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前辈，这一对珐琅彩捶瓶交给您老，怎么样？”

陈正将材料整理好，扭头笑看向曹瑞国。

对方有意搭手，自己自然不能辜负了人家的期望。

一人两件，公平公正。

曹瑞国目光扫了眼那对捶瓶，眼底掠过一丝慎重。

捶瓶他看过了，瓷胎的成型很完美。

胎体呈色与釉料，都与真品相差无几。

唯一区别的，就是火光太重，太过崭新。

做旧的工艺，就是让其表面形成包浆，将火光掩盖。

“既然小友不嫌弃，那老朽就斗胆了！”

曹瑞国起身，拿起了那一对捶瓶，笑看向陈正道：“材料留给老朽一部分。”

“没问题呀，反正这里材料有多余的。”陈正颔首一笑。

“有劳！”

曹瑞国看向郑国华嘱咐道：“国华，替老朽打打下手，怎么样？”

“曹前辈厚爱，晚辈自然遵从。”

郑国华拱手一笑，没有推辞。

曹瑞国也算行业前辈，跟自己老师颜定礼也是知交。

对方虽然从事彷瓷行业，但对瓷器的认知，同样很厉害的。

不懂瓷器，又怎么可能彷制得出来？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成为彷瓷大师？

懂行的，未必能彷制。

能彷制，必然都是懂行的。

你把国华老兄叫走了，谁又给我打下手？

陈正看着郑国华跟着曹瑞国离去，心底忍不住腹诽。

这玩意儿虽然活不重，但贵在工序麻烦。

“让思语丫头帮你吧。”

颜定礼看向陈正笑道，似乎看出来后者的窘境。

“也没事儿的，又不算什么辛苦活儿，我一个人也能搞定的。”陈正飒然一笑。

只是耽误的时间稍微多点儿而已。

“思语丫头，你来帮陈小友打打下手。”

颜定礼扭头看向厨房招呼起来。

“好的呢！”

颜思语从厨房一边擦手，一边走了出来：“陈大哥，需要我做些什么？”

陈正挠了挠头，笑看向颜思语道：“会熬猪油吗？”

“啊？”

颜思语愣了下：“熬猪油干嘛呀？”

“做旧这一步，需要这个。”

陈正解释道：“彷旧包浆的材料，需要用猪油调和。因为这些东西的珍品都是传承有序的，其包浆的成分，主要以人体汗渍居多。”

“而人体汗渍之中，含有极高的油脂成分。所以，我们做旧的话，需要用猪油调和，增加包浆中的油脂成分。”

“为什么采用猪油呢？”颜思语好奇请教。

“因为猪油的油脂成分，跟人体油脂成分区别不大。另外，猪油的油脂膻腥味儿最低，最容易根除。”

陈正解释道：“如果采用牛油、或其他肉类油脂的话，膻腥味儿过重，难以根除，彷制的效果就差强人意。”

“另外，牛油之类的油脂浓郁度会高于猪油。彷制出来的效果，包浆油润度会稍高，用来彷制乾隆时期的玩意儿，太浪费了。”

做旧工艺还有这么多门道呢？

颜思语不太懂这个，扭头看向爷爷颜定礼，却发现颜定礼也是虚心聆听的架势，显然也是不太清楚这行。

“熬猪油这活儿，交给思语奶奶去做吧。”

颜定礼沉默了下，随即看向陈正笑道：“思语这丫头从小没怎么做过家里活，这类活计是不太明白的。”

“行吧，那就辛苦老夫人了！”陈正也没反驳。

颜定礼这一代的人，都是苦过来的。

熬猪油这类基础的生存技巧，必然都是会的。

“我去跟奶奶学！”

颜思语将郑国华带回来的猪油提起来，满脸雀跃的朝着厨房跑去：“奶，教我熬猪油嘞！”

猪油熬炼的事情，交给了颜思语的奶奶。

陈正也提着材料，跟颜定礼打着招呼：“颜前辈，晚辈也去厨房了！”

“去吧！辛苦了！”

颜定礼颔首一笑。

陈正走进了厨房，将材料取出来，开始搭配材料。

“有克度称吗？”

陈正看向颜思语询问道，这些材料的份量，他希望都尽可能做到精确。

如果放在往常的话，他是不需要的。

但这次的事情，关乎重大。

他不得不郑重对待，担心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奶，有克称不？”

颜思语看向奶奶问道。

“有嘞！”

颜思语奶奶笑着点头，然后从橱柜里面取出来包裹着的克称。

“辛苦老夫人了！”

陈正道了声谢，接过来，便是开始称材料的份量。

另一边，颜思语奶奶洗干净了铁锅，也是开始熬炼猪油。

“老夫人，猪油一定要熬白。”

陈正嘱咐着颜思语奶奶。

“晓得嘞。”

颜思语奶奶颔首笑着：“这活儿啊，老婆子打小儿就会的嘞。”

熬猪油别看是简单活儿，但能熬白的人，却是并不多的。

大多数人熬出来的猪油呈色，都是呈浅黄色。

纯白色的猪油，没有几分技术，还真不容易的。

“做旧对猪油这类的颜色要求也很高吗？”

颜思语忍不住好奇，看向忙碌的陈正询问道。

“当然！”

陈正一边忙着，一边解释道：“猪油的作用，除了增加包浆成分中的油脂成分，达到彷真效果之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增色。”

“油脂的色泽，是会有一定程度的光泽度的。而纯白色的猪油，光泽度是最佳的。这样的猪油，会显得油润光滑，跟陈年包浆呈色相当。”

“另外，做旧材料的成分，主要材料是黄蜡。黄蜡的色泽，呈黄色。如果猪油的色泽不纯白的话，调和以后包浆呈色就会过于晦暗。”

颜思语恍然，这里面门道还真是多呢。

“有了黄蜡和猪油，陈大哥再加这个植物香油又是做什么作用呢？”

颜思语接着看到陈正搭配植物香油，忍不住再次询问起来。

“这个呀，是为了增加油脂的光滑度。”

陈正解释道：“无论是猪油，还是黄蜡，其手感都有一定程度的黏性。所以就需要用植物香油提升光滑度。”

“另外，植物香油也有增加包浆呈色亮度的效果。除此之外，植物香油还有一个大作用，就是去除猪油的膻腥味儿。”

颜思语恍然，这些材料的作用，还真是环环相扣，复杂着呢。

“做旧的包浆，其材料以黄蜡为主。其他材料都是辅助材料。所以，在调和包浆的比例之中，黄蜡的比例居多。”

陈正一边忙碌，一边解释道：“黄蜡的作用，主要是形成包浆。如果黄蜡的比例少了的话，就很难形成包浆的。所以黄蜡的比例，十分之中至少要占到六成。”

颜思语认真地听着，也认真地看着。

陈正也操作得很认真，专心致志的样子显得很小心谨慎。

每样材料的份量，都控制得格外的精确。

看似材料不多，但准备齐全以后，都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这个过程，奶奶都已经将猪油熬炼了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