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越走过来,一把拿走了俩人手中的酒杯,换上了一个小纸杯,倒上酒,说:“这交杯酒,自然是要两个人合饮一杯酒,你们说对不是对?”
周围的那帮年轻人见有人出头闹腾,自然是乐得跟着起哄,秦承越在成功地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以后,接着又说道:“这合饮也是有讲究的,首先得你们俩同步饮下这杯酒,代表夫妻二人共同进退;其次呢,你们要通过互相帮着把这杯酒喝完,意思着夫妻婚后要相互扶持;最后,在这喝酒的过程,还得讲究个一滴不能洒,寓意着夫妻婚后生活美满无缺……”
他这一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歪理竟说得大家频频点头,更有好事者心急地追问:“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讲清楚,这酒到底该怎么喝啊!”
“该怎么喝啊……”秦承越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后,方才给出了一点提示,“你们看过那出《贵妃醉酒》没?咱不要求那么高难度的,只要你们俩分别叼着杯子的一边,齐心协力把这杯酒喝完就成了。”
秦承越说得轻巧,这纸杯就那么大的杯口,两个人各叼一边,基本上就已经是脸贴脸了,还要配合着把满满一杯的酒喝到一滴不剩,那不是为难人嘛!
怎奈经过秦承越这一番搅和,大家的积极性都已经被调动了起来,再加上他先前又说了那么一番应景的喜气话,宾客们更是心安理得地闹腾起来。
最后,在大家的连番催促下,陆一鸣先咬住了纸杯的边沿,舒扬无奈,也只能凑上去,轻咬住了纸杯的另一边。
第一次和陆一鸣脸贴脸地靠这么近,舒扬可以感觉到他鼻息间喷出的热气,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满满的笑意……
该死的!他居然还在笑!舒扬心中一顿恼火,当即咬紧了纸杯的边缘,稍稍往下压了几分,酸涩的红酒流入口中,缓缓地将酒液咽下后,舒扬回敬了陆一鸣一个挑衅的眼神。
“呀,这第一口酒居然被我们的新娘喝到了,一鸣啊,你可要加油哦!”满脸兴奋的秦承越不顾某人的白眼,居然当起了现场解说。
两人僵持了几秒,当舒扬看到陆一鸣脸上的笑容凝结到了嘴角的时候,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还没等她做好准备,陆一鸣的双手已经拖住了她的腰,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舒扬的身体被某人托高了半寸,直接的后果就是纸杯向着陆一鸣那边倾斜过去,某人顺利地饮下了一大口红酒。
就这样,这二人由最初百般不情愿地开始逐渐演变成了饱含竞争意识的表演,一众的宾客看得群情动涌,最后,在大家的叫好声中,陆一鸣喝到了杯中的最后一点红酒,这场小夫妻间的暗斗才算是完结。
“嗯,不错不错,新娘喝第一口,新郎喝最后一口,分工明确,各有千秋,很好。”秦承越拍拍陆一鸣的肩,挤眉弄眼地总结道。
“等下,”宾客里突然有人叫了出来,“不是说要一滴不剩的吗?你们看新娘的嘴唇边上!”
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舒扬的脸上,原来,在舒扬的唇边,还沾着一滴殷红的酒液。
被众人盯住的感觉很是不好,舒扬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擦去嘴角的残酒,却被秦承越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
“新郎倌,看你的了。”秦承越扬眉,看着陆一鸣的眼神颇有深意。
也不知道是先前敬酒时那一圈的白酒喝多了,还是后来又喝了点红酒的关系,陆一鸣在那一刻,看着舒扬那因为尴尬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蛋,突然一个冲动,就往前跨了一步,揽住了舒扬的腰,朝着她的唇边吻去。
舒扬哪里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瞪大了双眼愣在那里。待她感觉到陆一鸣吮干了自己唇边那滴酒后,还有想要往旁边移动的趋势时,舒扬一紧张,半抿着嘴,压低声音含糊地喝了他一句“你干什么!”
陆一鸣稍稍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把舒扬一张光洁的面孔展露到大家面前,同时微笑着说:
“怎么样,大家现在满意了没?”
如此,婚礼上的这顿插曲才真正宣告完结。
之后,陆一鸣拉着舒扬敬剩下几桌酒的时候,两人的话都少了很多,彼此各怀心思。
陆一鸣想的是他怎么就一时意乱情迷会去亲舒扬的,在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情形后,陆一鸣得出结论:他那完全是迫于群众压力,作秀需要,没必要承担任何的法律责任……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要负责也没啥说的,他不是都已经娶了舒扬了,还能咋样啊!
而舒扬脑中所想的,却是接下来摆在她面前的难题——洞房。
先前双方商量着结婚的时候,只考虑了一些表面的问题,比如婚后彼此互不干涉啊,合则来不合则散啊之类的,却偏偏没研究这些细节的问题——比如洞房,比如婚后住哪,比如孩子……
后两项舒扬还可以暂时不去想,这洞房,却是切切实实就摆在眼前了,她该怎么办?
“你怎么了,累了吗?”见舒扬一直在发愣,陆一鸣转过头问道。
“没什么。”大庭广众的,舒扬自然不好跟陆一鸣讨论这个问题。
“累了你就先上去休息吧,反正也敬过一圈酒了,剩下的交给我好了,喏,这是房卡,你先上去,我等会叫人给你送点吃的。”陆一鸣难得地体贴。
舒扬想想也好,省的等会这帮家伙又想出什么整人的把戏来,经过刚刚那一役,她真不知道再折腾下去会发生什么事,还是那句话,此地不宜久留,三十六计,闪人为上策。
饭店上面的这间高级客房便是舒扬和陆一鸣今晚的新房,上去洗了澡歇了一会,估摸着喜宴快要结束的时候,舒扬不由地又担心起来……
今天陆一鸣好像喝了不少酒,等会他上来以后,要是再一时冲动下,自己该怎么办?
跟酒醉的人摆事实讲道理显然是不行的,那她要不要准备把剪刀预备着等会抵死不从呢?还是说,像对待人生那样,不能反抗时就尽情享受?
生活中有些问题,即便是包罗万象的《中国大百科全书》上也没有答案:如果一个27岁半的,在洞房花烛夜,面对一个喝醉酒同时不爱她的男人,她该怎么办?
现实并没有给舒扬太多的思考时间,不一会儿,满身酒气的陆一鸣就被人扶着送了上来。
“这小子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谁敬酒都是来者不拒一口闷,这一会儿功夫就干了□□杯下去,我拦都拦不住,好容易才把他拉上来的。”把陆一鸣扔到床上后,秦承越转过身,拍拍手道,“好了,嫂子,这里就交给你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说完,不等舒扬回话,他就快步地走了出去,从外面带上了门。
舒扬嗅到空气中飘散的酒味,心情有点紧张,暗暗地攥了攥拳头,她转过身朝床边走去。
酒醉的陆一鸣半眯着眼睛倚在床上,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已经解开,微微露出胸口的肌肉,这样的他,较之平日少了几分凌厉,却多了一点……魅惑。
舒扬定定神,走过去用一只手指戳了戳陆一鸣的胳膊说:“喂,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唔,不要。”陆一鸣含糊地回绝,同时蹬掉了脚上的鞋子,翻了个身,拉过雪白的被子就要往身上盖。
舒扬看不过眼,扯下他手中的被子,拉着他的手试图将这个醉汉拖起来,不曾想喝醉了酒,意识迷糊的陆一鸣比平时还要难缠,舒扬费了好大的劲,也没能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一怒之下,舒扬跳上了那张一米八宽的大床,用了一种极为粗暴的办法将某人赶下了床——踢!
不是她野蛮,只是从小在舒妈妈教育下养成被迫性洁癖的舒扬实在无法忍受一个人这样就打算睡觉了!左右房间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就算掉下去他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事实证明,力的作用点的选择的确是很重要的,一脚下去,舒扬竟真的将陆一鸣踹到了地毯上。
看到陆一鸣龇牙咧嘴地揉着眼睛,舒扬估摸着他这酒也该半醒了,不过以这位少爷脾气,只怕是要发上一顿火才能消停的。
于是,舒扬干脆环起了手臂,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陆一鸣,等他来对自己发飙。
结果却是舒扬没有想到的——陆一鸣的脸从龇牙咧嘴的扭曲的状态变到愤怒的表情后不过几秒,就又扭曲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看着这个几分钟前还死活不肯去洗澡的男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去了卫生间,舒扬的心中骤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跳下床跟过去,刚走到卫生间门口,舒扬就听到“哇”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渐渐弥散开来的酸臭味,那一瞬,舒扬觉得自己都快要吐了……
你说,她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
舒扬不知道别人的洞房花烛夜有着怎样美好的回忆,她只知道自己的新婚之夜可谓是糟糕透顶……
看着被陆一鸣吐的一塌糊涂的卫生间,舒扬长长地叹了口气,捏住鼻子埋头打扫起来。不是她不想叫宾馆的服务员来收拾残局,而是……某人的酒品实在是太差!
喝醉了吐得到处都是不说,爬回床上后,还一直在那念着文海韵的名字说什么“我没有放弃,一直没有”,你说这要是叫外人看见,舒扬这个新娘的脸该往哪儿搁!
舒扬一时冲动地选了个不爱的人结婚,自作聪明地踢了陆一鸣一脚,结果最后却报应在了她自己身上——
在这个所谓的洞房花烛夜,她的新郎躺在床上,念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渐渐睡去,而她,则抱着一块抹布,跟满是污秽的卫生间斗争了整整一晚……
如果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话,舒扬很想算算,等明天陆一鸣醒过来,她要向他收多少的劳务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