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破旧的筒子楼上,甄郝和牛二花一行人蹲在同样破旧的天台上,面前是几个年轻气盛的热血小伙子。
他们正在用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拳拳,欺负着不会动、也不会惨叫的可怜小木桩。
说它们可怜不是没有原因的。
浑身上下破破烂烂,不知多久以前刷的油漆早就掉得差不多了,身上缠的麻绳更是惨遭欺凌,日夜遭受拳打脚踢,有几根年纪大的,眼瞅着都快断气了。
即便如此,这些麻绳老爷爷、老奶奶的辛苦舍身付出,却不能吸引这些小伙子们专心练武。
他们虽说手下没停,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牛二花和正在啃胡萝卜的小玉兔,眼神飘忽,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弱。
不过因为牛二花名花有主,所以他们看的最多的还是小玉兔。
从未见过的兽耳娘,极大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直呼受不了。
“啪啪啪~!”
一连串清脆的小棍棍炒臀大肌声音响起,随后便是一阵鸡飞狗跳,大声呼喊着类似于“师傅我再也不敢了”的惨叫。
镜头里,一身青衫,看起来颇为儒雅,如同教书先生一般的中年男子正是这道名菜的制作者。
只是看他拳头上的老茧,不难猜出,这人一定憋了......咳咳,这人一定不是什么教书先生,他其实是个练武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
这人正是这群小年轻的师傅,教他们打拳的师傅,没钱没场地在天台上教拳的师傅。
镜头拉伸,视野拉大,一白衣孕妇靠在门框上,看着鸡飞狗跳的小伙子们,忍不住抿嘴偷笑。
只不过这笑容背后,却有丝丝忧愁隐藏在里面,看向这些小伙子的目光也逐渐犹豫。
察觉到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白衣孕妇转头看向了蹲在阴凉处的甄郝一行人,微笑点头。
这笑容里没有一点忧愁。
甄郝一行人是这些人中唯一把练武课程费用交全的,一星期一交,从未落下,而且一交就是交足五人份的。
虽然......从两个星期以前,他们就不再跟着自家男人练武。
但是管他呢,只要钱交够,她男人也认真教了,他们自己不愿意练武,又怪得了谁。
反正学费是肯定不会退的,绝对不会退......
事实上,她就是想退也退不了,说来说去只因为一个字———穷。
现在她兜里比她那小脸还干净,拿什么退。
思绪飘飞间,小棍棍炒臀大肌已经制作完成的青衫男子,终于看到了依着门框的白衣孕妇,连忙快步上前。
“夫人,这天台风大,你又怀了孩子,你上来做什么?”
说着,青衫男子便要搀扶着白衣孕妇下楼,避开这又热又风大的破旧阳台。
谁知这白衣孕妇接受了青衫男子的搀扶,却拒绝下楼,并因此打掉了青衫男子伸过来的大手。
秀眉微微皱起,她看着一眼吃了一顿小棍棍炒臀大肌之后,变的老实了许多的小伙子们,低声道:“阿叶,这马上就要交学费的事,你和他们提过了吗?”
一听学费一词,青衫男子眉头下意识皱起,随后很快舒展开,故作轻松道:“提了,我早就和他们提过了,他们也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了,这次没什么意外肯定能交齐学费,你就放心吧。”
这牵强表情,甄郝一行人看了都知道他在说谎,更别说和他朝夕相处的白衣孕妇了。
眉宇间的忧愁不再隐藏,眼眶微红,她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提了提了,你每次都这样说,结果每次都在骗我。”越说越气,白衣孕妇伸手一招“山路十八弯”,袭向了青衫男子的八块腹肌腰,上来直接就施展了第一弯。
甄郝看得直哆嗦,青衫男子却是面不改色,仍是一脸讨好,就好像弯的不是他自己的肉。
看这青衫男子死皮赖脸的模样,白衣孕妇又好气又想笑,一时间哭笑不得,对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收回了自己的小手。
青衫男子趁机而上,一连串糖衣炮弹,成功让这白衣孕妇破涕为笑,散去了怒气。
只可惜怒气易消,忧愁难平,白衣孕妇脸上的忧愁即使在笑容的掩饰下,依旧显而易见。
“儿子要交学费,房租马上也到期了,虽然这个月有阿甄帮我们度过了难关,但是下个月我们怎么办?”
说着,白衣孕妇偷偷看了一眼甄郝,小声比比道:“而且阿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对学武没了什么兴趣,说不定哪一天连学费都不交了,咱们应该早做打算。”
青衫男子闻言眉头再度皱起,面色不愉:“阿甄多久没有练武了?”
白衣孕妇:“......”
关注点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白衣孕妇消逝的怒气再度涌上心头,气的她胸脯上下起伏。
但是她也知道自家男人的性格,懒得和他多说什么,指着看戏的甄郝一行人,没好气道:“你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呐。”
顺着白衣孕妇手指的方向,青衫男子看到了缩在阴影处的甄郝一行人,然后......皱眉上前。
这一做法,让那白衣孕妇的怒气再次暴涨三分。
让你去问你就去问,让你收学费你怎么不去收学费?!
“阿甄,你既然交了学费,为什么不跟着大家一
起练?”青衫男子单手背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小伙子们。
甄郝嘿嘿一笑,道:“叶师傅,你就别管我了,反正我学费也已经给你们交了。”
没错,这青衫男子正是叶问,那白衣孕妇正是他老婆张永成。
对于甄郝这种略显玩世不恭的心态,有些古板的叶问表示难以接受,臭脾气上来,唬着脸说道:“既然你交了学费,我就有责任教你学拳,但是如果你不想学,那你就别......”
话没说完,便被赶过来的张永成用手捂住了嘴。
张永成一个怀了孕的少妇,手无缚鸡之力,肯定是拦不住叶问的。
但是正是因为她怀了孕,叶问不敢挣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动了她的胎气。
动了胎气是小,没钱上医院才是麻烦事。
费力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叶问走远,张永成还专门回头对着甄郝投过来一个歉意的眼神。
甄郝微笑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没什么关系。
“怎么,人家是不是长的比我好看?是不是比我温柔贤惠?是不是比我更容易触动你的心房?”
身后,牛二花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冰冷气息让着周围的温度都降了三分,就连头顶上的太阳都躲在了云朵后面。
自打穿越之后,甄郝一行人发现了尾随而来的小玉兔,牛二花的醋罐子就彻底打翻了。
现在污蔑人家一个孕妇还不算什么,像刚来的那两天,甄郝盯着一只母蚂蚁多看两眼,她就得喝上三斤老陈醋。
“不是吧老婆,这种醋你也吃?她可是一个怀孕七八个月的大肚婆,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这么不堪入目?”甄郝有些崩溃道。
虽然张永成长得确实不错......
甄郝的质问,许是让牛二花自己也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了,羞红着脸,点着手指,许下了种种锻炼姿势,这才让甄郝彻底消火。
甄郝身前的小玉兔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骂甄郝没出息,几个锻炼身体的姿势就把他给收买了。
这个时候他就应该狠狠的打牛二花的屁股,并且霸气怒斥“男人的事,你们女人少管”,如果再狠一点,说些什么“你在多管闲事,我就休了你”,就更好不过了。
那她这个苦等许久的小兔几,就可以趁机正式上位了!
只可惜,还是那句话,甄郝哥哥太没出息了,几个锻炼姿势有什么好的?哪有吃吃喝喝有意思。
她玉兔这辈子最讨厌锻炼身体了!
不屑撇了撇嘴,小玉兔打散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专心对付手里的胡萝卜。
时间飞逝,头顶的太阳可能是受到了牛二花的惊吓,一转眼就没了身影,只在远处留下了夕阳的残辉。
到了放学时间,小伙子们偷偷瞧了一眼小玉兔,恋恋不舍的和叶问拱手告别。
想走?没那么容易!
小伙子们手还没放下,便被一脸为难笑容的叶问召集在了一起,宣布了一个对他们而言不太好的消息。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夕阳西下景色优美,所以又到了收学费的好日子。
只是小伙子们让叶问失望了,学费是个好东西,只可惜他们没有。
一群人在自己身上摸了个遍,大多数都是三块五块,就这还有不少人因为急用钱,连三块五块都拿不出来。
没办法,叶问也不嫌弃,能收一点是一点,急用钱的更是表示以后有机会再补。
众人之中,只有黄教主一人交了全款。
练武又努力,交钱还一次性全部交齐,所以这教主更是深受叶问的喜爱,招手告别都是一脸姨父笑。
小伙子们走了,阳台上只剩下了甄郝一行人和叶问夫妇。
叶问送走了众人,看了一眼甄郝,没再多说什么,着手收拾小伙子们练武用的器械。
张永成也看了甄郝一行人一眼,也没说话,转头慢悠悠走向了自己家,准备回家做饭。
甄郝嘿嘿一笑,还是没说话,拍拍屁股起身,手里揽着牛二花、腿上挂着小玉兔、身后跟着黑山老妖夫妇,大少爷出游一般跟上了张永成。
他们这几日一直都在叶问家里解决三餐。
不过他们并不是白吃白喝,买菜、买油、买面等等各种零碎消费都是甄郝拿的钱。
回家路程不远,即便是张永成挺着大肚子,也不过用了十多个呼吸,便走进了自家小门。
开门,甄郝一行人鱼贯而入,走进了张永成和叶问的小窝。
小窝不大,但是收拾的井井有条,还算温馨。
屋子中央,摆着一个崭新的红木大圆桌,花纹雕刻啥的一看就是高级货,和这小屋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当时甄郝一行人入伙前,这里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圆桌,在那上面吃饭,一摇三晃,时时刻刻都得注意饭碗动向,生怕它一时想不开,来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其实当初第一次见,甄郝还以为叶问这是在锻炼自己的反应能力,吃个饭都不忘记练武。
可是直到后来甄郝才发现,什么狗屁的锻炼反应能力,完全就是“穷”。
不管是碗还是饭,哪个掉地上叶问都得心疼好一会,更何况是两个一起,那简直就是心如刀绞。
回归主题,甄郝一行人进来的动静,吸引了趴在红木大圆桌上写作业的小屁孩的注意力。
扔掉......轻轻
放下手中的笔,小男孩跳下凳子,面带如同见到亲爹的那种微笑,一路小跑,想要扑进了甄郝怀里。
嘴里喊着:“甄郝哥哥,你来了!”
没成功,被一脸嫌弃的小玉兔拦了下来。
面对粉雕玉琢,长得可好看的小玉兔,这小屁孩还害羞了,红着脸连看玉兔一眼都不敢。
甄郝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帮他做了一个鸡窝发型,随后从兜里摸出来一块大洋,塞进了他手里。
下一刻,这小屁孩脸上那种如同见到亲爹......不,脸上的笑容比见到他亲爹还灿烂。
自从甄郝入伙以来,每天十块钱的伙食费,让这个原来瘦弱的小屁孩好好感受了一番地主老爷家的伙食水平。
事实上以他那有限的思想,最多也就只能将其形容为地主老爷。
殊不知,天天十块钱的三餐水平,那些小地主拍马都追不上。
同时,甄郝每次见到这小屁孩,都会给他一块钱零花钱,不为别的,就是单纯的奖励。
自己每次来时,他那种看自己如同看亲爹的目光。
这种目光让喜为人爹的甄郝很满意。
思绪飘飞间,一声带着委屈的哼哼唧唧从厨房传出,紧跟其后,小屁孩苦着脸从厨房走了出来。
一如既往,刚拿到手里的一块钱又被他老妈———张永成强行收走了。
理由甄郝都猜的出来,无非就是“你现在还小,要钱没什么用,来,给妈妈,妈妈给你存着以后娶媳妇用”。
什么?甄郝怎么知道?
别问,问就是眼泪。
与此同时,收拾完器械的叶问也从天台下来了,小屁孩并没有迎接,就当没看见,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写作业。
见状,叶问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犹豫片刻,嘴中嚅嗫,最终他还上前一步,拍了拍甄郝的肩膀:“阿甄......谢谢你。”
甄郝还礼,也拍了拍叶问的肩膀:“没关系,咱们谁跟谁,你老婆就是我......你儿子就是我儿子,互相帮衬一下那是应该的。”
说罢,甄郝再次重重拍了拍叶问的肩膀,做了一个“一定要坚持下去”的加油表情,随后拉着牛二花一行,围坐在红木大圆桌边,等着开饭。
叶问:黑人问号脸.jpg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感觉......感觉心里那么不是滋味呢?
半个小时后,提前已经准备好食材的张永成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出来了。
总共有八个人要吃饭,张永成做了整整十二道菜,蒸了整整两锅米饭。
饭桌上,众人有说有笑,齐乐融融,小屁孩更是吃的满嘴流油,大口大口的肥肉抚慰了他痛失一块钱的伤痛。
实际上,这小家伙的伤痛完全就是装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知道自己家里经济条件不行,所以每次甄郝给他钱,他都会在不经意之间让张永成看见,然后拼死守卫一波,最终被张永成“无奈”夺走。
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的给,生怕甄郝见了下一次就不给他了。
“哦,对了!”
吃着,甄郝好像想起了什么,随后从兜里摸出一张类似存折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和存折有一点不同,去银行取钱不要密码,所以说是存折,其实更像银票多一点。
嘴里叼着鸡腿,甄郝半起身,伸手把这“存折”递向了张永成。
“来,叶夫人,这是我们几个的学费,你看看。”
看了看脸色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的叶问,张永成犹豫了片刻,随后轻咬贝齿,便要伸手接过。
手伸一半,还是被纠结挣扎了许久,心里那关过不去的叶问给拦下了。
对着甄郝一脸认真道:“你给钱,却不学拳,所以你这学费我不能要。”
挺有原则一人,只可以......
“你不要?”
甄郝嗤笑一声,拿着存折指着小屁孩:“你不要这钱,你拿什么供你儿子读书?”
说着,甄郝又指向了张永成:“你不要这钱,你拿什么养你这八个月身孕的老婆?你拿什么养你即将出生的孩子?用你那气骨吗?”
叶问不答,沉默低头。
张永成却急了:“你别说阿叶了,他已经很努力了,你这钱我们不要了。”
说罢,张永成转身拉住了叶问的大手:“阿叶,你别放在心上,阿甄没恶意的,他只是......”
只是半天,张永成也没说出来个一二三。
场内气氛有些不对劲,小屁孩的吃吃喝喝也停了下来。
以他现在的思维,还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一个非要给钱,一个却死活不要。
明明是花钱的剧情,却让他们演的就像是在讨债。
片刻之后,叶问抬头,看了看张永成,伸手拍了拍她抓着自己大手的小手,露出了一个虽然牵强,却又有点不一样的笑容。
微笑回头,看向甄郝,重重的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甄郝手中的“存折”,感激道:“谢谢......”
甄郝洒脱挥手:“谢什么谢,咱们谁跟谁啊,你儿子就是我儿子,你老婆就是我儿子他妈,我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叶问:“......”
我现在不要这钱还来得及吗?
我怎么感觉我把我儿子媳妇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