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勤之表情沉峻, 带领白轶与蓝婧一同踏了进去。
“看在你也为我制造了一番机缘的份上, 今天,我让你死得心服口服。”眨眼间,那开门石已然回到了晚歌手中。
唐勤之心头一凛, 暗暗催动念力,想要唤出石中厉魂, 岂料却听喀拉一声闷响,晚歌竟将那开门石生生捏成了齑粉。他大惊失色:“你”不可能的!这灵石能量惊人, 更储存着他多年来辛苦淬炼的厉魂, 怎么可能就这样化成了一把齑粉?!
“好奇他们都去哪里了?”
唐勤之颤声道:“你……你吸收了他们?!”
晚歌掸了掸手掌。“你还真是蠢极了。我才懒得吸收这些废物,不过是毁了它们寄居的东西,好让它们可以出来透透气。”
唐勤之脸色苍白, 神经质地左右快速看了一眼, 蓦地想起什么,冷笑道:“差点被你唬住了, 我的炼魂术早已精通, 这些厉魂至死为我所用,根本伤不了我!”
“炼魂术?”晚歌邪邪一笑,蓦地抬起手来,掌心凝结出一团浓烈刺眼的黑光。“就你那三脚猫的手段,炼魂术?呵, 让我来告诉你,何为真正的炼魂之术!”
黑光猛地爆裂,只见那平日里总是动作缓慢的男人此时却迅如脱兔, 一把扯过身旁的蓝婧挡在身前。
“啊”蓝婧轻叫一声,不提防那黑光已然在眼前爆裂。只当自己必死无疑,她绝望之下紧闭双眼。
不足半秒的时间,一声轻哼,却是一名男子摔飞出去,砰一声撞在山壁上又弹落下来。
“白轶!”蓝婧一怔之下迅速回过神来,劈手挣开唐勤之便扑上前去。“白轶,你怎么样?”
“不必担心,他死不了。”晚歌凉薄地笑着,扫一眼脸色飒白的唐勤之。“真正的炼魂术根本不需要杀人囚魂,而是操控他的灵魂,强大他的肉身。呵,同等的力量,尸体与活人,你觉得谁更强大?”
“呃……”白轶陡然间发起狂来,将扶住他的蓝婧恶狠狠摔在一边。“啊”
“你这个恶魔,你对他做了什么!”白轶原本端正平和的脸上遍布痛苦,一双手更是死死抱在了头上,身体剧烈颤抖着,如同遭受电击一般口中不断发出难忍的惨呼声。白轶他一向坚忍,刀剑加身都不会发出半声,此番惨呼至此,可见这折磨,简直生不如死。再一想他还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如此,蓝婧心中痛惜内疚,顿感无比的难过与愤怒。
“走……快走……”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白轶散尽了最后的理智与气力,砰一声倒在了地上。只听他全身骨骼都似在咯咯作响,一双眼睛如病变般缓缓向外暴突,全身血管爆裂,无数细小的血丝蛛网般渐渐呈现在他皮下,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放进微波炉中加热了一般,看起来可怖极了!
“白轶……白轶!”蓝婧瞪大的双眼一片疯狂,眼泪迸流而出。“你醒醒!不要被她蛊惑,你醒醒,醒醒啊!”
唐勤之脸无人色,在白轶倒地的同时,他一手已然悄悄摸到了身后。金属的冰凉给了他一瞬间安心的感觉,他蓦地拔出了私藏的□□对准晚歌:“你这妖怪,我就不信子弹也打不死你!”
晚歌却半点也不惊惧,凉凉笑道:“好啊,你开枪,这身体反正是你女儿的。”
“哼,成大事者,父母妻儿都能舍弃,这算什么!”
“是吗?那么,你发什么抖?”晚歌欺身上前,蓦地抬起手掌。
唐勤之受惊,蓦地扣动扳机,砰一声枪响,子弹没入血肉的声音在零点一秒的时间内传来。
“白轶!”蓝婧捂着半边脸上沾染的鲜血,眼泪混着血液沿着指缝缓缓溢出。这不是她的血,这是白轶的血!白轶他……他果然被晚歌控制了,他竟然在唐勤之开枪的瞬间挡在了晚歌身前!
“杀了他们。”
冷冷下命,晚歌再不多看他两人一眼,转身大步向内,在一面结界一般涌动着白色气流的山壁前停下脚步。一手抬起轻轻附在耳畔,她就如同在倾听情人耳语一般轻闭双眼,面露温柔之意。
“酹月……”静静伫立片刻,蓦地,轻声开口。“我来了。”
仿佛地震一般,四周山壁开始晃动起来,大量的碎石落雨般啪啪下落,唐勤之乱阵中胡乱开了几枪,却尽都被白轶以血肉之躯生生抵挡了。眼见昔日的徒弟变成如此不知疼痛生死的怪物,唐勤之心中一阵惧怕,只见白轶周身四五个血窟窿汩汩冒着鲜血,他浑然无谓,踩着自己的鲜血,目眦欲裂地向他逼近,一双被血管撑成紫红色的粗大手臂如两根铁柱一般向他重重挥来。唐勤之嘿地大叫一声,故技重施将一侧的蓝婧猛推上前,自己却转身便向墓外跑去!
蓝婧被他一推之下撞到白轶身上,只觉就如撞到一块石头一样喉咙一甜,气血上涌。迅速调节好身体向后避开,却被白轶一臂扫在了颈子上,登时眼前一黑,摔在一边。
“什么”
与此同时,已然跑出十几米远的唐勤之却蓦地刹住脚步。只见那黑色巨石赫然将墓内与墓外隔绝成二个世界,里头虽动荡不堪,却根基尚稳,而墓外竟早已天塌地陷。如末世般的景象,飞沙走石血雨纷纷,到处弥漫着人们的哭号之声,血红的月亮当中,那方才只拳头大小不断起搏的物体已赫然长出了婴儿般的手脚,天际更是出现一个漩涡般的黑洞,不断吞食着这动荡人间滚滚而生的浓浓死气。
魔弓已然悬空而起,剧烈的黑色气流冲击着白色的结界,一阵急如落雨的噼啪声不绝于耳,晚歌微微侧脸,正看见白轶伸直了手臂将唐勤之扼起,半边身子已然探出墓外,只听一阵血肉撕扯的刺啦声不断传来,唐勤之尖锐地惨叫,一条胳膊已经活生生被撕扯殆尽。
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坍塌,所有人都一起向下陷落,就像是坐着直降电梯一般快速下落又砰然而止,眼前迸裂出如太阳爆裂般的强光,魔弓与结界一起消失了,而他们周身却开始?地发出山体碎裂的声音,密密麻麻的暗红色藤蔓铺天盖地蛇形而来,眨眼间便将他们所处的墓室紧紧包围起来。
而就在那天网般的红色藤蔓之中,一片玉色赫然露出端倪,在满目的暗红中很是惹眼。
蓝婧缓缓清醒,下意识地摸一摸颈项,火烧般的疼痛。待得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她惊地瞪大了双眼,眼睛不错一下地望着那缓缓自藤蔓中露出面目的玉色物体。竟然……竟然是一具玉棺!
晚歌面色沉重,,目中隐隐风雷涌动。最先绕上玉棺的藤蔓在企图撬开棺盖探入后,忽然间如被砍死的毒蛇一般剧烈一颤,其中而裂,喷溅出一大片腥臭难闻的血雾后便软软地掉落下去了。新的藤蔓很快替补缠上,又再次震断,如此周而复始,很快,他们身前便弥漫出大量的血雾,晚歌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被无数藤蔓反复缠裹咯咯作响的玉棺,在心中默数着:三……二……一……
喀拉一声轻响,她眉心一跳,只见眼前血雾陡然间暴涨如遮天蔽日,无数藤蔓利刺般插入了玉棺之中,而那玉棺终于不堪防护,半空中一阵颤动,打开了。
刺眼的血雾中,一个女人的身体隐隐出现。
“什么?!”看清楚那女人的脸,蓝婧登时失神,忽然间腰上一紧,却是几根藤蔓将她牢牢缠住,拔地而起。她惊恐地伸手去掰,却看到唐勤之与白轶也被藤蔓缠住悬在了半空之中。
唐勤之断了一臂,半边身子血淋淋一片,此时却也顾不得疼痛,一脸惊呆地瞪着那玉棺中躺着的女人。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那棺中女子赫然便是沐槿衣。然而此时她却身着古人衣袍,一袭纯白胜雪的长裙,黑发海藻般散落在她周身。这黑与白的极致对比牵动着人的眼睛,更牵动着晚歌的心,那些藤蔓仿佛能看懂她的手势一般,随她抬手而起,覆手而落,眨眼间,玉棺已然被轻轻放在地上。晚歌上前一步,弯下身去,狂热的眼神烈焰一般烧灼在棺中女子的身上。
“住手!你要对槿槿做什么!不要碰她!”蓝婧不顾自身安危厉声叫道。
晚歌只轻动两指,那缠绕在蓝婧腰间与颈间的藤蔓便忽然收紧。蓝婧痛哼一声,只觉藤蔓蛇游一般缓缓爬过身体,全身骨骼被勒得咯咯作响,很快,她额头便青筋暴跳,眼睛一阵翻白。
就在此时,晚歌已然将银铃套在了沐槿衣的足踝上。又将玉笛取出,轻吻一口,然后轻轻放入她的手中。
“酹月……”她含笑望她,眉目间情深似海,更有生死不渝的千年柔情,无处思量。
“你啊……睡了这么久,还不醒来吗?”
“啊……不够……我要更多的力量……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我闻到圣女的味道……我的仆人,你还在等什么……杀了她……不要让她阻碍我……”
“杀了她……杀了……她!”
赤月自中心砰然爆裂,天空中血雨倾盆而下,整个天空都被血红染透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在血雨的冲刷下一点点变得清楚具体起来。
然而玉棺中的女子却仍旧双目紧闭,没有丝毫的反应。晚歌抬头望天,又低下脸去,双手握成一团。“魔王就要降世,你所庇佑的世界已经危在旦夕!”她忽然高声叫道,“你忘了你的身份,忘了你的责任了吗!酹月!”
“槿……槿……”蓝婧的口鼻耳已然开始缓缓溢出鲜红,她拼着最后的气力伸出手来,向着玉棺中沐槿衣的方向直直地探着。眼前愈来愈黑,呼吸也愈发变得奢侈起来,仿佛能看到自己的灵魂轻飘飘地飞出身体,茫然又恐惧地看着脚下即将死去的身体。好疼啊……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吗?可是,槿槿她很危险,槿槿她……她就快被那个妖怪害死了,她不能死……不能……死!
“嗯?”诧异地看一眼居然猛然清醒,双手拼命扼住绕颈藤蔓的蓝婧,满脸鲜血让她看起来很是可怖,而那目中一点执着的凶光,更是让她看出了一丝惺惺相惜的味道。晚歌挑了挑眉,只可惜,这世间情痴,有她一个足矣。
“唐小……软!”蓝婧忽然叫道,“你这个王八蛋!你快醒醒……醒醒!”
晚歌只觉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心口。不可能,那小丫头几次夺舍失败,早已被她彻底压制,又怎会在她力量最盛的时候忽然醒来!哼,故弄玄虚!她恼恨地咬牙,五指分张又蓦地狠狠收拢,那缠绕住蓝婧的藤蔓随她手势猛地一收
“噗!”蓝婧终于支撑不住,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晕迷过去。
“啊天,天怎么越来越低了!”唐勤之聪明地没有去惹恼晚歌,所以虽也被藤蔓缠身,却比蓝婧要好过得多。此时他盯着天空竟发现天幕似乎离地面越来越近,就仿佛天地即将就要合拢一般,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他使劲地眨眼、再眨眼,然而最后一眼望过去,却赫然觉得穹顶就在他头顶不远了!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
“酹月!”晚歌不甘心地冲上前去,双手死死扼住沐槿衣的肩膀,“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看,魔王就要降世了,天地即将归于混沌!你再不醒来,我就要成功了!千年前你阻止我灭世重生,千年后你就放手不管了吗?酹月!”
“你疯了……疯了啊……”望着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天空,唐勤之吓得面无人色,“放我下去!你快放我下去!”
“酹月!”几乎撕破喉咙的一声喊,唇角溢出鲜红,心底深处迸裂出来的绝望与恐慌,冰锥一般刺伤了她。
“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