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最初的故事（四）
占据主人格之后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
回过神来我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个女孩的怀里，她满脸担忧地看着我。
“你是谁啊？”
一不留神就问出了这个问题，随后我才注意到自己的立场。
我立刻开始搜寻这个人的记忆，很快找到了答案。
“小爱？”
我装作是刚恢复意识的样子说出答案，接着再模仿这个人之前的行为习惯去反过来关心她。
果不其然，头脑简单的小爱轻易地相信了我，把我当做是她原来的伙伴接受了。
欺骗这些思维和虫子一样简单的人类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接下来就是去找希丽丝以及阿尔塔了吧。
虽然我是这么打算的，但他们大概都已经死了吧。
干脆把人类全部毁灭掉好了。
我当时是那么想的。
当然我改变主意了，就在和小爱相处了几天之后。
站在旁边看着她们一如既往的嬉戏，我有些下不了手。
偶尔她还会发现我，然后邀请我一起过去，但我通常选择找个合适的借口拒绝掉。
她真的好像。
小爱的名字也是爱，脸却和希丽丝一模一样。
我在最初相见的时候居然都没注意到。
曾经的我是过目不忘的，但做过一次人之后这方面似乎也受到了影响。
也可能是因为力量损失太多变得残缺的原因，这不重要。
小爱她大概是希丽丝的后代吧？
那就代表希丽丝那时候没有死。
这是个好消息。
我很想直接去问小爱，但我开不了口。
现在的我是“希洛”，她不会擅自去挖掘别人的过去。
不过无所谓，我有自己的方法。
我邀请她去了外面的祭典。
大概是在屋里待的太久了，也可能是一直被我冷落所以感到寂寞了，她很高兴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们在繁华的街道上逛了很多地方。
她也和希丽丝一样古灵精怪，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
但那些都难不倒我，似乎也难不倒“希洛”。
总感觉她们两个，是我和希丽丝的翻版啊。
我带着小爱来到了我提前准备好的占卜屋。
“希洛……我对这些事情不太喜欢的。”
她看着那边的水晶球有些纠结，不想上去。
是因为以前有遇到过不好的事情吗？
不过没关系啦，这次占卜的反正不是未来。
我连拖带哄地把她骗到了水晶球前面。
接触到她的一瞬间，水晶球中一片红色的浓雾扩散开来。
“这个是不是很糟糕啊……”她一脸担忧地问我，“我是不是近期有血光之灾而且会死于非命啊？”
她好像是真的很害怕啊。
对她做了件不好的事情呢。
“不是，这代表了你很快就要和分别已久的最爱的人再会了。”
我拿出了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这孩子的灵魂的确与希丽丝相似，看来是她的后代没错了。
我得找个机会把“希洛”还给她，然后她们就能真正意义上的再会了。
但听到我的答案之后小爱似乎不怎么开心。
“果然是这样吗？说的也是，结局肯定是这样没错的。”
她的脸上充满了忧郁和不舍。
“怎么了？小爱你不想和最爱的人见面吗？”
“想啊，我当然想。”
她的脸上充满笑容，但我却能读出那笑容下面带着深深的悲伤。
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呢？我光看着就觉得无比心痛，想要上去紧紧地抱住她。
“不说这些了，我们接下来再去好好玩一玩吧！”
她的笑容变得稍微明朗了一些。
但那份笑容就这么停滞了，连同这片空间一起。
一个我日思夜想，却又完全不想见到的身影从小爱的背后走了出来。
“前……辈。”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我曾经幻想过很多种和她再见的场景，但这种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急忙走到她和小爱的中间，挡住了她。
我是不会允许你伤害这孩子的。
“别那么警戒地看着我啦，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前辈似乎已经不是我以前熟悉的那个认真纠结的性格，她摆出一副浮夸的笑容看着我。
“对了对了，我现在有名字了，叫爱丽丝。”
不只是笑容，说话的语调和动作也变得非常轻浮。
“好久不见的后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很伤心啊。”
她摆出一副失落的表情，但我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伪装。
因此更不能放松警惕。
“看起来这样子我们没办法沟通呢。”她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又变回了我所熟悉的那个做事认真，一板一眼的前辈。
“你觉得幸福是什么？”
同样的表情，同样的问题，让我感觉时间又回到了从前。
但是，这次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紧紧护着身后的小爱，死死地盯着她。
绝对不会让你像上次一样乱来了。
看到我这样的行为之后，前辈反而变得轻松了。
她的身上有种重担终于落地的解脱感。
“看来你找到答案了。”
她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当初那种严肃的、几乎没有感情的声音，也不是刚才那种浮夸的、让人一听就觉得不真实的声音。
这种略带感情的自然声音让我自在了很多。
“太好了，看来我没有做错。至少，不是全错。”
她的脸上露出笑容，和声音一样自然的、让人看着就舒服的笑容。
“你觉得我对她们做了什么？”
“你不是把‘永远’从她们身上夺走了吗？”
“某种意义上是的，但某种意义上也不是。”她开始解释，“你们确实会死，但不会完全消失，而是进入我创造的轮回中以新生命的形式诞生。”
“难道是？”
我惊讶地回头看着小爱。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她既是你曾经的后辈，也是爱，也是希丽丝，也是小爱。尽管表现形式不同，但本质上她们都是同个个体。”
原来……我们一直在一起吗？
我看着静止不动的小爱，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我很久以前就在想了，我们之所以那么迷茫，之所以找不到方向，之所以得不到幸福，或许就是因为我们过于‘完全’。什么都没有失去，所以就什么都不能得到。”
“但是那种做法……未免也太……”我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想法，但还是不由得觉得可怕。
“是啊，有点太偏激了。但你最后不也是选择了这么做吗？”
“……”无话可说，毕竟我曾经也选择了做一个“有限”的人类。
“而且我们之前的一个文明，好像就是这样步入毁灭的。所以我觉得我们需要改变。”
“不过真是太好了，你替我验证了我的正确性，这下我总算可以放心了。不愧是我可靠的后辈。”
“前辈……你把我当做什么了？”
实验动物吗？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更好一点的。
“没办法啊，我自己始终没办法理解。我所能做到的，也只是这种程度的模仿罢了。”
她再次露出了笑容，又是之前那种浮夸的、虚伪的笑容。
“而且这个系统也需要一个人来管理，让我来做就正好了。”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为了让我们前进而自己选择了停在原地吗？
我得道歉才行啊，之前对前辈做了那么多恶意的推测。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啦，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
前辈的脸上又出现了之前那种浮夸的表情，但现在我却觉得好过了许多。
“你现在附身的那具身体，不觉得相当好用吗？”
她这么一说我才醒悟过来，理论上来说附身在别人身上行动总会受到影响。
因为是头一次附身所以我没有注意到，但是这具躯体和我的相性异常的好，几乎感觉不到阻力。
“那具躯体，也就是‘希洛’，她是你的转世哦。虽然你当初调回了部分意识，但是剩下的那部分还是进入了轮回，最后变成这个样子。”
“原来是这样吗……”
我开始读取她的记忆，一幕幕都是希洛和小爱在一起的场景，就像当初我和希丽丝一样。
不断洋溢的幸福感充满了我的心灵。
“原来……还有这样的未来在等着我啊。”
“是啊，现在去也不晚哦，虽然已经没办法混合在一起了，但说不定你也能在来世遇到另一个小爱。或者到时候你们三个人都可以在一起也说不定啊。”
她带着笑容向我伸出了手。
“来吧，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你呢。”
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不过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想至少陪她逛完这个祭典。”
“嗯，那就这样吧。毕竟这是你和她最后的回忆了。”
前辈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希洛？你怎么哭了？”
当我还沉浸在和前辈对话的余韵中，恢复了的小爱却凑了上来。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异常。
“有哪里出问题了吗？”
她开始仔细检查我的身体。
“没事啦！”我急忙制止了她。
“时间有限，我们快去制造更多更多的回忆吧！”
“嗯。”她点了点头，但是不知道为何目光中还是带着悲伤。“一起制造好多好多回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