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阳赶紧安排人去汽车站、火车站排查,一旦发现疑似沭云初的人,一定要仔细盘问对照,务必不要错过。
他则开车去其他沭云初可能会去的地方寻找,比如和沭云初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啊,比如沭云初以前在一起工作的同事啊,再比如县里的比较集中的出租房租客……
根据几路人的反馈消息,都没有发现疑似沭云初的人。鲁阳也调取了新房附近的监控,上面显示凌晨3:25分,沭云初出现在新房的大门口,推着棕色的行李箱,走了几步又回头张望了一下,对着摄像头说了一句话,画面有点模湖,看不清她的唇形。
离开新房,附近就再也没有监控了。
鲁阳发现沭云初不在是早上六点钟,中间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供她藏匿。这个时间段汽车站没有发车车次,火车站倒是有一趟过路车次,是凌点四点五分。从新房到火车站步行要一个小时,这个地段这个时间段,几乎打不到出租车。
火车站汽车站这两个地方基本上都能排除了。
冷静下来的鲁阳,把这两个地方的人手撤回来,集中去城中村、打工妹聚集的工厂、农民工众多的工地,仔细寻找。他还不信了,一个弱女子,她还能隐身遁地不成?
夜里十二点,鲁阳才疲惫不堪的回来。鲁嫚得知沭云初走掉的消息,特地从城郊的婆家赶来,等在家里想安慰哥哥。没想到等了大半宿,做好的饭菜都热了好几次了。
鲁阳有点意外。鲁嫚嫁人七八年了,生了两个孩子,小的才两岁多一点,还离不开她。
“你怎么来了?妹夫一个人能顾得过来吗?”
“没事,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连孩子都照顾不了?”鲁嫚拉鲁阳坐下,“我做了饭,好歹吃点。”
忙起来鲁阳没觉得,这会儿才觉得真饿了。他拿起快子简单的吃了点。鲁嫚坐在桌前,托着腮盯着他看。
“那个谁有消息吗?”
从沭云初弄丢侄女,再到和她哥离婚,大嫚就没叫过嫂子,甚至连沭云初这个名字都不提,一旦提到统统用“那个女人”“那个谁”代替。有时候大嫚觉得自己的涵养够好的了,没用歧视和污辱性的语言,换作别人,谩骂都是轻的,早冲上去大耳瓜子伺候,头发都能扯没了。
“没有。”要是找到了,他能这么灰头土脸吗?
“明天呢?”
“接着找。”没有丝毫犹豫,就是这么干脆。
“要是明天还找不到呢?”
鲁阳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除非我死了,除非她死了,才会停下。”
鲁嫚哭了:“哥,你这是何苦?她值得吗?她根本不喜欢你,不喜欢我们这个家,连你的孩子都不喜欢,都舍得。这样的女人,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呀?”
“你们误会她了,孩子是在医院被人偷走的,人贩子都被抓起来了。这十年,她也一直在找孩子,挣的钱都当路费了。连得了病都没钱治疗,差点放弃。再说,喜欢谁不喜欢谁,感情上的事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就像秦苗苗对我再好,我不喜欢;沭云初对我再不好,我却稀罕的要命一样。难道我是坏人吗?”
鲁嫚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
吃过饭,鲁阳就去休息了,明天或者从此以后都有一场攻坚战要打,他必须养精蓄锐。
调好了闹钟,鲁阳在凌晨五点就起了。下楼才发现鲁嫚坐在客厅沙发上,好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鲁嫚,快进去睡一觉,睡醒了就回去吧,孩子也离不开你。”
鲁嫚抬起头,似乎是哭过了,因为说话都有一种哭腔:“哥,如果沭云初一直找不到,你会不会恨我?”
鲁阳诧异:“怎么了?”
在鲁嫚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鲁阳才了解到:两天前,秦苗苗忽然到她家里找她,把沭云初住在鲁阳这儿的事情说了。鲁嫚是个老实人,也很敬重大哥,和秦苗苗的婚事吹了,她虽然不想说大哥什么,心里还是觉得对不起秦苗苗,对沭云初又和大哥搅和在一起的事,很抵触也很有情绪。所以才经不住秦苗苗撺掇,趁着鲁阳不在,两个人跑到新房,要和沭云初掰扯掰扯道理,劝她还是知难而退。
沭云初一看到她们俩个,大概也能猜到她们的目的。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热开水,然后就坐在沙发上,静等她们开口。
鲁嫚是鲁家人,作为鲁阳唯二的妹妹,她必须拿出一个态度,所以她第一个发问:“你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快五个月了吧?”沭云初也没瞒着,她没做什么越轨的事,心里不慌。
秋收忙了很长时间,鲁嫚又要带孩子,还开了一家小店,所以几个月没有来了。
“你还是搬出去吧。我哥和苗苗姐在一起都十年了,前阵子要不是因为你,他俩都已经结婚了。我哥都三十多了,至今没成家没有孩子,我爹妈在地底下都不安心。”
“沭云初,我们老鲁家和你没有仇吧?没对不起你吧?求求你放过我哥吧,让他过正常人的日子,行不行?”
秦苗苗插嘴道:“大嫚,别这样,如果沭云初真心喜欢阳哥,我退出,我成全她。”
鲁嫚崩溃:“真心什么呀?她害得我家还不够吗?我娘怎么死的?就是被她活活气死的!我哥对她什么样,她对我哥什么样?当我眼瞎不会看吗?”
提起鲁母,她的前婆婆,沭云初就气短。因为老太太确实是因为难以承受孙女丢失,儿媳抛弃儿子,这一系列打击,三年之后,抑郁而终的。她对鲁阳的愧疚都没有对老太太的愧疚大。
“大嫚,你别说了,我走,我离开,我不缠着你哥了,还不行吗?”
沭云初转身回到楼上,趴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那种无声的哭,撕心裂肺的哭,看不到前路和未来的哭。
鲁阳,我终于又要错过你了,还以为就算晚了十年,还有几十年在等着。
原来,只有短短的157天。
鲁阳听了鲁嫚的讲述,才明白沭云初在那一晚,为什么会那么主动,那么热情,那么……要不够。
原来那天就有离开的打算,就抱着此生不再相见的准备。
虽然很生气自己的妹妹自作主张,也不敢责备太过,只是指着她长叹一声:“唉,你呀!”
今天的鲁阳像一只无头的苍蝇,没有目标地开着车瞎转,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万念俱灰之下,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人来,那就是曾经的大舅哥沭云海,走投无路之下,沭云初会不会回了娘家?
其实鲁阳也知道,沭云初存心躲着他存心让他找不到,不会去娘家,至少——会有点线索吧?
看到鲁阳,沭云海依然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句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揍。这一次,鲁阳没让着,他勤于锻炼,体格要比沭云海强上一些,所以他不吃亏,占着上风。
“鲁阳,你个王八蛋,把云初害苦了,你还有脸来?”
鲁阳勒紧沭云海的脖子,问的很急:“快说,云初在哪?”
沭云海手肘捣上鲁阳的腹部,逼退一些:“我为什么告诉你,她被你害的还不够惨吗?”
鲁阳不跟他逞口舌之勇,直接指明要害:“云初刚做了手术,你知道吗?后期还要复查,复发还要治疗。她那样的身体,就算能照顾自己,她能挣治疗的钱吗?别说她了,你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再疼她,能挣多少钱给她治疗?你是不是觉得你没有做错,你是在帮她?你放走了她,是一条不知生死的路,你才是刽子手!”
沭云海愣了:是这样吗?
鲁阳继续说:“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我对云初的心没有半点掺假,不然五雷轰顶!我是喜欢她的,她也喜欢我,要不然她不会在我那里,住了五个多月。我承认是我没处理好家里人的关系,让云初受委屈了。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了。”
沭云海蹲在地上,抱着头一言不发。过了好久好久,才瓮声瓮气地说:“云初去东北了,试着去找我姐,昨晚下半夜走的,坐的是我发小的长途货车。”
这么一算,最低也得跑出去三四百公里了,好在没出省界。
鲁阳一路狂奔,时速飙到最高限速,这个速度不是老式货车能比的。中午的时侯,鲁阳计算他已经超过沭云初,跑在前面了。
在润阳,他特地买来了一个一米多长的木制牌子,上面写着:寻沭云初四个大字。
鲁阳的车就停在路边,人则站在车顶,向过往车辆展示那个写字的木牌。
鲁阳计算的没错,沭云初乘坐的车辆确实落在了后面。老式货车,载重量大,时速低,在不平整的上坡路,简直就是老牛拉破车。
现在,路面相对平整,走的快了一些。
沭云初一直看着窗外,话很少。既有对未知生活的恐惧,也有对那个人的无奈和不舍。
忽然,她看到了那个人,举着长长的大牌子,上面写着:
寻沭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