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富家就不一样了。
别看一碗冰粉六文,一碗凉面凉皮十文钱一碗。
虽说就是一天卖几碗,也不过百来文钱,和动不动进账几十几百两银子的老林家压根没法比。
但林富赚的每文钱,可都是实打实的落在他自己手上,花的时候也不消看娘的脸色啊。
单是这么一想,林二叔就嫉妒的眼珠子发红。
以前咋没发现老三还藏着赚钱的手艺?
“月丫头。”眼眸转了转,林二叔的心思活络起来,故作体贴地道,“跟牙子走了这么久你应当也渴了,正巧你三叔家在卖吃食,不如咱俩过去尝尝?”
他想的挺美 的,虽说林富已经和他们分家了,但到底还是一个姓。一撇哪写得出来两个林字?
身为兄长和侄女,偶尔上门去吃碗面吃碗冰粉,林富还好意思收钱?
虽说这点钱做不得什么, 但一想到他多吃一碗,林富能拿到手的钱就少几文,他心里就升起一股诡异的高兴。
但林娇月压根没给他上去的机会,拉着张脸就往停放牛车的地方走:“路边的东西风吹雨淋的,谁知道吃了会不会拉肚子?要吃你自己去吃,我可吃不下!”
说着,还一脸嫌恶的捂住口鼻,像是闻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似的。
她没压着声音,周围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当即就不乐意了。
夏日炎炎,他们镇上的人干一天的活计,最近都是靠着林家的小摊子降火续命。
摊子的吃食干不干净,他们这些吃进嘴的人能不清楚?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眼皮子浅的村丫头。”
一个大娘瞥了她一眼,顿时嗤笑一声,下巴仰的高高的,就差没拿鼻孔看她。
“你要真是那出门轿撵,吃住是锦衣玉食的娇小姐也就罢了,偏生是个泡在地里的泥腿子,来趟镇子就是连个肉包子都吃不上,还有脸对着人家的小摊子指指点点?依婶子我看,就是吃不上搁这儿自我安慰呢!我呸!”
她话音刚落,其余的人就你一言我一句的接起话来。
“就是,真有钱就去买一碗尝尝,说酸话有啥用?”
“我可是看见了,就连咱们镇上的首富家的罗少爷也去小摊上吃冰粉呢,人家大少爷不比你金贵?”
“有些人就是心比天高,可惜生不出金贵命,只能穷讲究。”
都是些干惯粗活的人,学不来读书人的温文尔雅,嗓子粗粗的,一声又一声的炸在林娇月耳边。
林娇月就是气运再浓厚,但也只是个农家姑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村里的汉子都瞧着她颜色好,处处捧着她,家里也是宠着她,她哪受过这么多指责?
一时间,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我们可不是什么泥腿子。”正在这时,林二叔洋洋得意地道,“我们可是在镇上买了房子的。”
“瞧见没,那儿!以后就是我们的宅子了。”他朝着不远处的宅子指了下。
闻言,林娇月也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对啊,他们今天可是和牙子签订了购房契书,只等回去搬个家,他们也是镇上人家了!
这么一想,林娇月也有了底气。
她骄傲的扬起下巴,嘴里却偏偏要文绉绉地道:“婶子们,俗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更何况我家可不穷,以后都是在镇上住的人家,还请几位婶子多多关照。”
说完,装模作样的给是四周的人做了个礼。
一周的人伸长了脖子顺着林二叔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瞧见一座盖的颇为气派的宅子,少说也得几百两,神色顿时讪讪的。
他们都是镇上的一般人家,虽说多少有点存款,但可没有哪家人能一口气拿出来几百两银子。
为一个小吃摊主得罪一家看起来很有财力的邻居,显然是不划算的。
最先说话的那婶子表情也不大好看,但她到底是咽不下那口气,嘴里嘟囔了句:“摆什么阔气,真要有那个财气,就去东街买房,来和我们这些人做邻居作甚。”
声音到底大不起来,很快在人堆里消失。
享受着周围人艳羡的目光,林娇月狠狠出了一口气。
她不无得意的看了一眼林槐衣,嘴巴再尖利又能如何,累死累活一个月,还没她随便出去走走赚得多。
“二叔,走吧。”林娇月看了眼天色,头颅仰的高高的,骄傲的跟只小孔雀似的。
心头却在懊恼,再待下去怕是要赶不上牛车了,村子往镇上跑的可只有一趟车,错过一趟,下次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那么远的距离,她可不想走路!
不是自家的车子,到底不方便啊。
林娇月皱起眉头,想着回去要不要跟阿奶提提买头牛,完全没注意到身旁林二叔瞬间变得不高兴的神色。
不过就算她注意到,也不会在意。
林二叔一家都是靠着她养活,还敢对着她甩脸色不成?
……
好不容易忙完能歇一歇,云娘抬手擦掉脸上的汗水,有些担忧的看了林富一眼:“是月丫头和二哥……”
虽说林张氏现在管不了他们,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他们赚的三瓜两枣,但被磋磨了几年的恐惧早就刻在了云娘骨子里。
她唯恐林娇月和林二叔回去对着林张氏一说,林张氏就找上门来。
还没断亲,林张氏就是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对,但只要她还占着长辈的名义,他们就不能对林张氏太无礼,否则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还会被逐出宗族!
况且林富的性子……
想起丈夫以前是出了名的孝顺,云娘心头就是一紧,却说不出来让他别孝顺的话。
那可是大不敬!
“别担心。”林富的大手握住她的,温声安慰,“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与小衣。”
这是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云娘的心顿时就软了,她不由对着林富抿唇一笑。
分明两人孩子都这么大了,但再次见到妻子娇美的笑颜,林富还是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心中一阵躁动,克制着挠头的冲动。
旁边,林槐衣满脸复杂,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又要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