的。
绿竹几人都在一边瞧着没去帮忙,看到洛嘉缓缓走出来,都扑上去询问:“二小姐,咱们要回去了吗?山路不好走,要是再晚点,等回洛府已是天黑了。”
素心细致,瞧出她左脸上红肿的异样:“二小姐,可是大姨娘欺负你了?”
洛嘉淡淡道:“让她一回罢了。收拾一下,今晚留宿寺中。”
“留宿?今儿天色还早,不如就此下山?”
抬眼望了眼天际,洛嘉眸中泛起微小波澜,“不出半个时辰会下大雨,我们还没到家就会淋成落汤鸡。不如好好在寺里安置一晚,等明日养足了精神再下山。”
远处灰蒙的天边,隐隐浮动着乌云。
绿竹几人应下,转身收拾东西。
在小沙弥的引领下,将洛嘉几人带到离静室不远处的寮房,房上挂着牌匾,刻着清心二字。
隔壁叫做明心,意在辨明自己的内心,是洛莹跟张嫣的住处。
洛嘉差人去跟洛莹知会一声,说晚间会有暴雨,明日再启程回府。
她满心欢喜应下,梦寐以求的都是能多陪陪娘亲,腻在静室许久都不曾回来。
天色尚早,洛嘉让素心去寺里逛一圈,借口打听梁进的住处。
他喜欢喧闹之地,今日被叫来这等清静悠闲之地,肯定坐不住。
静言瞧见洛嘉脸上肿的有些高了,出去找小沙弥要些消肿药。
洛嘉坐在窗边,随手拿起一本梵本翻了翻,看不懂,于是又放下。趴在窗边看了会天,不多会儿,有雨点落进来。
今儿的雨,来的早了些。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洛嘉以为是静言回来了, 没有转头,直接唤道:“我这脸伤的不重,用不着上药,送回去吧。”
脸肿了对她有好处,梁进也断不会认出那日邂逅另有其人。
今日不需要他对洛莹做什么,只要相识一场就够了。
身后的人似乎没走,还得寸进尺的近了几分。
洛嘉没听到出去的声音,觉得静言有些不懂规矩了,连自己的话也不听,面上微愠,板着一张脸转过来,正好对上一只朝自己伸过来的厚实手掌。
她没来得及躲开,只眨眼间,眼睫一颤,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左脸上。
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妖异熟悉的脸庞。
顾今宴的手掌泛着温热,隐隐有汗渍,额头间也微微湿着。此刻,正一动不动,含笑的望着洛嘉。
每一次他找上门来,都是这么猝不及防。
“不怕毁容?”他故意问。
扇了一巴掌而已,没那么严重,洛嘉撇撇嘴,放开他的手,“一张脸而已,毁了就毁了。”
外面雨点渐渐落下声音,静言一手捂着淋湿的脑袋,一手捏着药瓶跑进来,见到两人亲昵的举动后,目瞪口呆。
“二小姐……”
她迅速反应过来可能是流氓,将药瓶扔在一边,随手举起一个凳子,将洛嘉往身后一拉护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二小姐,你先逃!没想到佛门重地也有歹徒,我跟你拼了!”
边说着,边用凳子去推顾今宴。
他侧头问:“你身边的丫鬟,怎么没学会你的温和性子?”
洛嘉摇头苦笑,将静言拉扯住:“他不是坏人,是我的朋友。”
静言不信,非要抵着凳子将两人隔开,“可他刚刚摸你的脸……”
“真的无事!”洛嘉解释说:“不过是无意之举,他不会伤害我的。你去门外候着,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静言无奈,只好默默退出,临走时还瞪了顾今宴一眼,仿佛他真是流氓歹徒一般。
倒也不是她眼拙,实在是从没见过摄政王的真容,自然也不清楚他的身份。
紫袍弯腰拾起地上的药瓶,打开一嗅,确定没有问题后,对洛嘉道:“过来,坐下。”
“我说过了不用上药。”
顾今宴不顺着她,抹了点药膏在指尖,不等她答应,冰凉的药膏落在红肿的脸颊上 ,像是冰川与烈日的融合。
他整个身子都倾斜过来,洛嘉稍一动弹便能碰到他的肢体,为了避免接触,端端正正坐好,一动也不敢动。
眼眸微抬,男子专注的脸上风华绝代,眉间微蹙,仿佛嵌着山川,如玉镌刻的桃花眼,流光无限。
面前的容貌,与前世最后的声音交融在一起。
洛嘉忽然魔怔了般,一把打下他的手,药瓶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顾今宴两手空空不明所以,露出诧异。
“我……我自己来。”洛嘉有些慌乱,捡起药瓶,凭感觉往脸上抹药膏,脑中乱乱的。
上一世多亏顾今宴心悦她,才能杀了洛莹刘疆报仇解恨。
可这一世,她不敢奢求太多……
顾今宴拿起桌上的绢帕擦了擦手,片刻诧异后神色恢复正常,落座在一旁静静看洛嘉在脸上胡乱抹着,开口问:“梁进也在寺里,是你安排的?”
洛嘉不打算瞒他,也瞒不过他,点了点头。
他轻呵:“你就那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