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艾尔静静感知着外界发生的一切。
躲在黑泥中，就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离一样，虽然能够感觉到三股强大的魔力在和什么东西碰撞，是从天而降的那位强者吗？还是其它什么怪物呢？
“开战了。”
一个声音忽然在脑中响起，王艾尔看向了躺在自己身侧的威利，这位大魔法师如今像是一具尸体，一动不动。
这就是精神魔法吗？所谓的传音入密也就是这样吧？
“传音入密？这个形容词倒是用得无比贴切，你有兴趣的话，此战过后要是还有机会，我就免费教你好了。”
窃取思维的能力……还真是恐怖啊……
虽然知道如今心中所想一定会被威利得知，但王艾尔还是忍不住产生这样的念头。不过，这样交流起来倒是方便多了，毕竟躺在黑泥中施展龟息术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用语言进行交流。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神树的守护神，就是被你杀过两次的家伙。”
被我杀过两次？
“一次是在神树内，一次是在他附身温莎之后。”
你怎么知道外界发生的事？
“喂喂喂，这不重要吧，重要的不应该那家伙的真实身份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那家伙就是神灵……你之前遇到的，都只是他的一部分。”
一部分？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一部分？是他的手？还是他的脚？
“不要抠字眼嘛，一部分就是一部分，当他与神树同化之后，就连神树也只是他的一部分而已——这么说你应该能够明白了吧？”
不，完全不明白。
“啧啧……你这魔法天赋到底是怎么来的啊？那位什么‘创世神’，就没有连同你的理解能力一起进行改造吗？”
你……
“喂喂喂，不要停止思考啊，就算再惊讶也好，你要是连思考都停止了，我可就没有办法告诉你我的计划了。”
计……计划？
……
光团击下，半个沃斯城已然化为了灰烬，黑泥无法腐蚀的大地，竟硬生生被造出一个大坑。
半空中，三位魔鬼与一位神灵正在鏖战——这是以人类的姿态存在的三位魔鬼，与某个白球之间的战斗。
“原来没有肉体……也能拥有这样强大力量吗？”
格里菲斯的左半边身子正在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愈合着，连同半个沃斯一齐被消灭的半边身子，又重新恢复了血肉之躯。
晃了晃手臂，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像是还没有磨合的机器一样刺耳。
“喂——别看戏了。”
听见华伦斯的求援声之后，格里菲斯赤裸的左臂绷紧，左拳上亮起金色的光。
“来了！”
瞬身而去，格里菲斯一拳击出，正命中了那个白球。
明明只是一团耀眼的光，却不知为何在光源的边缘会有一层坚硬的防护罩，格里菲斯这一拳击上去，只有如万吨巨石坠地般的闷响传来。
骨裂的声响连带格里菲斯嘴角边发出的痛苦呻吟，被被掩盖在这一声闷响之中。
“不用尝试了……因为神魔之誓的原因，我们无法跳脱出‘契约’。”
安尔德的声音从白球的正上方传来，格里菲斯连忙抽身，而这一扯，却又将刚刚生长愈合出来的血肉给抛弃了。
那只手臂被光球吞噬，连骨头都不剩。
“你这是在给他喂食吗？”一声轻飘飘的调侃被寒风带入了格里菲斯耳中，仿佛受了寒风的影响，这声音听起来不知为何会如此严寒刺骨。
格里菲斯咬着牙对华伦斯叫道：“快掩护老大，华伦斯——”
倒不是全都因为窘迫，而是因为那个白球似乎在向上“瞧”。
然而，未等白球做出下一步动作，华伦斯手中金弓射出的连珠九箭便接连命中了它——当然，结果依然是毫发未损。
“这个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办法，咱们都没‘契约’给约束了，根本没有办法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而这个家伙却似乎并不受‘契约’约束。”
因为没有什么远程作战能力，在左手重新生长出来之前，格里菲斯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不过拥有远程作战能力的华伦斯处境倒也没有好上太多，无数支由魔力制成的能量箭射出，这个白球看起来却依然毫发未损。仅仅只是吸引到了仇恨而已。
这对于想要竞争“深渊第一弓手”的华伦斯而言，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不，你没有发现它正在逐渐变小么？也就是说……‘契约’的确有生效。”
“明明是我的箭生效了吧？”
虽然华伦斯这样说，但是从他惊喜的表情看来，他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
“老大！你那一击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与利用自己血肉和付出自己名誉来拖延时间的格里菲斯与华伦斯不同，身为二人统帅，安尔德如今却像个石雕一样一动不动。
“闭嘴！继续给我拖住他——”
“还要多久啊——”
“很快！”
“你刚才也是这样说的——”
“蠢货！”
格里菲斯瞬间明白了安尔德这句话的意思，闪身一避，躲开了白球发出的又一道光波。
“华伦斯！”
“快上！”
可惜格里菲斯连苛责都做不到，虽然说他那一拳无法对这个白球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似乎有一点拖延白球发射光波的作用——在安尔德汇聚足够能量的魔力之前，其余两人也就只能像这样拖延时间了。
当然，比起沃斯上空的巨响，沃斯的地下也并不平静。
紧闭的石门已经被黑泥淤塞，整个大殿无比沉闷，虽然所有压力都被石门挡在外面，但耶鲁特却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面的……是天罚吗？”
大殿除了耶鲁特与拉西莫外空无一人，沃斯的市民大都躲进了七个雕像所对应的七个大空间中。在七个大空间内，非但黑泥无法渗入，就连声音都能被完美阻隔。比起大殿处是不是传来的外界咨询，那七个大空间简直就是信徒们幻想的天堂……不，或许应该说是信徒们之前曾经幻想过的天堂。
“或许吧。”
耶鲁特仅仅握住手中《神魔大典·卷一》的书脊，虽然王艾尔让他也将其阅览一遍，但是耶鲁特又哪里能有心情去看呢？
就连翻动书页都已经无比费劲了，更不用说让那些文字进入自己的眼睛，再从眼睛里传输到大脑中。
“我们会平安吗？”
更不用说，耶鲁特身边还有这样一位复读机器。
“你似乎问了五十几遍了，市长大人。”
拉西莫苦笑着，却又点点头，继而转身看向大殿中那尊坐在王座上的雕像。
“我们……是不是应该提早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艾尔不是说过吗？只有拥有血统传承的人才能将这个机关启动……若不是无计可施，千万不要贸然尝试。”
拉西莫舔舔干涸的嘴唇，摩挲着粗糙的后颈说道：“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那就劳烦市长大人，将市民们叫来这里吧。”
一声巨响突然从二人头顶处传来，似乎是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
“不过我看还是不必了，否则若是人一来，这里就塌了，市长大人你那最后一点威信可能也就荡然无存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幽默……”
“那怎么办？总不能像贵公子一样哭鼻子吧？我可不是三岁小孩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耶鲁特却是亲眼见到了许多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都害怕得流出了眼泪。
因为眼下笼罩在沃斯上空的恐惧而哭泣的，大多都不是孩子……也不太可能是孩子。
但是，恐惧是会传染的，哪怕是三岁不记事的孩子，在见到成年人恐慌之时，也会泣不成声，嚎啕大哭。
待在那七个地下空间里，也未必比待在这里好上多少……
“拉西莫大人——”
是保卫团负责第一区的分团长，他正小跑着朝二人而来。
“怎么了？直接告诉我。”
拉西莫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坚毅，如果是朋友看见了，一定会觉得无比安心……虽然耶鲁特很清楚，拉西莫这个信心的姿态，绝对是伪装出来的。
“暴动……”
“怎么回事？”
“弗洛拉米街区的理发店店主克莱恩、和他的邻居西洛姆起了争执，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居然动起手来了……”
从这位分团长慌乱的神色当中，耶鲁特很明白，事态的发展一定已经极为严重。
“你们没有将他们隔离么？”
“但是……参与这场斗殴的人分成两股，加起来已经有上百人，眼下他们正忌惮兄弟们手中的兵刃，所以才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但第一团只有几十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兄弟也参与到这场斗殴里面……已经……伤了人……”
分团长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低下头，似乎在准备接受拉西莫的训斥。
“不，这不是你的错。”拉西莫拍了拍分团长的肩膀，又转头向耶鲁特说道：“代主教，我先去第一区处理一下问题，劳烦你在这里帮我传个讯……若是还有别的区出现什么问题，就让他们来第一区找我。”
“嗯，愿……你平安吧。”
“愿神灵护佑你”这种违心的谎话，耶鲁特终于不用再说出口了。
“去TM的神灵！”耶鲁特望着拉西莫的背影，忍不住低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