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
忠顺王嗤笑道:“这群没卵蛋的东西又在搞什么事?”
王长史莞尔一笑。
老王爷但凡精力稍壮,必定秽语连篇,这都是他自少年时就开始的军旅生涯带来的,大梁两代皇帝都因此痛骂过他,只不过先帝责骂的话比老王爷的秽语也没好听到哪里,不仅没起作用,反而让老王爷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这个习惯到老已经无可更改,当今也只好听之任之。
王长史说道:“下官回来交差之前已经打听过了,据说是因为户部挂名的秦家小姐之事。”
于是将他打听来的秦家与贾家订婚与退婚始末讲了出来。
老王爷笑道:“贾家真是越过越窝囊了,想贾代善和贾代化当初也是英雄一世,怎么就养出这么群废物。”
“人家不想和你结亲,你赖着有什么用,男子汉大丈夫,到哪里找不到女人,何必赖着一个不放,平白失了体面。”
“这两家的事和咱们没关系,不过既然小道长和秦家交好,咱们少不得掺合掺合,这小道长有点无欲无求的味道,这种卖好的机会不多。”
随即他吩咐道:“武夫,你去户部找一下赵大人,让他看着底下的人,别乱掺合这种乱七八糟的事,然后再找人去道录司,替陶公庙要一张谱牒。”
“王长史,你去一趟宁府,告诉他们别净给祖宗丢脸。”
魏武夫和王长史一起躬身答应着退出院子。
……
宁国府。
贾敬在府上住了一晚,见贾珍第二天果然将名贴送还给秦家,心中大悦,想着仙师交代的事总算完成,德行有亏之处也得到弥补,仙师定会重新找上门来,传自己仙法,他恨不能立即回玄都观等候仙师降临。
于是第二天起床后,稍事洗漱,立即就要回玄都观。
贾珍心中窃喜,面上却照例几次三番挽留,贾敬当然不肯留下,于是最后决定,晌午把宁府中人都叫到一起吃顿便饭,下午再送贾敬回玄都观。
贾敬心中不乐意,可是也不好过分回绝小辈们的心意,于是答应下来。
午饭时,贾敬见到惜春,忽然生出一种从没有过的怜惜。
这个小女儿他以前从未在意过,打从惜春出生,他就在玄都观修行,常常一年都见不到一次面,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
可一想到此次回去,多半就要得传仙师内丹法门,到时候自己就要精进修行,过不了几年可能就要仙凡永隔了,这么想着,他竟然莫名的慈爱起来。
贾敬抚摸着惜春还带点黄色的头发,笑道:“惜春丫头以后就跟着老太太过吧,以后有大事,你们不可委屈了她。”
“老爷放心,儿子怎么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亲妹子。”
贾珍陪笑道。
吃完饭,宁府中的爷们和下人们都行过礼,贾敬再也不想停留,于是在贾珍服侍下,向外面走去,刚走出天香楼,却见赖升急急忙忙跑过来。
“太爷,老爷,忠顺王府的王长史来了,说要见老爷。”
赖升道。
贾珍奇道:“咱家和忠顺王府向来没什么来往,王长史过来做什么?”
当即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迎了出去。
两方厮见过,贾珍问道:“长史这次来,可是王爷有什么话吩咐?”
王长史道:“王爷让下官传话给珍大爷,王爷说,圣朝历来重视僧道,连皇上对僧道也礼遇有加,珍大爷何以猖狂至此,竟然肆意污蔑有道之士?”
“王爷希望珍大爷能善自反省,不要堕了贾家历代先祖的威名。”
说完拱拱手,转身离开了宁府。
贾珍听完满心疑惑。
说什么污蔑有道之士,想来想去,只有那个小道士,只是忠顺王府怎么会忽然替小道士出头,不曾听说这两方有什么来往啊?
若知道小道士和忠顺王府有关系,他何必去找这个不自在呢?
贾珍没想多久,忽然感觉心中一寒,他后知后觉地回身看去,果然见到太爷怒睁着两只眼看着他。
“太爷…”
贾珍感觉口舌有点干。
“快说,你又做什么毁僧谤道的事了?!”
贾敬惊怒道。
“太爷,你听我说,儿子没有…”
“还敢狡辩,”贾敬道:“你没做,人家王长史会找上门来?”
“快说,别以为我自己打听不到!”
贾珍无奈只得将在道录司告发洛飞的事讲出来。
贾敬气得浑身直抖。
他虽然不知道洛飞是谁,可既然被王府看重,想来定是位高人,这孽障竟然向道录司诬告人家,真是岂有此理!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毁僧谤道是大罪,有这么个逆子给他造孽,他哪辈子才能成仙了道?
贾敬越想越气,大喝一声:“跪下!”
贾珍看看周围,因为要为太爷送行,宁府上下人等都聚齐了,他为难道:“太爷,这么多人,就…”
“怎么,我管不了你了?”
见贾珍还敢还嘴,贾敬怒不可遏道:“你给我跪下!”
孝道大于天,贾珍不能不听,只好跪下来,感受到周围人群的目光,他臊得脸上一片通红。
贾敬捡起院子里一根木杖,照着贾珍嵴背上就打过去。
啪啪啪
一下下沉闷的响声传遍整个院子。
贾蓉贾蔷等家中爷们,以及赖升等家中仆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悄悄低下头,不敢再看,唯恐被贾珍记恨上。
贾敬接连打了一柱香时间,他累得气喘吁吁,贾珍也由原来的跪着,变成趴在地上,一个劲哎哟哎哟的惨叫。
院子里的众人唯恐贾敬把贾珍打坏,可又没人敢上去阻拦,正在心中着急,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很快从院外涌进来一群人,打头的是个老太太,头发已经花白,但脸色却很红润,显然是养生有道,富贵惯了的贵妇人,正是贾母。
贾母两侧跟着贾政和贾赦,显然是听说了这边的事,过来劝和的。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打他有什么用?”
贾母道。
她的话声音不大,却有种自然的威严。
贾敬连忙丢掉木杖,上前请安后,叹息道:“老太太不知道我这个儿子究竟都造了什么孽!”
于是将贾珍去道录司告洛飞的事讲了一遍,为了展示问题的严重性,他把洛飞描述成一个得道高人的模样,贾珍自然成了陷害高人的小丑。
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真是修道修湖涂了。
贾母心中暗自摇头,随即笑道:“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过是个道士而已,大不了让人多备些礼品,好好的上门赔罪就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想必他也不会跟咱们一般见识。”
“你可不能再打他了。再打下去要出事了,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上哪哭都没用。”
贾敬打心底里不认同贾母的话,可老太太既然发话了,他也不好过于违逆,而且打了这么久他也累了,于是叫人把贾珍抬回去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