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之城罕见地下起了雨,而且雨势愈演愈烈,很快就扩大到了瓢泼一般。
雨幕之中,摩天大楼上的霓虹灯束折射出了五彩斑斓的光晕,悬挂在空气中,反射在积水的地面上,就像在夜之城的四周竖起了几面巨大的镜子,让几团散乱的光球无限在镜子围成的范围内反射。
夜店门口,几个虎爪帮躲着避雨,手里点燃的烟头飘起青烟,逆着大雨落下的方向升空飘去。
“赛门那家伙有一会儿没动静了,不会是把目标放跑了,他自己畏罪潜逃了吧?”一个留着金属莫西干发型的虎爪帮靠在摩托边说道。
“不可能,这家夜店就这一条出路,咱们一直没见到头儿要找的人,就说明他还在里头。说不定在对着包间的监控导管子呢,咱们还是再等等。”另一个头上插满灯泡的虎爪帮应道。
其余的虎爪帮纷纷觉得他说的有理,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放松地抽起了烟,聊起了云顶里哪个性偶的臀最翘……
不知不觉中,一个虎爪帮发觉自己面前的一个同伙很久没动过了,像变成了木头人一般。
“嘿,山田君。”他轻轻呼唤了一声对方。
但对方没有回答,指缝间的烟灰已经积攒了很长一串,掉在地上。
“你什么毛病?”他以为对方在跟他开玩笑,于是推了下对方的肩膀。
只见这靠在摩托上的身体一歪,像沙袋一样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
这名虎爪帮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烟头都给扔飞了——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僵死了?
“崛井君,这是怎么回事?”他慌张地看向自己右侧那个同伙,求助道。
但这名姓崛井的虎爪帮,同样地如僵死般呆滞在了原地。
虎爪帮惊恐地注视着崛井,只见一条细细的红线绽开在崛井的脖颈间。
下一秒,崛井的头颅沿着那条红线缓缓平移,错开了原本的身位,并“咕噜”一声掉在了地上。
“哗啦——”
喷薄而出的液体随着一阵滂沱的风雨而飞溅到了这个虎爪帮的脸上。
他惊恐地发出叫喊,双手并用清理出了眼睛里的污水,重重地眨了眨眼。
然后,他的身体也突然僵住,像是感知到了不可避免的危险般,僵硬地缓缓抬头。
霓虹交织的雨幕之外,站立着一个宽阔的身影,居高临下地冷冷俯视着他。
这具身影的小臂义体弹出了一把形状奇怪的刀刃,刀刃上沾满的血滴如帘幕般滴落,并在滂沱大雨的洗涤下瞬间被清洁干净。
他的身后,还僵立着另外五具虎爪帮的同伙。
他们的身体,像是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维持着最后的结构,只需要抽出那条丝线……
“蹦。”
他们的身体在同一时间分崩离析。
这名虎爪帮本能地想要逃跑或是呼叫增援,但他感觉双腿使不上力,气息到了嘴边也蔫了下去。
面前这位迈步上前的、全身包裹在黑色之中的神秘人,彷佛是一只在雨夜行凶的恶鬼,一瞬间就抽干了虎爪帮全身的精气。
虎爪帮的身体在冷雨中颤抖,他坐在地上往后蹬,像狗一样祈求着,似乎将他们“剖腹自尽”的武士道精神忘得一干二净。
一瞬间,他面容失色,表情僵住。
低下头,那柄奇怪形状的刀刃已经插进了他的胸口和腹部。
影割用插进他体内的刀刃将这名虎爪帮残缺的身体提了起来,就像一条挂在鱼钩里挣扎的鱼,在夜店门前溢出的紫色背景光中不断扭动挣扎。
直到他流干了最后一滴血,悬在空中的身体再也不动,影割才将他的尸体甩到地上。
收起义体,踏过一地积攒起的红色水洼,影割走向了空无一人的街道,坐上了等候多时的德拉曼专车。
“影割先生,您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是出什么事影响到您了吗?还是说您不喜欢阴雨天呢?告诉德拉曼,德拉曼都可以为您排忧解闷。”车内屏幕中的蓝色光头贴心地说道。
“有人活着,让我寝食难安……”影割稀松平常的语气之下,压抑着怒火。
车窗外的霓虹闪过他的肩侧,影割坐在车里摆弄了几下从刚才的尸体上缴到的荒坂玉响动能手枪,将装填好的弹夹装进腰带。
这把枪能派上用场吗?影割也不知道。
但枪不离手,总能让他有种事竟成的自信。
“所以,影割先生,这么晚出去,是要杀一个人么?”德拉曼声音不起波澜地说道。
“是要杀人。但恐怕一个不够……”
一首歌的时间,德拉曼在扭扭街路口停下。
大雨倾盆,往常街里密集的人群纷纷躲进了各个商店,商店内依旧营业,灯火通明。
影割下车,立起的战术领挡住了侧脸,握住玉响手枪的手插进了口袋。
即使在大雨之中,他的步履也没有加快,宛如一个迷失在雨中的人。
“天桥,伦尼……”
影割在复杂的小巷里穿行,很快找到了一处天桥下的干燥空间。
他沿着阶梯下行,留下了一长串沾水的脚印。
一个靠墙站着的男人,戴着墨镜和黄色中分卷发,看见了影割,打招呼道:“上新货了,来看看?”
“嗯,”影割说着,上前一步。
“喀察——”
他勐然抽出口袋里的手枪,上膛的枪口对准了伦尼的下巴。
伦尼吓得墨镜都掉在地上,急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反抗。
“正法承太郎在哪。”
雨水从影割的面罩上缓缓淌下,让他看起来像刚变成人形的洛罗娜一般骇人。
“我不知道,我只是负责出售他的黑超梦,其余的我统统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按撒谎处理。
影割捏住伦尼的小臂,向后一扯,直接掰断。
紧随着清脆的喀察声响起的,是伦尼痛彻心扉的惨叫。
“啊——草,我是真不知道他在哪!”剧痛造成的冷汗淌满了伦尼的头。
“那你平时怎么跟他联系的?”
“是,是通过弗雷德里克进的货!他是个黑超梦的剪辑师,住在……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伦尼沉重地喘着粗气,他好像真以为影割不会杀他似的。
但佣兵绝不留下可能暴露自己的踪迹,这是影割始终恪守的原则。
他掰开伦尼另一只完好的手,将自己手中的玉响塞了进去。
植入一个自杀程式,设定时间为五分钟后执行。
影割离开后,伦尼惶恐无措地站在原地,手脚不听使唤地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的体内似乎有一个定时炸弹,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他的崩溃抵达了顶点。
最后,他不受控制地举起玉响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