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卡萨归来
“我赢了。”
芙梅特那冷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睁开眼睛。淡金色的光刃停留在我正前方，放射出的微光将我的视野也染上金色。
“不，还不算完。直到我彻底死去为止，都不算你的胜利。”
已经不想努力了。这样的结局，这样的现实，我不接受。
干脆死在这里好了。
停留在空中的光刃抖了一下，非但没有向我袭来，反而更加远离了我。
“我是机器。”
芙梅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在一起，闭上眼睛。
“机器没有感情，不会迷茫。”
一边说着这样的话，她挥下了光刃。
光刃只前进了一点点距离，立刻又后退一大段。
什么嘛……原来你也和我一样啊？
看来我确实是误会了，误会了最重要的某些东西。
“芙梅特。”我再次叫了她的名字。“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你要留在那边呢？”
“因为这是必须的。”
“什么是必须的？为什么是必须的？”
“因为是命令。”
“命令？皇帝的命令？就算是皇帝的命令也不是必须的。”
能真正束缚一个人的，只有她自己的内心。就像我眼前的芙梅特，她把自己束缚在了一个小小的框架内。
“不，不是这样的。”芙梅特剧烈地摇头。“命令是必须完成的，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芙梅特！”我的把声音拉到最大。“除了死，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的！自己的意义应该自己决定！”
“我只是机器，机器没有感情，机器没有自我。”她开始在嘴边呐呐自语，像是在回答我，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别骗人了！”我从地面挣脱出来，搭住了芙梅特的双肩。
“如果你真的只是机器，那你现在为什么一脸痛苦的样子？”
“不可能，你肯定看错了，这不合理。”
明明已经被我看在眼里，却还要狡辩吗？
“如果你真的只是机器，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画画？画画就很合理了吗？”
“画画……”
芙梅特变得犹豫，双手放在脖子上，紧紧抓着自己的围巾，同时不断后退。
我跟着后退的芙梅特不断前进。
“面对真正的自己吧，芙梅特。你绝不是什么冰冷的机器，你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一直后退的芙梅特被绊倒，跌坐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她才抬起头正眼看我。
在她端正的脸上，平时的冷漠和高傲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仿佛走错路的孩子一样的迷茫。
她那充满透明感的声音再度响起。没有了一贯的冰冷之后，她的声音显得非常清澈，就像碧蓝的溪水。
“为什么，你在哭呢？”
“我……在哭？”
芙梅特无声的点了点头。
透过她紫水晶一样的瞳孔，我确实看到自己满脸泪水的样子。
难怪我一直觉得视野有些模糊，原来是我哭了吗？
“大概，是因为你哭不出来，所以我就替你哭了吧？”
听到我这句话以后，芙梅特受到极大的震撼，眼睛里透出深深的内疚。
“希露比……”
希露比？是她以前那个朋友的名字吗？
“对了！你那个朋友，说不定还活着！”
该死，我差点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虽然她好像不记得你的样子，但是肯定能认出她来对吧？我们一起去找她吧？”
我对她伸出了手。
“以你自己的意愿，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芙梅特慢慢抬起了手，往我这边伸。
我那沉重的心情终于缓解了一些。
但我还是没能握住那只手。
“对不起！我……做不到。”
芙梅特转身跑掉了，精疲力竭的我没能追上去。
————————————————
芙梅特她真的没问题吗？还有兰迪，他应该也没事吧？
在原地休息了一小会之后我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
走上空无一人的城楼，我把目光放在城外。出乎意料的，那里也和城墙一样空空荡荡。
这不可能！
按计划这里应该有和我们一起进攻帝都的盟军才对！
到底发生什么了？难道他们被帝国说服背叛了？
不对。别的势力或许还有可能背叛我们，但是水之都的人是科洛丝统领的，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
必须快点回去！把这件事情通知大家。
我加快速度往回跑，但是遍布全身的刺痛让我停了下来。
该死，伤口都没好。体力也完全不够。
我一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一边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往回赶。
带着身体的疼痛和焦急的心情走了一段路之后，我回到了当初我们和影武者交战的地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兰迪。
“喂！兰迪！你没事吧？”
不顾身体的疼痛，我以最大速度冲到他身边，试图唤醒他。
无论我怎么摇晃，兰迪都没有一丝反应。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我伸手摸了摸兰迪脖子上的动脉。
还好，还在跳。至少人还活着。
仔细查看他的全身，似乎也没什么很严重的伤口。
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吧？
当我对着兰迪思考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赢了！”
对着我说出这句话以后，兰迪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你这家伙啊……
“干的不错。”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抱歉，我只能先把你留在这里了。”
替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再次往回赶。
——————————————
在不断的赶路中我的体力缓慢耗尽，伤口也逐渐裂开。我的速度已经慢到不能再慢了。
身体好冷，是失血过多了吗？
双手拄着风之剑变成的长枪，我鞭策自己的双腿继续前进。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就算我现在赶回去恐怕一切也都结束了。
但是我还是没办法停下自己的脚步。
我有这个义务回到那个战场去亲眼目睹最后的结果。无论好坏，里面都有我的原因。
转过最后一个转角之后我终于看到了帝都的侧门。和我想的一样已经结束了。
“小爱？你别动！我马上过来帮你。”希洛大叫着朝我这边冲了过来。
虽然很对不起她但是我现在的目光集中在了别处。
我看到了卡萨。
她带着一丝担忧的眼神看着我，看到我的眼神之后，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太好了……看来她赶上了。
怀着最后一丝释然，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