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仙兰宫的事您怎么看？”

林珍儿带着江嬷嬷来找裴景皓，搬了把凳子坐到书桌对面，一脸哀戚地看着他。

裴景皓轻轻放下毛笔，见她眼圈红红的，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声，抬手屏退左右。

“你觉得呢？”

林珍儿长叹一声，轻轻摇头：“暂时还没什么头绪。”

裴景皓推开面前堆得跟小山一样的奏折，轻声道：“要么是意外，要么是人为，你觉得哪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林珍儿毫不犹豫地答道：“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当然是第二种。”

“那你觉得是有人栽赃陷害，还是……”

林珍儿往门口看了一眼，悄声道：“我觉得就是他们做的，然后再假装成是有人陷害，这样不仅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嫌疑，还能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根本不存在的凶手身上，这不挺好的吗？”

“你这思路倒是蛮新奇的。”裴景皓往前挪了挪椅子，又问，“那你觉得他们有胆子做这种事吗？”

“谋杀太妃和皇子吗？好像有点过分了。”林珍儿扯了扯帕子，皱眉道，“不知道，我感觉他们什么都敢做，但又觉得他们没有疯到这个地步。”

裴景皓单手撑着下巴，柔声道：“我感觉他们没你这么聪明，应该想不到你那个思路。”

“真的吗？”

裴景皓笑着点点头：“你忘了你爹之前做过什么蠢事吗？”

“我哪里敢忘啊，当初差一点就要跟先帝一起走了。”

虽然事情过去大半年了，但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她仍是心有余季，对裴景皓的感激之情又多了几分。要是没有他拼死护住自己，说不定还真会让林天明的诡计得逞。

“我要是他就绝对不会再去第二遍，由此可见，你爹要么是太想杀你了，要么就是脑子不大好使，是个有勇无谋的半吊子。”

林珍儿苦笑道：“应该是太想杀我了吧，毕竟他那么疼我姐姐，怎么忍心看着她当皇贵太妃呢？”

“那是她倒霉，谁让她是李阿曼的女儿呢？”裴景皓起身走到窗边，回头笑道，“钦天监的人说过几天会下雪，到时候记得去御花园看梅花。”

“你还有心情看梅花啊？”林珍儿走到他旁边，看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树杈，忍不住叹气，“仙兰宫的事来得突然，你想好怎么应付王家人了吗？”

裴景皓澹澹笑道：“与我何干？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找谁算账吧？”

林珍儿皱眉道：“那元武怎么办？本想等过完年就宣布让他继位，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怕会影响到他。”

裴景皓皱眉道：“你也听到那些谣言了？”

林珍儿轻轻点头：“他不过是个孩子，陛下的死怎么能怪到他头上呢？钦天监那帮人也真是无聊。”

裴景皓轻笑道：“他们不过是拿钱替人办事而已，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前朝后宫都是这样，你以后就慢慢习惯了。”

林珍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哀声叹道：“我早就习惯了，当初我爹拿着陆家的钱财去讨好上司，愣是把陆家给掏空了，最后陆家败了，我娘也被他丢到一旁，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我想想就觉得郁闷。”

裴景皓一脸诧异：“我还以为他是拿钱去养外室呢。”

林珍儿摆手笑道：“你想多了，他嘴上说着多爱多爱李阿曼，实际上最爱的还是自己，不然李阿曼的儿子就不会夭折了。”

裴景皓道：“那她知道吗？”

林珍儿语气轻蔑道：“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啊，是她自己要跟着我爹的，又没有人逼她，她能怪谁啊？”

“这倒也是。”裴景皓单手撑着墙壁，呆呆看着她的侧脸。

“或许是因为不常见面，总觉得你最近圆润了不少。”

“有吗？”林珍儿捏了捏肉都都的脸颊，憨憨地笑道，“天气冷我懒得动，再加上最近伙食好，所以胖了一点点。”

裴景皓抿嘴笑道：“能吃是福，多吃一点，太瘦了对身体不好。”

“可你瞧着倒是清瘦了不少，是因为公务太繁忙吗？”林珍儿扭头看着桌上的奏折，满脸歉意，“真是对不住了，让你一个人处理这么多事。”

“不碍事的。”裴景皓露出慵懒的笑容，手指慢慢蜷缩。

林珍儿用余光偷偷打量他，小声问道：“听说你经常在外面吃饭，是真的吗？”

“是啊，我府里没有请厨子，所以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解决。”

林珍儿微微蹙眉：“这怎么行？堂堂摄政王家里居然没有厨子，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要不我从御膳房给你选几个会干活的送到摄政王府？”

裴景皓笑着摇摇头：“我喜欢清静，也习惯了简单自在的生活，家里人太多反而麻烦。”

“那有人伺候你的生活起居吗？”

“有个侍从叫高朗，是府里老管家的儿子，有机会给你介绍一下。”

“好啊。”林珍儿笑着点点头，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欢喜。

裴景皓也跟着露出笑容，柔声嘱咐道：“好好照顾自己，接下来还有很多变数，你千万要当心。”

“我会注意的，谢谢你。”林珍儿与他对视一眼，又立马移开视线。

裴景皓慢慢收回视线，满脸心疼：“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什么意思？”

“你一心想着让李元武当皇帝，他们却一心想除掉你，这根本不公平。”

“有什么办法啊？谁让我命不好，偏偏当了林天明和陆文娟的女儿，无所谓了，这些年什么委屈没受过啊，如今离开了林家，不用天天躲在房间里担惊受怕，我已经很满足了。”

林珍儿深吸一口气，紧紧抓着窗台，生怕自己会突然哭出来。

裴景皓瞥见她眼中的泪光，眼中寒光闪动，“你放心，我会和你爹说清楚的，如果你死了，我就马上废掉李元武。”

“什么？”林珍儿回头看着他，手上的帕子差点被扯烂。

“没什么。”裴景皓抿嘴微笑，徐徐道，“起风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若是呆得太久，只怕那些人又要嚼舌根了。”

林珍儿呆呆地退到门口，摸了摸早已红透的脸颊，思绪一片混乱，一颗心好似被寒风裹挟的落叶一样，不知何时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