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章是那个最无妄之灾的。
闹事儿的明明是田需,结果魏章站在这里背锅,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上次也是,秦国擒获魏国大将龙贾,魏章就被派去顶窟窿,眼下也是,田需惹了事儿,魏章站在这里大义“补天”。
魏章是个武将,本没什么太多的心思,只想一心报国精忠,一展抱负,不必碌碌而为罢了。
魏王不相信他,宁肯让老将出马,也不让魏章挂帅,田需在他的身边安插眼线,还没完没了的给自己找事儿。
魏章也是个有情绪的人,听着秦公的话,当即脸色黑的厉害,干脆心一横,也不打算替田需说话了。
凭什么自己替田需说话,田需却在背地里算计自己,这时候却还要自己给他打圆场,就凭他们都是魏国人?
田需算什么魏国人?
魏章是土生土长的大梁人,而田需呢?本是齐国贵族,跑到他们魏国来,谁也不重用他,老国相惠施提携他,结果田需却不懂知恩图报,反而恩将仇报。
惠子在魏国的名声很响亮,是难得一见的名士,魏章十分佩服惠子,因此看不上恩将仇报的田需。
经过今日这个事情,魏章更是看田需不起。
魏章不言语了,没人给田需打圆场,其他武将也同样看不起田需,田需挤走惠子,这是招惹了魏国众怒的事情,唯独几个拍马屁的总是奉承田需。
但这个关头,拍马屁的自然不敢出头,魏国公主一时间十分尴尬。
相比起来,钟离的心情就十分的好了。
他昨日闹腾之后,回去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到大天亮,今日兴致勃勃的就来观摩演兵。
眼看着秦公脸色难看,魏国公主脸色尴尬,而魏国其他大夫的脸色也精彩纷呈,钟离不由笑了起来。
大家都十分严肃,突听到笑声,虽然笑的很“隐忍”,但十分清晰,尤其在这胶着的气氛之下,显得十分诡异。
侧头看过去,就见齐国的相邦钟离正在暗自发笑,至于笑什么,魏国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并不能发难。
钟离见众人都看自己,咳嗽了一声,对身边的齐太子道:“太子,您别逗我笑。”
齐太子莫名背锅,一脸迷茫得道:“辟疆可是做了什么事情么?”
那边魏章让人去叫田需,田需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看时辰,大事不好,连忙抓起衣服,也顾不得洗漱了,匆忙套上衣服就往外跑。
营地的广场上,秦国黑甲士兵列队整齐,迎着咧咧的大风,一派肃杀之气。
田需一路狼狈的跑过来,正着自己的帽子,因为衣衫没穿好,跑到跟前的时候,“啪!”一声,竟然跌在地上摔了一个大跟头。
田需一头栽在地上,登时磕的鼻血长流,好几个从者涌上去,忙不迭的将田需扶起来。
秦公看了冷笑一声,十分轻蔑,而身旁的公子华早就看田需不顺眼了。
不管田需和魏公主有没有私情,田需深夜去见魏公主是事实,别说秦公的脸面了,就连整个秦国的脸面也不好看。
公子华一见田需摔了个狗吃屎,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笑,旁边的秦国大夫们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哄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营地上空。
魏公主脸色不好看,但又不能说什么,偏生田需摔倒了,魏国的卿大夫都没有过去搀扶的,只是几个从者搀扶起来。
田需抹着鼻血,赶紧请罪道:“外臣田需……身……身体欠佳,因此迟到,还请秦公见谅。”
秦公淡淡的道:“魏相身体不佳,定然是因为公务繁忙,经常夜里接送急报的缘故。”
田需昨日用了送急报为借口,搪塞了过去,没想到今日秦公竟然又提起此事,来寒碜田需。
田需脸色一僵,哪能听不出来秦公挖苦自己,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唯唯诺诺的应了。
钟离小声的对齐太子低估,道:“男人若是小心眼儿起来,女人都得靠边站。”
齐太子咳嗽了一声,道:“先生,低声些。”
毕竟钟离在说秦公的坏话,自然要小声,万一被秦公听到了可怎么是好。
秦公冷冷的扫了田需一眼,道:“既然魏相已经来了,咱们便演兵罢。”
秦国演兵就是为了给魏国看的,目的在于敲打魏国。
魏国以前是诸侯国中的老大哥,但是已经走了下坡路,自诩是强国,而秦国正在蒸蒸日上,虽然秦公刚刚继位,很多人并不服气,但不得不说,秦公治理有方,比他做太子的时候稳重成熟的多,不再一味反对变法,反而将变法和固有的传统结合的井井有条。
很多国家还沉浸在秦国不过是西北边国的印象中,根本没有意识到秦国的崛起和强大。
秦公也是想趁着这次机会,让诸侯国的使臣们见识见识。
秦公一声令下,很快秦军就开始演兵。
田需回归了魏国队伍,擦掉自己的鼻血,简直狼狈不堪,十分丢脸的站在人群之中。
魏章没给他好脸色,道:“田相,您身为我魏国的国相,怎可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中失态,当真丢了我魏国的脸面。”
魏章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是田需不爱听,而且他方才那般丢人,如今魏章就像是个沙包,田需只想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他身上。
于是低声道:“魏将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盼着我出丑呢么?因为记恨我上次在你身边安放眼线。”
魏章没想到他这么说话,眼线的事情魏章都没计较,因为他知道,齐国和秦国就等着自己和田需掐架,所以魏章咬牙忍了这口气。
没成想田需不知感激,反而如此嚣张。
魏章:“你说甚么?”
田需冷笑道:“魏将军您不知罢?在你身边安排眼线的事情,那可是王上授意的,王上不放心魏将军,需说尽了好话,也是无可奈何,因此才无奈安插了眼线,魏将军您不知感激需,反而恶言相向,这是何用意?”
田需这么一说,魏章登时就愣了,一脸不可置信,道:“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