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不可挽回(二)
作者有话要说:毛概考完,满脑子都是:所谓是爱是痴你不懂。我擦了,毛概让我爱恨交加啊!明天数理方程,没啥多说的,赶紧溜下去复习了……
关于莫吉托那段儿,首先海明威的名句并不是海明威说的,而是个普通渔夫。但在调酒界,公认是海明威明言。其次关于殷少刷的那一手,真的非常帅,我只见过一个人能做到,是在后海一个酒吧里,但那个人跟殷少一样,有一半酒洒地上了。这一手一般不会有酒师愿意常用,因为搞不好会洒到客人身上。而我描述时略略夸张了,这点考据党就高抬贵手吧。
还有一件事,那什么,下一章肯定是字母了,渣不渣合不合理符不符剧情进度,这俩人都必须来一次,所以拜托你们高抬贵手哈,我是半拉灯党,很担心会被举报。那啥的,编说要跟你们提前打招呼,咱们自家人就别为难自家人了,啊?谢谢谢谢……
正文:
包厢内声色低靡,并没有殷朝暮想象中烟味儿浓重、一地醉汉的不堪景象。先爱先醉既然走的是坑爹文艺路线,来玩儿的就都一副情、色而非色、情相。正中央陷在沙发垫里的男人横着一张路人脸,偏偏两个美女斜斜窝在他臂弯,左拥右抱,脸上还有道浅浅的疤。那份儿无端端生出的邪气,生生就把周围只懂和小姐**的小弟们比下去一马路。
他眼光溜了一圈儿,顾疏坐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喝酒,极不合群的样子。身边一个作陪的女人都没有,比之前在学校里还要孤芳自赏。殷朝暮皱眉,这人在搞什么,就差没在脸上写“我瞧不起你们”,不被妒忌才出灵异。
由于他这一身远超平时鉴赏能力的装扮,顾疏只淡淡扫了一眼,就没再注意他了。大概是坚决不信殷朝暮殷大少肯穿出这种混搭风来,顾疏对新进包厢的少年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负责人赔笑说了几句场面话,冲坐在正中的男人介绍:“南哥,这是咱们这里的首席调酒师傅,您是喝酒的大家,我让他表演两手小技,您给品评品评。”
说着给了个眼色,示意殷朝暮赶紧开始。却不料那男人饶有兴致地放开怀中抱着的女孩儿,支了下巴慢条斯理地说:“不过会喝几口假洋酒罢了,还安了个大家的名头儿,你倒会说话。早叫你们别整虚的,下次再来这套儿,小心哥收拾你老小子,嘿嘿~”他说得半真半假,负责人也不见真害怕,打个哈哈对付过去,把殷朝暮往前一推,低声说:“给南哥敬杯酒,放下你那点子心,我们南哥是做大事的人,不会为难你一个孩子。”
他知道这是老板好意帮他,不愿他这无关人士出岔子,哪边儿都不好说,因此忍了身后的肥
猪手,点点头拿起门外人递过来的特制浆液。海波杯中盛着颜色浓重的薄荷叶、青柠、糖浆、覆盆子果混合浆汁,几块碎冰飘在上方,晶莹剔透。这一间包厢在整个酒吧称不上最大,却也绝不算小,从门口到疤脸所在的沙发前,足有五步之远。殷朝暮算了算,自觉把握有八成,才微微一笑,将手中海波杯横在胸前,不多不少踏了五步踏到疤脸身前。
五步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第一步迈出。
白皙的双手剧烈摇动海波杯,叮叮咚咚的声响骤起,四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第二步。
叮咚的音乐仍在室内回响,左手三指卡住的朗姆酒与覆盆子利口酒凑到唇边。这两瓶酒的瓶塞都早已被起好,仅为防止漏味儿而松松嵌在瓶口。殷朝暮覆及半张脸的大墨镜下,鲜艳的红唇微启,牙齿咬合,两个软塞便飞在空中。而他的眼,虽被镜片遮住,却仍让人感觉得到专注的视线。
白生生的肤色,在墨镜衬照下小的几近瘦削的脸,以及那个充满暗示意味的潇洒动作……
风流与魅惑在黑暗中疯狂蔓延。
顾疏坐直了腰,疤脸男弯了弯嘴角。
第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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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姆酒与覆盆子利口酒被倾倒入杯。灯下琥珀色与深红色的蛇在交缠、舔舐,浓烈的香气充满包厢,殷朝暮的人、殷朝暮的动作、殷朝暮的酒,都似这香气一样,美得张扬又高调。
顾疏低头整理左手袖口,遮住被捏紧的拳头。而疤脸的眼,也已黏在那灵动的身体上,随之跳跃、随之舞动。
挺直腰杆儿,就好像一个华丽的暗夜魔术,缤纷的舞蹈中,早不知是看不清,还是迷了眼;是不能看清,还是不愿看清。魔术师的手速飞快,荡出虚影一片,室内唯一的蓝色灯球,反射在马甲的粼粼亮片上,动静之间的转换,过渡得无懈可击。
第四步落下。
疤脸的双眼扫过殷朝暮手中的酒,平凡的小眼里闪过不怀好意的光芒。
左手将酒瓶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从装饰用的鲜花上随手拈下一瓣新叶。右手翻转,高脚杯凌过半空,酒液倾溅出杯口,在空中起落,惊得疤脸反射性向后一仰。殷朝暮却仿佛毫不担心,自信地将右手空杯直直伸到他胸口前半拳距离,溅落的酒液大半儿就擦着他的鼻尖儿直直落入杯中。剩下小半儿砸在地上,弹跳如滚落珠玉,泠泠淙淙。
满座皆寂。
这五步路衣料摩挲,步履清雅,最后那一手儿玩儿的,简直就像加了特效下的魔术。好像中世纪唱着咏叹调的宫廷表演者,流光四溢,有种时间停滞的美丽。即便未曾接住的酒液仍有许多漏在地上,却分毫抹不掉殷朝暮身上逸散的游刃有余。古时打马观花的得意尽欢,肆意欢场的风流多情,五步之内,尽成缩影。在座无不体会到殷朝暮身上那种不经意流露出的名士气度。
所谓技惊四座,不外如是。
“啪,啪,啪。”短促的掌声之后,是粗鲁却真挚的喝彩声,疤脸笑眯眯问:“漂亮!小兄弟这杯酒,有什么名目儿没有,说出来让咱哥儿几个粗人也长长见识。”
“我的台克利在弗洛雷迪塔,而我的莫吉托在博得吉达。”
之前左手拈下的新叶被卷起卡在杯沿,微微晃动杯中美酒,紫红的色泽变得更加魅惑,一个个小气泡泛到液面,绽裂、破碎,就像北欧神话里,森林仙女熬制的爱情魔药。
“海明威名句中的莫吉托,送给——风浪中的勇敢者。”
这一刻,即便是只有小学毕业文凭的二道混子,也面皮泛热,规规矩矩接过手,不敢丝毫亵渎。他不过随口一问,但殷朝暮的表现却令人觉得,如果不同他一样斯文,是一种惭愧。
不过一晃神间,疤脸迅速缓过神儿来,漫不经心地盯着新出炉的酒,懒洋洋说:“莫吉托啊……名儿倒好听,什么酒配的?”
殷朝暮故意羞涩地说:“不妨尝尝看?”这人一看就不是好鸟儿,而且和顾疏之间似乎也不那么融洽。别的不敢说,在酒、食这两方面,殷朝暮绝对是专家,还不是他想怎么玩儿,别人就得乖乖跟着?疤脸一看他这幅乖巧的样子,颇豪爽给自己灌了一口。
“噗——”
“南哥!怎么了这是?酒不好也不能这么糟蹋吧?多少钱呢!”
“就是,哥诶,你要不喝,让我来一口也行啊。”
“南哥,瞧你熊的!”
殷朝暮早知如此,闪身避开,疤脸火冒三丈一把拎了他领子将他扯到沙发上,旁边顾疏猛地站起身来,又缓缓坐下。
“擦,你小子玩儿什么!这什么酒,想辣死我是不是!日\你大\爷!至少70度了都。”
殷朝暮不慌不忙将他扣在领子上的手拨开,整整衣服,微笑道:“南哥好眼力,奥地利朗姆,80度,只有勇敢者才喝的酒。”
听他这么说,疤脸也不好接着发火儿,何况刚刚殷朝暮的手把他拨开时,皮肤接触间那份儿光滑温软,刺得他一个激灵,倒讷讷了。他们这种其实出身低下不得已走上歪路子的小混混,每天迫于生计,手上烫伤烧伤刀伤无数,哪来的保养。殷朝暮这样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每一分都透着装b气的人,稍微碰触便察觉不同。
疤脸也不是啥天生坏人,对于真正干干净净的正经人,并没有什么恶感。令他看不顺眼的,是顾疏那类明明没有比他们高贵到哪里的一丘之貉,却偏偏摆着偌大谱儿。实在恶心。心念电转间,一个怀揣恶意的想法便兜上心来。
“朗姆啊……这我倒是听过,嘿嘿~”疤脸男用手摩挲着下巴,招手让角落里的顾疏过来。“兄弟,你不是还差点儿钱么,总说不会喝,得,人家小伙儿给咱露了一手儿,你看看,是不是得敬回去啊?”
淡出水的眼睛扫过穿着马甲歪在沙发上的墨镜少年,目光在他脸上停都没停一下,殷朝暮的脸色黯了下去。顾疏皱皱眉道:“南哥,你知道我酒量不好。”
他俩之间这点儿小反应小猫腻,疤脸常混市井的,如何看不出来?当下嘿嘿笑道:“哟,今天还膈应什么啊,这么着吧兄弟,咱也别唧唧歪歪整不痛快,是吧?我就喜欢痛快人,来来来,谁能把这半瓶儿80度朗姆酒干了,替我还上小朋友这份面子,我就欠他一个条件!怎么样?有谁痛快点儿赶紧的,站出来!”
底下笑倒一片:“南哥,还学上武林盟主发号施令哪,谁傻缺啊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就是,南哥您老悠着点儿,半瓶儿80度,干了就直接上医院,你这干什么呢?”
疤脸笑踹了几个小的一人一脚,笑骂道:“臭小子,尽给我拆台!还别说,你不喝,自然有人喝,是不是?”最后三个字,目光已然溜到顾疏略略发白的脸上。
殷朝暮一联系上下文,再回忆曾经听到的话,历史经验与现场实践这么一结合,悟出顾疏大概是需要几千块钱,因而不得不忍着。听这人的意思,竟是要他喝下朗姆才肯松口,可见这两人之间关系恶劣到何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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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执着,你可能不知道,趴在食物链底层挣扎,并不那么轻松。
为了区区几千块钱,以顾疏骄傲到死的性子,也不得不被这些看一眼就恶心的底层小鬼们纠缠,确实不那么轻松。殷朝暮见不得他被人这样为难,细细想了想便笑道:“南哥见外了,奥地利朗姆名声在外,我倒是从没尝过。若肯割爱,这半瓶酒我喝了如何?”
一次性摄入高浓度酒精过量,一个不好就很可能导致呼吸中枢和神经中枢的暂时性麻醉,不是闹着玩儿的。酒精中毒的底线因人而异,他唯一一次醉倒是连喝了六杯朗姆酒,大约一瓶多一点儿,这半瓶儿下来,大致不会出问题。
他可记得清楚,顾疏酒量是出了名的臭酒篓,若是灌下去,真的会出事。
看他这么“没眼色”,负责人真心后悔,他最怕这个外来的惹上什么事儿没法收尾,赶紧喝道:“小殷!乱说什么,南哥说话还有你插嘴的地方?”转脸又赔笑道:“南哥,这孩子年纪轻,不动规矩,我先带他出去。”负责人走过来,手在暗处一招,低声道:“刚才冒犯了,你的事情完了,跟我走吧。”
“诶,别介啊,急什么,站住站住。”疤脸拖着调子吼,“慌什么啊,喝点儿酒不是,我说你也太宝贝这小师傅了吧,得得得,又没人逼他喝!”
殷朝暮含蓄地笑:“是,能喝到南哥的酒,我的荣幸才是。”说着就从门外进来的侍者手里接过酒瓶,足足将玻璃杯倒了三杯才倒干净。“南哥说的话,可不能不作数的。”
刀疤脸被他一瞄,自觉面子全了,满口答应:“是是是,必须的。兄弟看看人家小伙儿,多痛快!你可得谢谢人家替你喝。”
顾疏面色不虞,伸手抓住殷朝暮手腕儿,“我自己喝,不用别人替。”
殷朝暮简直被他气死,这人懂不懂自己在帮他解围啊,自家人拆自家人的台也没有他这样的。刚刚怎不站出来?何况这时候跳出来凑什么热闹,半瓶朗姆酒对他而言虽然不轻松,也还在能承受范围内。
他压低了音量道:“别逞能,我没事。”
顾疏不为所动,看都没看他一眼,坚定地将酒杯取过来,二话没说就开喝,还是一口灌下去不喘气那种。殷朝暮呆住,一杯完了又一杯,顾疏特别淡定特别沉稳地喝完三杯,眼皮儿都没眨,仅仅脸色变得更白了。
之前在小团伙儿里,顾疏坚称自己不会喝不能喝,是以突然拿出这种千杯不醉的气场来,直把一批二道混子震得一愣一愣。尤其顾疏喝完神色还不变,淡淡对刀疤脸说:“喝完了,我想把人带走,南哥不介意吧?”
他和殷朝暮有关系这件事,刚刚在他豪饮时想必都看出来了,因此也不隐瞒。刀疤脸露出玩味的笑容,大拇指与食指蹭着自己耳后,说:“成啊,就这一个条件?”
“当然不是……”殷朝暮愤愤:刀疤脸简直太不要脸,这怎么能算一个条件。
“嗯,就这一个。”顾疏头有点儿昏:这一个条件能过都不错了。
谁想刀疤脸似乎对他俩抱有小小的兴趣,爽快地一击掌:“成,人归你了,想不到兄弟还是个重义气的。”说完又怪笑两声。奈何顾疏只“嗯”了一声,牵着人干净利索走出包厢。身后房门合上前,一片嗷嗷怪叫与起哄。
他步子越走越大、速度越来越快,殷朝暮不得不被带的小跑起来,嘟囔到:“怎么回事啊!你要钱跟我说,我可以借给你,别跟这些人牵扯了好不好?”
“闭嘴。”
“……还有完全没必要喝那些酒,你这样骄傲,迟早会再吃亏。明明可以推掉的事情就因为……”
顾疏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闭嘴。”
殷朝暮不可思议地张大嘴,自从顾疏跟他表白后,不说对他百依百顺,但态度从来都很温柔。他这人嘴上说不喜欢不喜欢,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满足感。如今顾疏又对他像刚开学一样冷淡,不得不说心底有那么一丝丝小委屈。
“你说什么?”
顾疏左手扶上额头,“对不起暮生,听我说,乖,赶紧走。”
“走?你是说让我回学校?”他想不明白,这时候不是顾疏该跟他解释解释吗?
“嗯。快点回去,我不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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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朝暮更委屈:“啊?哦,好,我走。不过你告诉我,为什么赶我走?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没准儿我可以帮的上你。”
顾疏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苦笑道:“赶你?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你弄上床,懂不懂?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