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又是凯因弄出来的实验体弄的咯？”

莉雅倒也罢了，就连塞维斯都没有展露出一丝困惑……看来，真的是被现实磨练出来了呢。

毕竟，都能坦然接受“人造人”这种生命体的存在了，还有什么是更难接受呢？

“我们……在那个结界内度过了一天一夜？”

“是的。准确来说，我们就是在这里——”

“我们在这里，愚蠢地做着一些超乎常理的动作，然后像个傻子一样以为这里真的有一座神殿……其实我们看见的都是幻觉……”月驰光说完这句话就翻了两次白眼，“开什么玩笑？”

“无论你接不接受，这些彩色的小碎片都是真实存在的，你亲眼见到，并且触摸到的这些东西并不是幻觉。尊敬的王子殿下。”

温莎还在盯着着地上的彩色碎片，似乎还在研究这些碎片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王艾尔对此并没有任何兴趣。

“殿下……我有一个……问题……”

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王艾尔心中明白，自己之所以会这样，本源不过是恐惧而已。

但是，如果不问清楚这件事，自己就一辈子无法知道答案——

“啊？你有什么问题就问。”

少女皱着眉，似乎对王艾尔这幅模样有诸多不满，这是自然的，毕竟王艾尔这幅表情看起来怎么都无法用笑容面对。

“是关于，皇家图书馆……”

“图书馆怎么了？”

“您其实早就知道，对吗？”

早就知道，那本解开谜题的书，就藏在皇家图书馆，对么？

虽然王艾尔没有明问，但从莉雅的表情当中，王艾尔确认了莉雅的确知道自己这句话的意思。

也就从侧面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是师父他告诉殿下的吗？”

“啊……”漫不经心的语调，“什么？”

绝对不是没有听清楚，因为莉雅罕见地避开了王艾尔的目光。

这是王艾尔第一次见到莉雅在逃避自己的闻讯……这更加证明了，莉雅并不是凭着什么直觉，或者是逻辑分析，而是的的确确知道真相。

唯独向王艾尔隐瞒的，真相。

“图书馆内，那本书记载着什么，你也不知道吧，殿下。”

“不知道。”

“所以，你才要……”

“不，我是说，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去皇家图书馆搜寻线索……是我一个小小的建议而已，采纳的人是你，同意的人是包括青郎在内的大家——我怎么可能知道图书馆内那本凯因‘孩子’提到的书？”

理所当然的，否认了。

“我们必须快些离开这里……”

未等王艾尔追问，温莎的声音便横插入二人的对话之中。

“远处……天鬼正在朝这边袭来。”

对了，不单单是自己体内的封印被解除，温莎也恢复了神力……

“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而乱了心神。”在寻到下山小径时，温莎在王艾尔耳畔轻声叮嘱道，“我们都有共同的目标吧？拯救人类……”

背后盘旋在空中的天鬼正发出凄厉的叫声，虽然在微笑，但是心中却忍不住如此骂道——

“去他妈的人类。”

……

“我们不一样。艾尔。”

威利说道，说得很轻。

王艾尔记得，这里是那棵神树内部，名为“伊甸”的所在，也就是所谓的天堂……当然，是已经彻底崩塌的天堂。

“原来你还活着吗？”

就算真的还活着，王艾尔也不会觉得惊奇了，刚刚与三号进行过交流的他，已经自认能够承受得住更大的冲击——

“还是说，我现在只不过是在做梦？”

正因为这样的想法，王艾尔才能沉默着安静睡去。

他现在需要利用时间和大脑将心中一切疑问与困惑沉淀下来，或者找到一个能够接受的答案。

“我早已说过，我们不一样——”

“你的能力，其实是和三号一样的吧？”

“拯救人类，并非你能够做的——”

“啊啊……这根本就不是交流嘛，威利先生。”

看着这个在自己梦境中出现的威利，王艾尔确认了，他并不是作为生命体存在的威利。

这是一个披着威利的皮，实则仅仅是负责替威利传达某些信息的载体……将这种东西擅自留在别人脑子里，那位大魔法师还真是厉害呢。

“你……和我不一样……人类……的未来……”

那个声音似乎有些痛苦，这种痛苦令王艾尔联想到了一个词——“真实”。

仿佛威利并非在自己的梦境中留下一个幻象，而是活生生的人正在与自己进行交流。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是太差劲了。

“简直就像打电子游戏一样……”

但是，这可并不是游戏。

“你究竟想说什么？是劝我放弃吗？还是给我指一条明路呢？”

没有回应，只有沙沙磨牙的声音，不过很快，沙沙声又变成咯吱声——像是因为恐惧而颤抖一样。

“你这个恶魔——”

突然，威利留下的那个幻象朝王艾尔猛扑过来——那双张开的臂膀，就像两只大钳子一样。

然而，在那两只大钳子仅仅距离王艾尔脖子上的汗毛半寸距离之时，一层猛然间张开的魔法护盾，也瞬间将威利弹开——飞出去的幻象在半空中划出一条不规则的弧线，从弧线颤动的频率来看，他似乎是在挣扎。

“我是恶魔吗？也就是说……我是魔鬼咯？”

“魔鬼……对，魔鬼……”

怎么能将这种垃圾留在别人的脑子里呢？

王艾尔摇摇头，他大概已经能够明白，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人类由三元素组成，物质、能量、精神。

这个仅仅只在自己梦中出现的东西肯定不属于物质，而自己一直没有觉察到这个东西的存在，也就说明它并非能量……

“你不会……真的是威利吧？”

准确来说，应该是威利的“一部分”。

那个人看见突然俯下身的王艾尔，似乎被吓了一跳——

“我……”

“我们不是同类——因为我是人类，而你……仅仅只是从灵体中被剥离的精神。是这样吧？威利先生——”

“你——”

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王艾尔。

“你现在是寄生在我的精神中，就像寄生虫一样的东西吧？该怎么称呼你呢……虽然魔法师不相信灵魂，但是……‘灵魂碎片’这个词应该比较贴切吧？”

王艾尔微笑着，“好了，威利的灵魂碎片——”

王艾尔伸出了手，“日后也请多多关照了。”

当然，没有回应。

梦醒了。

天边依旧没有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