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被贾名问急了,朱成仁微微皱眉,迟疑半晌反问道:
“贾大师,我有点儿糊涂了,我是我,黄雯是黄雯,她被脏东西缠上,怎么能算到我头上?你问的这些事儿有些八竿子打不着吧?”
贾名闻言笑了一下,起身朝吧台走去,跟侍应生说了几句话,似是在讨要什么东西,对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很快便用餐巾纸包了一小包儿东西递给了贾名。
“朱先生可能对我的手段还存在一些疑虑,不如这样,我给你卜一卜凶吉,如果觉得值得一信,咱们再继续谈,如果觉得我不灵,那贾某人也断不会浪费朱先生的时间,你看如何?”
将小纸包丢在桌面儿上,贾名一面神秘兮兮的说着,一面坐回自己的位置。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朱成仁也想知道这个贾大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闻言,他犹豫了片刻,而后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好!朱先生,我说你印堂暗淡,山根无光,长则三月,短则半月内,必有一大灾,你信是不信?”
贾名直言对方有大难,眼神坚毅,语气笃定,说的朱成仁不禁内心发毛,但对于相面算卦这种事,他向来不信邪,此时强装镇定,皮笑肉不笑的摇了摇头。
似是早就料到对方的答案,贾名并没多做解释,而是将桌面上的纸包缓缓展开,里面露出一小把儿咖啡豆,这是他刚刚向店里的侍应生讨来的。
“大师这是?”
朱成仁指着咖啡豆不解道。
“朱先生莫慌,下面请你配合我一下,这一把咖啡豆是服务员随意抓给我的,没人知道一共有多少颗,这点,朱先生没异议吧?”
就像魔术师变魔术一样,在上手操作前,为了避嫌,都会先取得观众的认可才做下一步举动,贾名去取咖啡豆,前后不过几十秒,要提前数清这么一大把咖啡豆的数量明显是不现实的,朱成仁点了点头,表示无异议。
一切就绪,只见贾名看也没看,随意从纸包中捏了一把咖啡豆,就近撒在朱成仁面前的桌子上。
“朱先生,请你将面前的这些豆子分成两份,一份给我,一份儿自己留着。”
“怎么分都行吗?”
朱成仁有些局促的问道。
“怎么分随你,不一定非要对等,分成两份即可。”
贾名抱着肩乐呵呵的靠在椅子上,谈吐轻松,目光犀利。朱成仁犹疑片刻,随后伸手将面前的咖啡豆左右分为两份儿,又将自己那份朝身前拢了拢,反手将看起来稍多一些的那份推向贾名。
见朱成仁已经按照要求做完了,贾名转而吩咐二百四道:
“牛大师,帮朱先生一起数一数他那份咖啡豆,看看总数是不是单数。”
闻言,朱成仁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好像送了一口气似得无奈道:
“贾大师,这就是你所说的卜凶吉?这种把戏,街边儿有好多人都会呢。”
贾名不以为意,笑答:
“朱先生别慌着下结论,咱们且继续看下去。”
侍应生那里给出的咖啡豆本就不是很多,之后又被贾名弃用了一些,而后朱成仁又从中选了更少的一部分,如此数起来并不困难,朱里给自己的那份,总共二十五颗,单数。
然而这个答案并没有对朱成仁造成什么震动,他嗤笑了一下道:
“好吧,虽说的确是单数,但毕竟是五五开的概率,非单既双,你猜中了也不算啥稀罕事儿。”
贾名没说话,把自己这份推到朱成仁面前,指了一下:
“你再摸出去一部分,然后再数。”
朱成仁态度略显不屑,有些应付的欠身过去摸了一把,自己也没数,而是推到二百四面前,二百四没废话,立即开始认真数起来。虽然表面上一副轻松作态,可在二百四数豆子的功夫,朱成仁的眼却一直瞟着,心中也跟着默数。
“二十五!还是二十五颗!”
没等二百四报数,朱成仁抢先开口了:
“巧合,一定是巧合!再来一次,我从那堆多的里拿。”
“请便,我的目的就是让朱先生全心全意配合,但凡你心里存有哪怕一丁点儿疑问,都不利于我们合作。”
贾名非常坦然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落在朱成仁眼中却让他格外心慌,单双数可以凭运气,可在几百枚咖啡豆中确定一个数字,而且连抓两次都是二十五,这就有些邪性了。
他拿过纸包,特意从里面多抓了些,这个分量,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颗,看这次那姓贾的还怎么说。操作完后,朱成仁看了看贾名,对方朝他手里望了一眼,随口答:
“七十五颗。”
“哈哈!这回不......”
一听不是二十五,朱成仁顿时大喜,可脸上笑容还没展开,转念一想还是有问题,七十五,不是三个二十五吗?况且,姓贾的基本等于没看,张口就说七十五,太邪门儿了!
朱成仁这次也不让二百四数了,他亲自上阵,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没了,桌上,地上都没了,没有任何余地,正好七十五颗。他怔怔的看着手心里的咖啡豆,脑中一片空白。
“不瞒你说,朱先生,除非你有意为之,否则无论抓多少次,都逃不开二十五这个数。”
就跟没看到朱成仁脸上的慌张神色一眼,贾名这句话大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大大大师,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到这个时候,朱成仁终于害怕了。
“冒昧一问,朱先生,今年刚好二十五岁吧?”
贾名这句话刚一出口,朱成仁表情呆滞了数秒,似乎连自己的岁数都不敢确定了,片刻后,他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道:
“是啊!我今年正好二十五,刚过了生日......二十五,不会吧!难道说?”
不用贾名提点,朱成仁自己就已经产生了联想,姓贾的说他数月内要逢大难,那抓豆子时连续出现的数字二十五,莫不是自己的卒年?
“不错,就是那个‘难道说’。”
贾名丝毫没有安慰朱成仁的意思,反而很没人情味儿的接了一句。要说朱成仁也是条能屈能伸的硬汉子,咕嗵一声就给贾名跪下了。
“大师啊,你可得救命啊,我是家里几代单传的独苗儿,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老人也没法活了啊。”
清知道朱成仁要向自己讨活路,可终究是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要不是贾名出手拦着,这姓朱的眼瞅着就要磕头了。
“朱先生,你别这样,先冷静下来,我既然来见你,不就是为了帮你避祸的吗?”
局面已经打开,贾大师笑盈盈的把朱成仁扶回座位,继而再度提气了先前的话题。
“那么,朱先生已经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既然需要我的帮助,那么就不能再对我有任何隐瞒了,不然到头来只能是害了你自己......还有你的女朋友。”
尽管非常为难,但跟性命比起来,那段隐藏在朱成仁心中的秘密也并非说不得,权衡片刻,他艰难的开口了:
“贾大师,这件事,是我的一个污点,若非如今情况特殊,我是万万也不想提及的......是的,两年前,我的前女友,失踪了......”
......
两年前,江云师院。
“成仁,下学期就要开始实习了,时间过得真快,眼瞅着大学生活就要到头儿了,唉,不想长大啊。”
一个长相明丽,青丝如瀑的女孩儿正幸福的挎着朱成仁的胳膊,头倚在他的肩上感叹着似水流年,两人晃晃悠悠的走在学校小道上,场面甚是甜蜜。
“晓蕾,你......毕业了怎么打算的?”
朱成仁话中带着犹豫,感觉心里有事儿。
“我?回老家呗,我喜欢家里。”
被唤作晓蕾的女孩儿不假思索的答道,全没在意男友的情绪变化。
“江云这个地方,多好啊,繁华的大都市,多少人想来都没机会呢,你明明能留下来的。”
“爹娘在,不远行。”
女孩儿幽幽开口,挎着朱成仁胳膊的双手慢慢放了下来。
“你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我想叔叔阿姨也希望你能过得好。”
说话时,朱成仁想把手搭在女孩儿肩上,女孩儿轻轻斜了一下身子,隐隐避过了。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每次放假回去他们有多开心,每次开学回来,他们有多不舍,这就够了,人一辈子不长,真能陪在爹妈身边的时间又能有几年,在哪里都能上班吃饭,可爹妈只有一对。”
女孩儿的语气很认真,看得出来,这件事她有自己的立场,几乎无法说动。
“不过......”
气氛逐渐变得尴尬之际,女孩儿话锋一转,俏皮的跃到朱成仁身前,一面倒退着走,一面开玩笑似得说:
“......那是毕业以后的事了,要是我没毕业的话,可没脸回老家,我可不愿回去丢爹娘的脸,真到那个时候大概就得老老实实留在江云当打工妹咯,嘻嘻。”
“嗨,净说没用的,就你这个成绩,保研都绰绰有余。”
朱成仁伸手剐了一下女孩儿的鼻梁,一把将她拽回自己身边,整个人的心情似乎变得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