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沉思的时候，忽然有人推了推童天佑的肩膀。

“嗯？”佑佑正在想事情，黑暗的环境里，差点给吓得喊了出来。他定了定神后，依然表情僵硬，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叫自己干什么。

“轮到你了，点歌唱一个。”

听这声音，是程碧晨。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在随便排顺序轮流唱歌。给自己递麦克风的是关杭，不过座位换来换去，程碧晨竟然坐到了自己边上。余杳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言犹在耳，难道自己阴差阳错地得到了一个机会公开表白？可是……

可是有这个必要么？

童天佑结果话筒站了起来，班里的人还没有听过他唱歌，那些在微弱光线下若隐若现的脸庞都很兴奋。不过，不管是谁唱歌，他们都很兴奋。

“佑佑，点歌呀！”

关杭站在眼前，佑佑脑中余杳的影子始终无法散去。佑佑尽可能地笑着，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虽然看不清楚，也在心里确认了一遍。

“那我就唱一首任贤齐的《心太软》吧。”

童天佑没有听歌的习惯，一天到晚生活在监控摄像头之下，也没有条件去培养听歌这个兴趣爱好，甚至不在学校的时间里，他都几乎从来没有接触过互联网。此刻作为听众的人都开始起哄，“为什么选这么一首老歌啊——它比你年龄都大吧？”

佑佑莞尔，歌太老又怎么了？就借这首歌的歌词，代自己做一个决定罢了。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

所有人无一例外地叫好，童天佑把话筒又递给了关杭，转身回去拿自己的背包。

“那个，你们先唱，我出去一下。”

这话应该对着所有人说的，他却等快到了座位那儿才低声说了出来，很明显是说给特定的人听的。

程碧晨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童天佑不觉笑了。

虽然还未进入盛夏，下午三点的温度却一点也不低，加上这里是闹市区，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沥青混凝土路面上的热空气被带的左摇右晃。刚刚从空调间出来的童天佑瞬间感到热浪扑面而来，不过由于拜托了那种压抑的空间，他反而觉得心情舒畅。

时间还早，佑佑坐上了去弘志旧址的公交。和新的弘志相比，现在看着这里，满满的年代感。在门卫室登记了以后，佑佑终于又踏进了这个地方。

这里终究还是交给了兴华，高考结束后，毕业的人走了，留下高一高二的人继续忍受日渐难熬的夏夜，上下课的铃声依旧按时响起，餐厅像以前一样，还不到饭点，大厅里只弥散着金色的阳光。

上课期间，汇英楼肃穆安静，楼前的水泥路面有些损坏，补上去的新混凝土还没有凝固。金合欢树的枝叶依旧繁盛，树下的草地上是有些斑驳的绿荫。佑佑穿过树林，发现原来复读班小院的入口已经重新开在了另一边的围墙上，装上了不锈钢的大门。大门没有上锁，院子里空荡荡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那种车型已经买不到了。

初到弘志的那间教室里胡乱摆着几张课桌椅，五彩缤纷的纸屑扔了一地，黑板还没有擦干净，上面还写着数学课上的公式。童天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后门的角落里空荡荡的，只有墙角沾染了一点岁月的痕迹。

“大家好，我叫程碧晨……”

“大家好，我叫……”

第一天晚上，赵云让所有人一个挨一个地做自我介绍，童天佑第一次要熬夜到晚上十点，前门的人说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也没记住他们都叫什么名字。趴在桌上睡了不知道多久，醒过来以后，佑佑听到的第一个名字，刚好是“程碧晨”。

不过佑佑听到那三个字时候的心情，谁也不知道了。甚至隔了这么久以后，就连佑佑自己，恐怕都再也说不清楚。

“佑佑？你怎么在这儿？”

童天佑转身，对面的教室就是原来22班的地方，那里现在当然也已经被搬空了。两排教室之间的空地上种着两棵高大的桐树，树冠之下是一大片的阴凉，佑佑转过身去的时候，邝诚就站在长满了绿苔的砖地上，手里还提着两杯红茶。

“你一个人……喝这么多茶吗？”

邝诚笑了笑：“也算是怀念故人吧。怎么，你要不要喝？”

“怀念故人……”佑佑在心里缓缓重复了一遍，这是不是邝诚没有告诉过自己的另一个秘密？他所说的故人，应该是一名……女生吧？

佑佑笑着说“好”，伸手接过邝诚递过来的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