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结婚?
陈正一怔,两眼圆睁。
他着实没想到,苏凌柔会在这个时候,跟他提出这样的事情。
他分明记得,下午回来的路上,苏凌柔对这件事情,都还并不怎么热衷。
虽然不反对,但也并不期待太早举办婚礼。
但先前的那番话,却似乎很迫切的样子。
“话又说了什么话吗?”
陈正疑惑道:“都这个时候了,妈还有闲心催婚吗?”
他很怀疑,肯定是丈母娘林淑仪又说了些什么。
“不是……”
苏凌柔摇头。
没催婚,怎么苏凌柔突然这么积极迫切了呢?
“难道,妈也生病了?”
陈正心中一紧,这事儿可有些麻烦了啊。
苏凌柔闻言,推开陈正,没好气的白了陈正一眼。
“乌鸦嘴!”
苏凌柔唾弃了声,随即解释道:“我只是有些害怕而已,跟妈没关系。”
“害怕什么?”陈正撇嘴。
难不成,害怕吴妈的灵魂回来看你吗?
苏凌柔颓然地坐在床上,叹道:“我害怕,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妈的年纪,也不小了,比吴妈只小两三岁。”
“吴妈突然就这么走了,让我很担心,妈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先前妈跟我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我听着很不是滋味。”
“所以,我才想早些结婚,然后早些带孩子,让妈早些享受天伦之乐。这样的话,或许妈的心里,会好受些。”
吓我一跳……
陈正舒了口气,还以为丈母娘也得了重病呢。
“我倒是不介意,早些晚些,反正都得办的。”
陈正想了想,道:“我们早就已经领了结婚证的,举办婚礼,也只是不给婚姻留下遗憾,让我们的婚姻,更加圆满。”
“至于孩子问题,这个就得看老天爷赏不赏面子了,不是咱们说想生,就能够生得出来的。”
生育问题,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现如今这个社会,不像以前。
不孕不育的几率,普遍很大。
想要孩子,少不得长年累月的耕耘。
“你不育?”
苏凌柔闻言,抬头看向陈正。
“呸!一派胡言!”
陈正顿时涨红了脸:“我什么时候不育了?”
“那你说那话什么意思?”苏凌柔撇嘴。
“我只是说的事实,事实!你懂吗?”
陈正撇嘴道:“再说,我都没经历过人事。”
未经人事?
苏凌柔嗤笑了声:“鬼才信你。”
“……”
陈正无语,这话他还真不好说。
以他的经历,他两世为人,都没经历过人事。
但以前的自己,有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还真说不清楚。
“要不试试?”
陈正忍不住哼道,这事儿他得为自己证明。
“呸!不要脸!”
苏凌柔顿时满脸通红,这个混蛋想得真美。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而已……”陈正讪讪笑道。
“谁要你证明了?”
苏凌柔有些羞恼,“我跟你说正事儿,你就知道胡扯。”
“我没胡扯啊,是你自己说的生孩子的嘛。这事儿那不得咱俩一起努力么?靠我一个人,怎么生得出来?”陈正义正言辞的解释道。
“生孩子也不是现在的事情,那也得结婚以后啊。”苏凌柔驳斥道。
“提前预习下嘛……”陈正撇嘴。
预习?
苏凌柔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家伙是怎么好意思说得出来这么不要脸的虎狼之词的?
“懒得理你!”
苏凌柔气呼呼起身,准备离去。
陈正也没阻拦,耸了耸肩,目送着苏凌柔离去。
他刚才就是纯粹的插科打诨,借此扰乱苏凌柔的注意力,避免后者沉浸在伤心难过里苦了自己。
所幸,效果还不错。
苏凌柔转身走了,但刚走出陈正的房间,就突然停了下来。
“你个混蛋,都差点误了正事。”
苏凌柔转身回头,看向陈正责备道。
“什么正事?”
陈正疑惑,看向苏凌柔。
“当然是结婚的事!”
苏凌柔没好气的道:“婚礼的事情,你记得去筹办。至于婚期的问题,等吴妈入体以后,我会跟妈再提一遍的。”
呃……
还真打算结婚了啊?
陈正讶然,苏凌柔的转变,看来是铁了心的。
原以为她只是突然有感而发,没想到似乎是真心实意打算早些完婚呢?
“你不再考虑考虑?”
陈正沉默了下,看向苏凌柔确认。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苏凌柔没好气的道:“名字都挂你家户口簿上了,我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这话说得……
没毛病……
陈正撇嘴:“那你不后悔?”
“后悔有用?”
苏凌柔哼道:“我可不想这辈子还有二婚。”
陈正见状,深深地凝望着苏凌柔,想要辨别苏凌柔的话,是不是出自真心。
苏凌柔似乎也有察觉,丝毫也不避讳的跟陈正对视。
好一会儿,陈正才展露笑颜。
然后,跨步上前,将苏凌柔抱进了怀里。
“这辈子,你只有丧偶,没有离异。”
陈正抱着苏凌柔,轻声笑道。
这辈子除非他死了,否则,就绝不会跟苏凌柔离婚。
“不许说胡话!”
苏凌柔轻轻地掐了陈正一下,没好气的责备道。
“好好好,不说不说!”
陈正嘿嘿一笑,他原本还想说些扇情的话,现在是没法说了。
跟苏凌柔待了一会儿,时间不早了,苏凌柔就回房休息去了。
陈正也没挽留,不急于一时。
次日天亮,陈正就醒了过来。
起床打了套八极拳,活动了下筋骨。
洗漱以后,吃过早餐,就送苏凌柔去了公司。
这两日时间,陈正往返婚庆公司,筹备着婚礼。
苏凌柔既然有心结婚,陈正自然是很高兴的。
所以跑起来也是带风,激情四射。
直到第三天晚上回家,林淑仪告诉陈正和苏凌柔,吴妈明天早上上山。
上山,在川省这边便是指入土为安。
因为这边的葬礼风俗,坟墓多数是安置在山坡之上。
所以,入土,也就有了上山的说法。
吴妈是锦城乡下人,所以遗体是送回了老家,按照老家风俗进行的土葬。
近些年,国家大力倡导火化。
但在川省这边,并没有太过严格执行。
乡下农村人,依旧遵循的老风俗。
得知消息,陈正和苏凌柔带着林淑仪,连夜赶往了吴妈老家。
这边的葬礼,在入土的前一晚,需要守夜。
整个通宵,都会有葬礼团队的人,敲一晚上的锣鼓,吹一晚的唢呐。
许多的直系亲属,在当晚都是彻夜不眠的。
陈正和苏凌柔虽然并不是直系亲属,也毫无血缘关系。
但两家的关系,还不错。
因此,对方也是特意打来电话,通知了一声。
开了两个小时的车,赶到吴妈老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十点钟。
吴妈的女儿葛莉亲自招待的。
对方头戴着白色的孝帕,腰缠着麻绳,双眼红肿,眼童里布满了血丝。
破旧的砖瓦房堂屋中间,架着一扇木门,木门上面,安置着吴妈的遗体。
穿着黑色的孝衣、孝鞋,戴着黑色的孝帽。
木门下面,点着一盏长生灯。
木门前面,放置着一个火盆,里面堆满了烧过的冥纸。
陈正和苏凌柔带着林淑仪赶到,途中也买了火纸和鞭炮。
葛莉接过去,交给了一个大约三十岁的消瘦男子。
据苏凌柔接受,那是葛莉的丈夫,吴妈的女婿。
吴妈的女婿接过去,走向地坝外,将鞭炮点了。
一阵噼里啪啦之后,葛莉才带着陈正和苏凌柔去了堂屋。
堂屋即是灵堂,神龛的位置,贴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周边挂着白纸剪出来的冥花。
苏凌柔和陈正在葛莉的招呼下,在火盆里烧了些冥纸。
然后葛莉又取来两炷贡香,交给了陈正和苏凌柔,分别点燃拜了三拜。
而在陈正和苏凌柔进行这一切的流程时,灵堂的门口,还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婆,手捧着一张手帕,捂着脸颊,声泪俱下的哭丧。
当陈正和苏凌柔将贡香插好以后,哭丧结束。
至此,入门的吊唁,算是结束。
葛莉将陈正和苏凌柔送出灵堂,葛莉的丈夫取来了三份孝帕和麻绳,递给了陈正和苏凌柔。
在葛莉亲戚的帮助下,陈正和苏凌柔将孝帕戴在了头上,将麻绳缠在了腰间。
而林淑仪则是将孝帕和麻绳一起缠在了腰间。
在川省这边的葬礼文化里面,只有逝者的晚辈,才需要披麻戴孝。
跟逝者同辈份,则只需要将孝帕麻绳绑在腰间就好。
而如果是逝者的长辈,则只需要取一截白条,用麻绳绑在臂膀胳膊上面就好。
这一套风俗文化搞下来,陈正都有些懵逼。
他是第一次
经历这样的事情,两世为人,也第一次遇到。
吊唁结束以后,葛莉他们准备了些晚饭。
草草的吃过以后,两人就在地坝坐着,静等着装殓的时间。
凌晨四点钟,在葬礼团队的教导下,开始装殓。
有匠人抬来灵堂角落早就准备好的棺材,放置在灵堂角落。
然后,吴妈的儿子女儿、儿媳女婿等人,取来一张张的黑色孝帕,垫在棺材里。
再将吴妈的遗体,抬着放进棺材里面。
棺材四周的空隙,则用早已准备好的柏树枝,扎成一束束的塞满。
这一套流程下来,东方天际都是浮现起了鱼肚白。
等到早上六点钟时,封棺,装杠,出殡。
天亮以后,则由八位汉子,抬着送上山,送去了早已挖好的坟墓墓井。
陈正和苏凌柔,各自扛着两个花圈,带着林淑仪,跟着送葬队伍,随同在抬棺队伍后面。
这一路下来,陈正一声未吭,只是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套葬礼文化。
葬礼文化,对他而言,同样属于历史文化产物之一。
因此,所有的细节,他都有记在心里。
指不定哪一天,这些知识就会用在某些丧葬文物的解谜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