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稍有诧异的看了一眼齐太子。
这傻太子竟然说自己是太子傅。
那不就是太子的老师么?
钟离穿到这战国年代,可不想做什么太子的老师,因为他压根不想当官,只想当一个……
安安静静的有钱人。
然后养个可爱的小萝莉。
虽然齐太子是他家女儿的未来良婿,可是钟离也不想当女婿的老师啊,当个国丈爷就不错了。
毕竟钟离这个性格也不适合做官。
钟离咳嗽了一声,不过因为齐太子这是在给他撑场子,所以钟离也没有否定什么,还“友好”的对魏王笑了笑。
魏王一听,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置信定。
毕竟钟离可是鬼谷的弃徒,被鬼谷先生赶出师门,而且在魏国声名远播,可以说是遗臭万年了。
因为之前喜欢听车裂之刑的事情传了出去,还有被魏国相邦惠施羞辱的事情传了出去,所以根本没有国家会启用钟离。
大家都以钟离为耻。
战国时代的礼义虽然已经崩坏,但是各国诸侯都是要颜面的人,因此就算背地里龌蹉肮脏,明面上还是需要讲究礼义的。
他们需要用礼义来维持自己的形象,树立自己的国威。
所以,谁会启用一个被众人耻笑的人做官呢?
这不是也等着被耻笑么?
更别说,启用一个被耻笑的人,来做太子的老师了。
自古以来,太子的老师都是要品性贤德的人来做,在众人眼里,怕是钟离还不够格。
齐太子的话真真假假,在场诸侯似乎半信半疑,一阵哗然,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这时候齐王就眯了眯眼睛,笑了笑,用一副轻松的口吻道:“怎么?钟离先生大才,你们魏国可以请钟离先生做门客,我们齐国就不能请钟离先生做太子傅么?”
齐王这话一出,显然是坐实了齐太子的言论。
众人的目光“唰!”一下,全都集中在钟离身上。
众人都没有想到,钟离竟然是齐国太子,田辟疆的师傅!
魏王这个邪茬儿没能揪住,立刻又把目光盯在黔夫身上。
钟离不等他发难,已经笑着道:“给各位引荐一下,这位是我的二弟,这些是我二弟的兄弟们。”
他说着,看向祭台上的魏王,笑眯眯的道:“我二弟方才在大营门口,遇到了您魏国的将军,似乎和您魏国的将军还有些渊源,是旧相识呢,便攀谈了两句……”
他说着,笑了一声,又道:“当然了,相谈甚欢。”
“钟离!!!”
钟离说完,就听到魏王一声怒吼。
简直是嘶声力竭,吼声响彻云霄,整个会盟大营都听得清清楚楚。
魏王这般动怒生气,是因为魏王听明白了钟离的话。
什么“相谈甚欢”,那不是威胁魏王么?
方才魏王大喊了好几声魏军,但是没有一个魏军冲进来护驾,已经很显然了,怕是魏军都已经被黔夫的军队制衡了。
魏王如何能不恼火?
恨不得拔了钟离的皮,吃了钟离的肉!
可惜,他根本做不到……
魏王一声怒吼,气的眼目通红,旁边的魏相惠施连忙道:“各位,诸公,齐王……”
他说着,连连向齐王作揖,态度甚好,再加上惠施面目本就和蔼,上了年纪,脸上有几分慈祥,如今这么满脸堆笑,看起来就更是诚意。
惠施深深一礼,道:“齐王,齐王,此乃误会,实在是误会!还请齐王不要见怪。如今会盟良辰已至,不如请齐王执牛耳以祭天地,不要错过了祭祀的吉时啊!”
他的话音还未落,齐太子已经冷笑一声,毫无诚意的拱了一下手,冷冷的道:“误会?敢问魏国,勾结我齐国平陆大夫反叛,伏击辟疆于葫芦谷,又收买徐州守城,意图离间我齐国成侯,这些可都是误会?你们魏国的误会,还真不少!”
齐太子说话很冲,锋芒毕露,满身是刺儿,魏王年纪大了,哪能受得了一个毛头小子这般奚落羞辱自己,当即气的不行。
钟离想了想,他们虽然暂时制衡了魏军,但是绝不能硬拼,肯定要见好就收,否则真是惹恼了魏国,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便不好收场了。
都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魏国虽然已经走下坡路,但是到底是强国,按照齐国现在的水平来说,根本一口吞不下魏国这胖子。
再者说了,历史上徐州相王,也只是称王,没说是徐州混战。
钟离可不想打仗的浑水,毕竟钟离可是现代来的文明人,真要打起来,这么多国家诸侯都在场,到时候打成一片,指不定多混乱。
他家女儿才四五岁大,绝不能见这场面,对他家小春儿的心理教育不好。
钟离见齐太子的态度“咄咄逼人”,也是因为齐太子在魏王手上吃了不少苦头,此时不痛打落水狗,怎么是那傻太子的秉性?
不过这时候可不适合咄咄逼人,还是见好就收才是,免得最后瓜落儿都捡不到。
钟离刚想要开口,这个时候却有人抢了先。
站在鲁国阵中的一个穿铠甲的壮汉,突然高声道:“我不管你们齐国还是魏国,黔夫!我与你不共戴天,你惨杀我手足,还敢大摇大摆出入会盟大营,如今这笔账,是时候算一算了!”
钟离顿时有些头疼。
如今是战国时代的鲁国,又不是春秋时代可以和齐国抗衡的鲁国,鲁国突然冒出一个莽夫来和黔夫叫板。
这不是搅屎棍子吗?!
魏王一听,正愁没人给他搅和,立刻就撺掇的道:“说的没错!黔夫!你杀人如麻,罪大恶极!今日出入我会盟大营,不把在场诸侯放在眼中,实在罪大恶极!”
黔夫冷冷一笑,声音十分不屑,对那鲁国的莽夫道:“你这么一说,我似想起来一些,你那兄弟喜好给人用酷刑,专门抢掠孩童,挖其心肝酿酒,还说要喝完六十钟用孩童心肝泡的酒,才算圆满。”
他说到这里,在场众人全都屏气蹙眉,似乎对这种做法实在不耻。
黔夫又是冷笑了一声,继续道:“我遇到他的时候凑巧,你的兄弟已经挖了五十九副孩童的心肝,所以……我就将他的心肝挖了出来,凑齐了这第六十副,可惜……他是喝不上这酒了!”
黔夫说罢,大笑了几声,觉得很是爽快。
那鲁国的莽夫一听,脸色涨红,只是喝道:“恶贼,休要胡言!”
却没有仔细做争辩,这样一听,显然黔夫说的是实话。
那鲁国的莽夫丢了颜面,怒道:“黔夫你这恶匪,人人得而诛之,但我诸国仁义为怀!”
他说着,“当!!!”一声巨响,将自己手中的兵刃直接扔在地上,那兵刃造型怪异,显然是专门打的,看起来像是个大锤,砸在地上,顿时显出一个大坑。
那莽夫傲慢一笑,道:“能举起这兵刃的,在这世上除我以外,怕再无有旁人!你这恶匪若是能举起,我们的旧账就算一笔勾销,若是不能,今日我诸国就叫你黔夫有来无回!”
这鲁国莽夫出言挑衅,身为国君的鲁公却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许,其实内地里也有些小道道儿。
钟离一想就明白了,怕是鲁公想要亲近魏王,所以正在替魏王和稀泥呢。
鲁国是姬姓宗族,在分封诸侯国的时候,鲁国最先受封,在各大诸侯国面前,均是高人一等,自古以来被称为礼义之邦,而且还是爵位最高的公爵国家。
但是随着变迁,如今的鲁国已经被齐国的土地包围,想要在齐国的强权之下生存,越来越困难,鲁国自然要权衡利弊,为了制约齐国,拉拢其他国家。
这个国家显然就是魏国。
魏国此次若是受损,鲁国自然也感受到了威胁,因此想要和稀泥。
钟离眼看着砸在地上的大锤子,叹了口气,一副很无奈的模样。
钟离拍了拍身边的小女儿,小春儿一直都在状况外,毕竟年纪太小,不知道这些叔叔伯伯爷爷们在干什么,已经打了好几个小哈欠了。
小女孩立刻扬起脸来,声音甜甜的道:“粑粑?”
钟离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全场的人听清楚,道:“春儿,快去把那个给你叔叔递过来。”
小女孩一听,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蹦蹦的跑过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见一个可爱的小萝莉,一跳一窜的跑过来,白嫩嫩粉嘟嘟的小脸蛋儿,水灵灵黑漆漆的大眼睛,煞是精致可爱。
就是这个精致可爱,甚至是无害的小女孩,弯下腰,然后“嘿咻”一声,将地上的大锤子给扛了起来!
那大锤子比小女孩高出一大截,看起来反差极大。
小女孩把锤子扛在肩膀上,好似不费吹灰之力,脸都不红一下,汗都不出一滴,然后又蹦蹦跳跳的扛着那“据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举起”的大锤子,欢快的回到了钟离身边。
“梆!!”
小女孩把锤子往地上一放,还拍了拍自己的手。
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吓得瞠目结舌不敢说话,睁着浑圆的眼睛,瞪着那可爱的小女孩。
钟离笑眯眯的看着大家的反应,和善的道:“我二弟还需要举这个大棒槌么?”
那鲁国的莽夫一听,顿时满脸涨红。
鲁公则是眼睛一转,随即对那莽夫喝道:“退下,谁让你自作主张?”
和稀泥的被吓得缩了回去,在场诸侯的目光又齐刷刷的聚拢在了钟离身上。
他们本以为钟离是齐国找来的搅屎棍子,毕竟钟离可是有黑历史的人,然而现在看来……
钟离身后有黔夫的七千兵马,有齐国的支持和撑腰,甚至他身边随随便便一个小女娃,都是能人异士!
在场诸侯终于意识到,如今这个场面,钟离仿佛才是那个坐纛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