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钟离才审问了犯人,今日国相田婴就来兴师问罪了?
钟离听罢,却没有一点儿担心,反而笑道:“来的正好儿!”
狱卒们都有些后怕,虽说像田婴儿子那样的人渣,他们恨不得狠狠地打,但是如今田婴来兴师问罪,他可是国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碾死一个小吏,就是他们一帮人,也不够和田婴抗衡的。
钟离虽然被传的神乎其神,但现在到底是个狱吏,只比他们高一等,如何能和国相抗衡。
狱卒们哭丧着脸,道:“大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如今国相来兴师问罪,小人死不足惜,但倘或连累了家人,如何……如何是好啊?”
钟离道:“虽我不了解你们,不过也看得出来,各位身在小小监狱,但到底都是心善之人,也明是非,知道什么是恶人,什么是好人,你们这样的人,为何死不足惜?倒是田婴的儿子,才是当真死不足惜。”
钟离说罢,又道:“放心好了,关于国相,我已有对策,你们且去迎接国相,拖延一时,稍后我便来。”
狱卒们虽不知钟离要干什么,但是也只能如此了,赶紧去迎接田婴。
国相田婴舍中,一大早上,就有小妾跑来告状,哭诉说儿子被抓走了。
田婴虽一时想不起来小妾口中的儿子是谁,毕竟田婴有四十多个儿子。
但是不管是哪个儿子,都是自己的儿子,是他田氏的人,钟离新官上任,竟然扣留了自己的儿子?
那小妾本以为,儿子打死了人,随便抓起来扣留一天,也就放出来了,毕竟他们家是谁?谁还感动田婴的儿子?
但是没成想,事实并非如此,正巧中央狱赶上钟离上任,这下好了,钟离把犯人扣了下来,要按照程序办事。
不止如此,还对犯人动用了刑罚。
这年头没有什么私刑不私刑的,因此小妾没地方说理。
但是知道自己儿子被打了,哪能忍得下这口气,就跑来找田婴哭诉,把钟离骂的狗血喷头,说他看不起田婴,故意给田婴难看。
打了儿子不要紧,这分明是打老子的脸!
田婴本就对钟离恨之入骨,如今一听,只觉脸皮生疼,怕是钟离故意针对自己,当即拍案而起,道:“哼,钟离小儿,今日我便给他颜色看看!”
“太子!太子……不好了!”
一大早上,齐太子亲自给小春儿梳好头发,刚用了早饭,就见到张仪先生慌慌张张的跑来。
张仪平日里有理有度,说话做事颇有大师风范,哪见过如今这么急?
张仪今日本该去大谏当班,谏臣的消息是最为灵通的,便听说了钟离动刑国相儿子的事情,国相动怒,已经带着钟离的顶头上司大司理,亲自驾临囵圄,兴师问罪去了。
张仪跑过来,道:“太子,快救救师兄啊!”
齐太子诧异道:“钟离先生?”
小春儿眨着大眼睛,道:“粑粑,粑粑肿么了?”
张仪火速把事情说了一遍,齐太子一听,就怕钟离新官上任,架不住顶头上司和国相的双重刁难,赶紧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张仪连忙拦住齐太子,道:“太子,往何处?”
齐太子道:“自然是囵圄!”
张仪道:“太子,您万万不可如此前往。”
齐太子奇怪道:“为何?”
张仪道:“太子虽是千乘之躯,奈何国相位高权重,太子如何能与国相叫板?只怕国相不卖太子颜面,还会惹来国相对太子的敌视。”
张仪所料,也不是莫须有的事情,日后田婴位高权重,的确有废掉太子自立的想法,毕竟田婴也是王亲国戚,同样也有继承权。
齐太子一听,也对,自己没有实权,如何能与国相叫板?
齐太子道:“那……那该当如何?!”
张仪道:“太子莫急,这事儿还需王上,亲自出马,太子不妨去请王上,就说请王上亲自监督钟离先生上任,仪已经打听了,今日王上清闲得很。”
齐太子立刻点头,道:“我这就去!”
此时的田婴,还有大司理已经到了囵圄,一群牢卒陪在旁边。
田婴吹胡子瞪眼睛的道:“好啊,本相在这里已经等了这么久,钟离一个小小的狱吏,竟然敢不把本相和大司理看在眼里?”
狱卒们擦了擦冷汗,一个个都心急如焚,只是钟离让他们先拖延一时,不知是要做什么。
狱卒们道:“国相,请稍……稍待一会儿,钟离大人马上……马上就到。”
“哼!”
田婴冷笑了一声,道:“钟离不把老夫放在眼里,好,今日老夫就要去王上面前,告他一状!”
他这么说着,就听有人从囵圄中走了出来,笑道:“啊呀,国相爷别着急啊,钟离忙着审问犯人,因此才耽搁了时间,也是忠于职守,就算告到王上面前,王上也说不得什么,不是么?”
田婴见钟离走出来,瞪着钟离的眼睛,恨不能喷火,道:“钟离,你把我儿如何了?!”
钟离笑道:“依法办事,没有如何啊。”
田婴道:“依法?我看钟离你把自己当成了王法罢?!”
钟离摇手道:“不敢不敢。”
田婴侧眼看了一眼大司理,大司理赶紧道:“钟离,丞相之子的案件,乃是误会,还不快放人?”
钟离诧异道:“误会?”
大司理咳嗽了一声,道:“正是!我已经令人查明了,那老舍人,乃是死于疾病,并非死于丞相之子的殴打。”
钟离道:“小人怎么越发听不明白了?”
田婴冷笑道:“实话告诉你,钟离,我儿没有杀人,也没有错手打人,是是那老舍人想要将女儿卖于我儿为奴,我儿拒绝,便惹得老舍人纠缠,两个人动了一些小口角,我儿根本没有动手,那老舍人回家之后,旧疾复发,这也能赖得我儿?”
钟离一听,“啪啪啪”的拍手道:“好啊好啊,国相爷和大司理说的,险些钟离都信了,就跟亲眼所见一样!真是死的都能给您们说活了,黑的都能给你们说白了。”
“钟离!”
田婴喝道:“你不要口出狂言!你一个小小的狱吏,不敬卿大夫,该当何罪?!大司理已经说明案情,今日你放人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钟离一笑,不紧不慢的道:“两位大人所说的案情,怎么和我听说的不一样啊?”
他说着,手里一抖,一块羊皮呈现在众人面前,上面写满了血书。
钟离笑道:“两位大人绞尽脑汁的给人开罪的时候,犯人自己都已经招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