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闻言大喜,问道:“究竟是什么趣事,杜兄快快讲来。”
杜风云道:“当初秦家小姐中邪的事传出来以后,我也曾经发生过兴趣,后来听说被小道士治好,于是就去调查小道士的来历。”
“毕竟,这年头真仙师难遇,若能碰到一个,与之交好,关键时候说不定可以保命,这小道士既然能为秦小姐驱邪,想必是有些本事的,我自然不能错过。”
“谁知这一查,却查出问题来了。”
贾珍精神一振,问道:“什么问题?”
“我买通秦府下人,得知小道士原本是师徒二人,不过师父在驱邪时死了,我按照秦府下人的说法去仔细追究,终于被我打听到,这对师徒是最近才进京的,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在四处闯荡,声称可以驱邪除妖,实际上却是两个骗子,甚至他们根本就不是道士,身上连谱牒都没有,你说可笑不可笑?”
贾珍迟疑道:“不可能吧,太爷和秦业都是老于世故的人,不该会这么轻易被他骗过才对。”
杜风云摇摇头,说道:“珍兄实在是小瞧了这班走江湖的人了,他们衣食所系都在一个骗字上,自然精于此道,再加上秦业心系女儿,太爷好道如命,小道士投其所好,两人怎么可能逃脱他手掌心。”
贾珍点点头,赞同道:“这班道士,一个个都该杀!”
“所以朝廷才会从严管理僧道,凡天下有名的寺院道观,都要在道录司和僧录司记录在桉,没有出处的道士和尚,都要受到严惩。”
杜风云道:“这就是我说的法子,珍兄何不去道录司告他一状,说他假冒道士,擅立道场,到时候自有朝廷处置他,太爷见他是个假道士,自然也不会再上他的当。”
贾珍听得心中大悦,吩咐道:“蓉儿,你明天把名贴送去秦家后,去道录司走一趟。”
贾蓉连忙点头称是。
贾珍沉吟片刻,冷笑道:“你顺便再去户部拜访一下张大人,把秦家与我们婚约之事告诉他,秦家如此不讲信义,哪里还能替朝廷做采办的事,请张大人于用人之际,还是多斟酌斟酌。”
……
从玄真观回来后,洛飞彻夜没睡,一直在等秦家的消息,却等来了秦可卿和瑞珠。
秦可卿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喜意,眼中柔情似水,把洛飞心中的焦急一洗而尽。
走进神堂,秦可卿没有说话,立即跪到陶公神像前的蒲团上,静静地参拜起来。
洛飞看着旁边懵然不觉的瑞珠,干咳两声,说道:“瑞珠。”
“在呢道爷,你有什么吩咐?”
瑞珠瞪着俩大眼睛回应道。
洛飞道:“隔壁殿中新增了一块神位,你替姑娘去那边也拜一拜吧。”
瑞珠道:“不急,等姑娘这边拜好了,我们一块儿过去。”
洛飞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
秦可卿给陶公拜了三拜,正要起身,听到两人对话,也不由得心中发笑。
瑞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
洛飞道:“拜神讲究心诚,拜一尊神的时候,不能想着下一尊,不然就是不敬,你家小姐还在参拜陶公,哪能在这里谈其他的神,你快过去吧。”
瑞珠不疑有他,只好独自往隔壁神殿走去。
“骗小孩子。”
秦可卿笑道。
“不骗她也行,那就留她在这里做见证,我这就去把她叫过来。”
洛飞说着,作势要去把瑞珠叫回来。
“哎!”
秦可卿连忙伸手扯住他的袖子,横了他一眼道:“你就作弄我吧!”
洛飞嘿嘿笑了两下,问道:“退婚的事成了?”
秦可卿喜道:“今天一大早,宁府就派人把名贴送回来了。”
连日来的心事一朝解除,她就像从身上搬去一块大石头,整个人都透着轻松,看什么都觉得高兴,现在有小道长在她身边,更是感觉心中止不住的欢喜。
秦可卿看了洛飞一眼,说道:“这回你可算称心遂意了。”
洛飞笑道:“怎么,你不称意?”
秦可卿脸颊微红,飞快地点了两下头。
洛飞见她头微微低垂着,山门外的阳光从身前斜斜地照在她脸上,脸上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阳光照射,透出一片诱人的红晕。
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
这个姑娘是我的!
他心头一热,想要把她抱在怀里,结果刚要伸手,却听到旁边神殿中传来瑞珠一声惊呼。
两人顿时被惊醒,连忙过去查看,却见神殿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瑞珠,另一个却是士方栋。
秦可卿见殿中竟然有陌生男子,心里一惊,连忙背过身去。
洛飞问道:“怎么了?”
瑞珠白了士方栋一眼,说道:“我在这好好地拜神,这个男人忽然跳出来吓我。”
士方栋忽然撞见秦可卿,心中先是一惊,他可是发过誓不再出现在这位小姐面前的,今天莫名违约,小道长还不知怎么挖苦他,又听到瑞珠无端指责他,士方栋苦笑道:“姑娘,我一直在殿中,是你自己进来后也不四处查看,哪能怪我。”
瑞珠不服气道:“那你就该在我进来的时候提醒我,怎么能在我背后吓我。”
“瑞珠,不要胡闹!”
秦可卿呵斥道。
以她对瑞珠的了解,就算这位公子一开始就出声提醒,估计也免不了一顿数落。
小丫头本性不坏,可秦可卿性子温柔,从不会责骂下人,瑞珠从小在她旁边伺候,难免有些娇纵。
瑞珠撅着嘴,委委屈屈地回到秦可卿身边。
洛飞笑着摇摇头,问道:“你今天怎么来这座神殿了,平常不是不喜欢过来吗?”
士方栋见他似乎无意计较他失约的事,顿时放下心来,笑道:“之前听你说过这位安老人的事迹,心中颇有感触,所以特地做了篇文章也祭奠他。”
洛飞眼睛一亮。
有文章流传,可以让神灵更快表现出神异,文章越是流传久远,众口称颂,神灵也越是会随之扩大其影响。
洛飞把士方栋所作文章要过来,只见上面写着:
石庄安翁者,性喜操农功。秋间荞熟,刈堆陇畔。时近村有盗稼者,因命佃人,乘月辇运登场;俟其装载归,而自留逻守。遂枕戈露卧。目稍瞑,忽闻有人践荞根,咋咋作响。心疑暴客。急举首,则一大鬼,高丈馀,赤发须,去身已近。
…
洛飞诧异地看一眼士方栋,心想这家伙不愧有才名,果然作得好文章。
洛飞正打算请秦业找匠人把文章镌刻下来,放在神殿中供人瞻仰,却见秦业从正殿转过来。
“小道长,原来你在这。”
秦业道。
忽然他看见一边秦可卿,惊讶道:“可儿,你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