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日，顾家人都起得很早，吃完早饭后，几人便把顾泽昨日写的对联分别贴在了各个门上。
又把福字贴在水缸、灶台、床头各处。红色的喜庆色调笼罩着整个庭院，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欢快的意味。
“嫂子！”田秀兰与顾珠正在灶房为丰盛的年夜饭做准备，顾贵却缓缓地走了进来。
“哎！顾贵你来了！有事？”田秀兰忙停下手中的活，温和地看向他。
顾贵站在灶房门前，扫了一眼桌子上已备好的食材，鸡鱼肉蛋样样齐全，还有几道野味，这可比他大哥在世时，过年吃得丰盛多了。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田秀兰看出了他欲言又止的原因：“顾贵，我知道你此刻过来是想把阿磊接回家过年，是不是？”
既然已被她看出，顾贵只好默然地点点头。
“我想还是别回去了，秋芳本来就不待见他，还是让这孩子在我们家过一个开心的年吧！”
想想这些年，顾磊受的委屈，昨日他又和阿珠买了这么多年货，此刻若让他回去，这孩子心中肯定既伤心又失落。
“是呀，二叔。你们家能有什么吃的？你看我们这可全是好吃的菜。就让阿磊在我们家过年吧！”坐在灶台下烧火的顾珠忙站起来说道。
不用想都知道，以杜秋芳那抠门样，他们家估计就昨日顾磊拿回去那一点野猪肉，其他应该也没什么像样的菜。
“好！”顾贵的脸红了红，竟有些无地自容，转身就欲离去。
“等等！”田秀兰忽然在身后叫住他，“顾贵，本来我们是一个大家庭。讲起来，这过年应该围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停顿片刻，田秀兰又接着说道：“可是你那媳妇对小芸与阿泽一直很有成见，小芸前两日又因上山打猎受了点伤，我怕让你们都过来，反而影响了过年的高兴气氛！”
“嫂子，我懂！”顾贵此时更加羞愧难当。
愈加悔恨他当初执意与杜秋芳走在一起的决定，现如今竟让整个家过成这样。
田秀兰从盆中提起一只杀好的野兔，递给他：“这只野兔我本想让阿磊送过去，此刻既然你来了，那就先拎回去吧！”
“不不不！嫂子，我不能要！”顾贵一边推辞，一边向后退去，转过身，快速离开了院子。
他腿脚不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平日里走得很慢。不知怎么了，今日却走得出奇得快，甚至超过了常人速度。
田秀兰跟到大门口，都没有追上他的脚步。
只好叫来阿磊，让他送过去。
听田秀兰说他爹方才来接他回家过年，被她回绝了。顾磊迟疑了一下，缓缓接过野兔子，向自家大门走去。
刚推开大门，便听到杜秋芳在堂屋中言语恶劣地骂着他爹。
“你这个残废男人，到底有什么用？让你去叫阿磊回来过年是假，她都把野味给你了，你为何不拿？”
“你可知道，阿明都几个月没吃过野味了，都要馋死了！”
“同样都是你的儿子，你为何厚此薄彼，心中只想着阿明？”顾贵严厉的声音忽然传来。
顾磊心中一顿，立即停下脚步，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他。
“我为何会这样对他，难道你不知道？如果没有你那晚的强迫，我怎么会怀上他，又如何会走进你们这个破落的家庭，受尽你娘那么多的刁难。”
“那晚的事怎么能叫强迫呢？明明是你情我愿！再说我娘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你还提那些事做什么？”
“什么你情我愿？如果你不给我酒喝，我们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就是有意想那样做，对不对？我看你就是个十足的流氓！”
“哗啦”一声，堂屋内慕然传出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
“你今日终于说出了心理话，这句话是不是在你心中憋了十几年了？原来在你的心中，我一直就是个流氓。当初，我对你的关心，对你的情义，难道你都体会不到吗？”
“好！你若看我不顺眼，那我们此刻就可以和离！你快点离去，找你的相好的去吧！”
顾贵话音一落，杜秋芳便突然大骂起来，房内动静更大了，两人似乎已经打在了一起。
“你这个死批养的杂种，老娘为你们顾家生了两个儿子，这十几年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难。你此刻却想休了老娘，门都没有！”
院中的少年此刻犹如万箭穿心，泪水似决堤的江河，奔泄而下。
他轻轻地深呼一口长气，抬眸仰望碧蓝如洗的苍穹，用力试掉面颊上的泪水。
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堂屋，把手中的野兔肉勐然摔在桌子上。
一双腥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杜秋芳：“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以后再也不会走进这个家门，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此时，顾贵与杜秋芳正在内室厮打在一起。
还没等两个人回过神来，顾磊已转身向院子中跑去。
“阿磊！阿磊！”身后传来顾贵悲痛的叫声。
见顾磊如此反应，他瞬间明白方才他们在室内讲的话，都被这孩子听到了。
顾磊心中一震，停下脚步，满眼泪水地回眸看向他：“爹，你多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大门之外。
顾泽家的院子中，苏小芸才刚被顾泽小心翼翼地扶到院子中，就听到隔壁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吵闹声。
“娘，二叔家又怎么了？”苏小芸蹙眉，见田秀兰也站在灶房门口，认真听着隔壁的动静。
“哎！谁知道呢？这大过年的也不得安生！”田秀兰一脸无奈地说道。
此时，院子中便传来了顾磊与他爹的简短对话。
苏小芸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即向她心头袭来。
“娘，你方才让阿磊回家送东西了？”
她记起，他们几人刚刚正在堂屋内闲聊，顾磊突然被田秀兰喊了出去。
于是，田秀兰就把顾贵方才的到来以及她安排顾磊去送兔子肉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小芸低头不语，等了半晌，也没见顾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