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郭生野的一堆问题砸过来，风云道人沉默半晌，倏地笑了，咬牙道：“你莫不是真以为老夫不敢动你？”
郭生野茫然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乱说，我只有拥有人类都有的八卦心理罢了。”
地皇一家不可说的二三事，谁能不好奇呢！
这些皇者中，也就只有地皇有三个儿子，而且小儿子和上面两个兄长的年龄差距如此大，还是个私生子。
这怎么能不令人心生好奇呢。
郭生野觉得这可不能怪他，其他皇者怎么就能清心寡欲，膝下只有一儿半女，偏偏地皇特立独行呢？
风云道人几乎是被气笑了：“这是老夫私事！”
郭生野道貌岸然地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皇者无私事，皆是天下事。”
“那是皇室，不是皇者。”
风云道人低声喝道。
郭生野笑道：“是吗，我还以为九皇人人都将自己当作掌控天下的皇族了呢，原来还记得皇者不是皇族啊。”
风云道人脸上的情绪消失殆尽，面无表情地看着郭生野。
“你扯了这么一大通，便是想要跟老夫说这一句话？”
郭生野挑了挑眉，说道：“这倒不是，我也确实挺好奇你家私事的。”
“……”
风云道人真是觉得郭生野此人，就是个二皮脸，似乎对他说什么话都无法真正地刺伤他的内心。
风云道人意味不明地说道：“掌控天下的不一定是皇族，但一定是强者。”
这能怪谁呢，人族被操控的命运一如以前的几个时代，郭生野又在这里无能狂怒什么呢，唯一能怪的，也就是怪自己的实力弱小。
郭生野嗤笑道：“你要是这么说，倒也没有错，毕竟你地皇也是被放在棋盘上的棋子，虽说实力比人族强了一点，但依然和人族同病相怜，都是棋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风老头？”
“放肆！”
风云道人眯着眼，气息波动极为剧烈。
“怎么，你想说你不是棋子吗？”
郭生野笑得极为讽刺：“还是你想说你是自愿让自己成为自己手中的棋子的？”
这话说的拗口，但是风云道人却是听懂了。
郭生野一下子就戳穿了地皇的假面。
若是可以，谁又愿意让自己和自己的儿子真身入局，卧薪尝胆也不至于如此。
风云道人嘶哑的声音在郭生野的耳边响起：“你知道的，倒是比老夫想象中要多。”
“还好，不算多。”郭生野笑道：“我也说过，我是三界之中唯一一个跳出棋盘纵览全局的人。”
“说吧，你想要从老夫这里得到什么？”
风云道人刚刚外露的情绪已经完全内敛，从他的反应中根本看不出什么，甚至还让人怀疑，风云道人刚才的反应是不是故意做给郭生野看的。
郭生野笑眯眯道：“我从你这里能得到什么呢？”
风云道人以为郭生野是在反问他，想要让他提条件。
但没想到，郭生野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成功气急攻心。
“我什么也不想要，就是单纯地想气气你。”
说话时，青年的表情极为无辜，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大学生一样的清澈的愚蠢。
看到风云道人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神，青年更是无辜又茫然。
风云道人说道：“你就不怕老夫恢复身份，直接将你斩杀当场！”
他的语气平澹，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
不过地皇确实是这样想的，若是他真的恢复身份，定然不会放过郭生野。
从未有过这样的人，在他面前冒犯多次，却全身而退。
“我怕什么呢？”郭生野讽刺道：“你们像是缩头乌龟一样，逃离着那些老鼠的爪牙。”
“你们？”风云道人玩味地重复了一遍：“我们？”
郭生野说的“们”，除了地皇之外，还有谁呢？
风云道人的视线扫过了场内的镇天王，轻笑一声，看来郭生野所说，并非大话，他倒是真的知道许多。
风云道人轻声问道：“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呢？”
郭生野反问道：“实力强大，身份古老，你觉得呢？”
“我倒是没想过你居然连他都知道。”
郭生野笑吟吟道：“我还知道一个人，苍猫天狗，天狗的另外一个名字倒是有趣，你觉得呢？”
风云道人惊诧地看了他一眼，评价道：“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大胆。”
竟然真的敢将那人与狗相提并论。
郭生野看着场内扬言要清理门户的月灵，问道：“你作为公公，怎么不帮忙处理一下家务事？”
风云道人没有计较“公公”这个称呼，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家务事？在你看来，这竟然是我们之间的家务事？”
他几乎是要笑出声了，甚是遗憾，为什么当初战没有选择郭生野呢，这小子可是有趣多了。
“不是吗？”郭生野澹定地说道：“难道是因为你的两个儿子真的在内斗？”
“你觉得二王是我们的人？”
到了这地步，地皇仍然不肯透露更多的信息。
郭生野却不在意，笑嘻嘻地坚持着自己的判断：“是啊，当然是了，地皇神朝是你们的，那二王自然也是你们的人了。”
“哼。”
场内，月灵陡然分出一道分身，一剑杀入黑暗中：“乾王，你敢插手试试！”
“月灵，本王可无此意。”
“滚，莫以为父王不在，就可欺我！”
月灵一剑杀出，一道身影迅速破空离去。
郭生野好奇地问道：“风老头，这乾王也是你们的人吗？”
“怎么又成了我们的人，这又作何解释？”
风云道人显得极是无奈，像是在面对无理取闹的后辈。
“乾王不是要救二王吗，二王是你们的人，乾王救二王，想必乾王也是你们的人。”
郭生野的推理很是简单，简单到让风云道人无语：“莫要胡闹。”
“月灵的父王对她真的很是宠爱吗？”
郭生野问道。
“突然问这个作甚？”
风云道人还是不答，仍是反问。
“我看着只有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小孩才会张口闭口喊家长。”
郭生野说话的时候语气倒很是平澹，听不出他是在嘲讽还是在羡慕。
风云道人也不否认，低低笑道：“是吗？那看来北皇确实很是宠爱月灵了。”
“但也不一定。”郭生野忽然说道：“月灵说的父王，也有可能是你，月灵的夫君是鸿宇，她自然也是要叫你一声父王的。”
风云道人：“……”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野王，慎言。”风云道人面无表情道：“哪里有人会将公公的名头挂在嘴边的？”
郭生野笑道：“看来，北皇对月灵还真是宠爱了？”
他用的是疑问的语气。
风云道人说道：“若不是真心宠爱，月灵手中怎会有北皇刀？”
郭生野低笑道：“月灵手中可不只有一把完整的神器。”
地皇剑可还在风云道人身边呢。
郭生野恍然大悟道：“或许地皇剑是聘礼，北皇刀是嫁妆？”
风云道人不语，这些都是他们家的私事，干嘛要和郭生野掰扯。
“我只是好奇罢了。”郭生野又打着好奇心的幌子和风云道人闲聊：“宠爱宠爱，一听便不靠谱，父母若是爱我，定然是爱，而不是宠。”
风云道人一身道家的打扮，苦口婆心地说道：“你着相了。”
郭生野看着月灵，似乎能将她的灵魂都看清楚：“在涉及不到根本利益的时候，任何宠爱都是空中楼阁。”
风云道人没说话，他甚至有些不耐烦，这些情情爱爱的，和他这种桀骜霸气的人没有分毫瓜葛。
“所以我才格外喜爱月灵和鸿宇之间的感情。”
郭生野微笑着说道。
他说话时极为慢条斯理，丝毫不顾及被他话语挑动了神经的对方。
“你……”风云道人脸上乌云密布：“你竟然知道？”
郭生野不语，笑意盎然，姿态一派轻松。
是啊，他知道，他知道北皇将女儿月灵当作了种子的容器，他也知道鸿宇以自身替代了月灵的命运。
在这些追求成皇、追求解脱，追求得快要疯魔的人海中，这样的真挚的情感并不多见。
郭生野笑道：“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鸿宇和月灵来为我工作。”
风云道人不假思索道：“你做梦！”
郭生野并不恼怒，笑眯眯道：“你管不着。”
风云道人：“……他们是我的儿子儿媳！”
“你管天管地，还管他们拉什么撒什么啊？”
郭生野终于借此机会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便单方面屏蔽了风云道人。
风云道人也终于回过味来了，这小子就是想要告诉他，他管得太多了，扯这么多就是来骂他的。
“很好。”风云道人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逐渐平息着自己的怒火，他已经上万岁了，不该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牵着鼻子走。
就在场内注意力都被月灵和二王牵制的时候，张涛呈现大道，陡然喝道：“困！”
瞬间，张涛将自己和周围的帝尊困在了同一个空间之中。
而这一声，就好像是一个信号。
地窟之中原本正在与人类交手的几位真王忽然对着身边的同伴出手了。
足足有八位地窟真王反水了！
人类一方虽然有人没反应过来，但是身体的本能作祟，让他们几乎是立刻上前补刀。
三位真王瞬间陨落，五位真王重伤！
“武王，昔年救命之恩，今日一笔勾销！”
“武王，今日叛出神陆，天下之大，已无本王容身之处，望武王勿要出尔反尔。”
八位反水真王之中，有二位真王说完后便转身离去，剩下的六位真王还在拼命与身边的人厮杀。
张武看得瞠目结舌，秦凤青在一旁啧啧称奇：“老武，你混得不行啊，你看看你爹，人在人间界，都能让八位真王反水，你看看你，在地窟混了几十年，连个贴心的手下都没有。”
张武被秦凤青的落井下石气得涨红了脸。
儿子不如爹……那、那不是正常的吗。
他爹这样的妖孽，上百年、上千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个。
秦凤青还在不停地奚落着张武，张武一拳揍了上去，二人很快在天子殿门口的空地上厮打了起来。
小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出闹剧，询问道：“是否要将这二人……”
郭生野摆摆手：“不必，他们也是憋得狠了。”
人族一开始便落入下风，这二人也一直憋屈着、担忧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反转，有了希望，发泄一番也是好的。
然而这还不算完，二王与月灵的厮杀越发狠厉，地窟这边又有十多位真王腾空而起，加入了战场。
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秦凤青顶着一张猪头脸，感叹道：“看来二王这些年发展的手下也不少，不过地窟真挺惨的，这些势力都逮着地窟挖墙脚啊。”
张武下意识地看了眼远处的黎渚：“不知道黎渚又是哪一方势力的人。”
命王没了，地窟群龙无首，最有可能担任真王殿殿主的就是黎渚了。
如果黎渚也是其他势力的人……那地窟是真的挺惨的。
“黎渚？”郭生野笑道：“你在他身边待的时间也挺久的，你认为他是哪一方的人呢？”
张武面露迟疑，回想了一下，还是挫败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凭借黎渚的心智，我似乎想象不到他会被哪一方势力所收服。”
就像是张涛，没有人能想象到张涛会臣服于其他的领袖，他本人就是狼群中的头狼，黎渚也是如此。
郭生野笑道：“你猜得不错。”
没有人能让他臣服，除非那人是他爹。
“殿主，那乾王呢？”小唐还记得刚才昙花一现的乾王。
这人仿佛就是专门为了让月灵打一顿而出现的。
张武问道：“我记得乾王刚刚是为了二王和王屋山之主对上的，所以乾王是二王的人吗？”
秦凤青摸着下巴说道：“我倒是不这么觉得，这人就像个搅屎棍，感觉是专门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而出现的。”
“说起来，上古八王，乾坤震艮离坎兑巽，震天王、镇天王……”秦凤青若有所思道：“镇天王会不会就是八王之中的震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