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镇。
这个最初之地,虽然并不繁华,但却是王艾尔对这个世界的最早认知,承载无数的回忆的,那一幢幢小屋,日落时分炊烟升起的画面,镇口处热闹非凡的驿站与饭馆。
当然,还有莱茵镇唯一一座酒楼。
那让王艾尔三人欠下五千金币的万恶之源。
不知在何时,这一切都变成了王艾尔面前这样。
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废墟。破碎的瓦片、灰烬的痕迹,唯一令王艾尔感觉到安心的,并不是留下什么,而是没有留下什么。
“为了躲避天鬼的巡逻,果然还是被迫要从南面向北方进军呢。”
温莎漫不经心的随口一句话,引来了王艾尔的目光。
只见温莎抬头望天,早晨那金灿灿的阳光已经不见,天空也没有恢复灰蒙蒙的暗色,而是依然保持着与大海一样的浅蓝。
“是啊。”王艾尔认真地回应道,“不得不回到这里呢。”
“变化很大吧?”
为什么会笑着问出来呢?难道温莎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一种在怎样的心情么?
王艾尔摇摇头,“没什么变化。”
断壁残垣的景象,本来就与王艾尔的回忆无关。
反正,他们也一直住在镇外,镇内的一切,不过留下了不经意的记忆而已,那些记忆,其实也并不重要。
“再休息半个时辰,就出发吧。”
温莎伸了个懒腰,关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是因为少上了机油的缘故吗?
王艾尔摇摇头,将这个古怪的想法抛诸脑后。
“没问题。”
面对善解人意的温莎,王艾尔露出已经十分少见的和煦微笑。
“我在这里等你。”
声音从背后传来,王艾尔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听见了。
也已经明白了,温莎想要传递的好意。
……
木屋一如既往,虽然没有被好好保护,却也没有遭到破坏。
大概是因为这座木屋实在太不起眼,又没有什么人迹留存的缘故吧?
毕竟,那一夜过后,木屋内可是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呢。
“啊啊……这是……”
积雪早已消逝,但是这并不代表木屋内的一切就恢复王艾尔记忆中的样子。
至少,那只银白色的小鼠,在王艾尔记忆中就不曾存在过。
雪鼠。
王艾尔一眼就认出了它。
虽然不知道之前的世界上有没有这只毛茸茸的可爱生物,但毫无疑问,雪鼠在这个世界是一类常见的动物。
虽然名为“鼠”,但实际上体型却要比老鼠大一些,长度大约是成年男性的前臂那么长,虽然看起来胖嘟嘟的很可爱,但王艾尔很清楚,那笔直且在阳光下倒映着微光的绒毛,才是让雪鼠看起来体型极大的原因。
对于品尝过雪鼠风味,并且是亲自剥下雪鼠皮的王艾尔而言,知晓这些无聊的知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然,雪鼠的口感有些柴,更适合水煮而非烤炙的知识,也是王艾尔经过亲身实验得出的结论。
“啊啊啊……真是的……”
“怎么了?艾尔。”
一个本不该响起的声音,激得王艾尔浑身一个激灵。
“我们这样吃掉它,是不是有些残忍……”
没有人,空无一人。
屋内,只有蜷缩在墙角,似乎正在冬眠的雪鼠,那个熟悉的声音,就像是从异次元飘出来一样。
……
“不残忍哟,我们吃掉它也是为了生存嘛。”
王艾尔记得,林青山曾经这样说过。
“但是……”
“拜托,天驰那家伙今夜大概是回不来了,咱们总不能饿肚子吧?这么晚了,也没有办法去镇上,最近匪盗不少,也不是很安全……那个创世神啊,为什么不给我们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呢?”
“这应该是魔武世界……不,你在说什么啊,这些老鼠,真的能吃吗?”
“应该能吧?我问过镇口的阿叔,他说前些年兵灾的时候,镇子里就是靠着这些雪鼠肉充饥呢。”
“……靠雪鼠肉充饥啊……”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想到一些无聊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呢?已经忘记了。
“总之,咱们就吃了它吧。我逮住它,然后你一刀就劈下去——可别伤到我哦。”
望着那只墙角,正瞪大一双漆黑无光,圆溜溜眼睛的雪鼠,发出了一声惨叫——“吱!”
“果然是老鼠呢……”
正在王艾尔嘀咕的间隙,林青山已经向那只毛茸茸的动物扑了过去——毫无疑问,体型小的生物都点满了敏捷这一项属性。
“喂,它朝你那边冲过去了——”
手持柴刀的王艾尔立即就镇定了心神,双目盯着正面朝自己冲过来的雪鼠,手中的柴刀高高举起——
……
血迹,已经不复存在了。
王艾尔捂着头,甩甩自己这颗像是被冰结的脑袋,没有发出“咕嘟嘟”的水声,看来真的是被冻上了。
魔鬼杀人,大概就和自己杀雪鼠一样吧?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条生命夺走另一条生命。
并不存在谁比谁高尚,也不存在谁比谁卑鄙。
两个族群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残酷,渴望两个族群之间能够相互理解,发展出某些少年漫画中那种古怪的情节,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吧?
你死我活,食物链就是这么简单。
而伴随着食物链原则的拓宽,这个世界的本貌也就显露出来——弱小的种族,未必会成为高级种族的粮食,但一定会成为高级种族各种意义上的奴隶。
当然,用奴隶社会的说法就是奴隶,用封建社会的说法就是臣民,用现代社会的说法,大概就是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千百年来,人类内部的本质其实一直没有改变过,更遑论异世界人类与其它智慧族群之间的关系?
雪鼠醒来的,它起身睁开圆圆的眼睛看着王艾尔。
之后,开始颤抖起来——似乎是恐惧。
啊啊……想起来了。
“像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小时候,自己帮母亲杀鸡的时候,就已经做过这样的事情了。
这些事,本质上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