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倒刺!?
冷卿尘的脑中蓦地闪过这四个字。
可是离他们不是太远的地方,却有一双难辨男女的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个器皿,迸发出残忍的笑意。他面前的器皿中,似乎是只有一团黑红的血肉,可偏偏那一团恶心的东西却还在诡异的动着,随着它们恶心的动作,渐渐的,那些原本黑红的东西,竟渐渐翻新似地,越来越鲜红!
可冷卿尘所能看到的,却是许沫越来越紧皱的眉头,以及她脸上不断渗出的滴滴冷汗,还有就是,她胸前越发可怕的红色!
他伸手,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她的腕间,神情间立即涌出来难耐的痛苦,却也有疑惑作伴。
黑暗中,许沫只知道自己的心脏似乎是正在被什么东西噬咬,疼的她几乎呻吟出声。可就在这时,手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触感,虽然胸口的疼痛依旧,可是她的惶恐却已经少了许*******>“冷,冷卿尘……”
许沫张嘴,原本只是无意识的呢喃,却不曾想,她这一开口,竟然叫出了声。
原本皱眉想对策的冷卿尘一滞,手上也是下意识的一顿,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那张苍白到他已经不忍去看的小脸。
“冷卿尘,疼……”冷卿尘手上的那一顿,对于什么都看不到的许沫来说,正好成了一个无声的回应。她已经许久不曾开口说过的那个‘疼’从口中溢了出去,似乎是在黑暗中无助了太久,这一刻有关于冷卿尘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温暖,甚至不必分你我,那一句久违的‘疼’也是一点儿也不结巴的说了出口。
“许沫,我在。”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一手捂上她的胸口,缓缓注入内力,一手与她的手交握,用了细致的力道,喉间的那四个字却是被沙砾摩擦过一般沙哑。
许沫先是觉得胸前一热,似乎是舒服了些,眉目间的痛苦之色瞬间就松了许*******>可冷卿尘的眼底,却有暗涌一般的疼痛汹涌的奔出,纵使是他,能将自己的脸变成一张面具似地他,也是怎么都控制不住。他握着她的手蓦地放开,她没有任何力量的手就那么被他放开,‘砰’的一声闷响,掉落在了一旁的床上。
这样的疼痛对于许沫来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她似乎觉得自己还尚在胸口不断传来痛感的心脏,似乎也被他那样小心翼翼的提起,放在了一定的高度上,而后就在这不经意的一瞬间,被他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放开。
摔得她心脏微疼,却是颠簸的好像就要掉出来一般,空落落的疼着。
“沫沫,我打你一掌,让你不再受苦,好不好?”
就在这时,冷卿尘动了半天的嘴唇终于敢开口,发出真实的声音,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哀伤,以及似乎已经深入骨髓的疼痛,声音沙哑的不像样,每一个字都好像能够将他这一声所有的力气用光似地无力而挣扎。
“沫沫,我撑不住了,看不下去了,你走吧,好不好?”
许沫的血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就翻涌的更加厉害,心上的疼痛,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病痛,还是因为听了他的话。
“我不行了,你被那蛊虫折磨,我被你折磨,我们,都不要这么辛苦了,好不好?”
他似乎是已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不过几句话而已,他说完,竟然已经虚脱似地喘息,声音里竟然似乎也带了哽咽之声。
冷卿尘的脸色也是如许沫一般的苍白,眉目间的痛苦之色也不比许沫少。
搁在许沫胸口的手掌,筛子一样的抖了起来。
许沫笑,嘴角却是流出了殷红的血液:“好。”
她张嘴,满口的牙都被染上了血色。不过只是一个字,却将她已经憋在口中半响不愿流出的血都暴露了,那些血液,顺着她的嘴角,一路流进了他的心脏之上,那样腥涩的裹住了他的心脏,闷闷热热的疼着,万劫不复似地疼着。
而此时,她的心脏也像是被千万个蚂蚁用牙齿咬着,而后奋力向千万个方向撕扯而去,那样血淋淋的疼着,此刻,她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一个字,冷卿尘的强撑似乎也被撕开了一个裂缝,而后,越裂越开,将他所有的力气都漏了出去似的。
“吱吱……”
那两个人都在竭力沉默忍痛,却有一只小狐狸忍不住了,开始上窜下跳的叫了起来。
气氛被打破,冷卿尘也立即停止了自己无谓的哀伤,提气,举手,却颤抖如筛。那只玉色的手,像是被电击中了一样,几乎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不断的抖动。
许沫还保持着笑容,尽管,有血不断的从她口中涌出。
“动手吧,老公。”
此生最后的光景,虽然看不到,却是美好的。
她这一生最美好的场景不是遇到他,而是有他相伴的每一个瞬间。有他在的所有日子都是美好的,包括此时的生离死别,至少对她这个必死之人来说,是这样的。
至死,都还在享受着他的宠,他的爱,怎能说是不美好?
不管以前如何,不管以后怎样,这一刻,她是至死都被人宠着的女人。只是这一声‘老公’却是叫的有些迟了。
冷卿尘闭眼,他的嘴角也溢出些许血丝,额头上更是布满了冷汗,一片黑暗中,她带血的笑脸不断的在他面前回荡。他努力稳住心神,抛却一切杂念,伸手,在她胸口血红的位置准确的落下。
力道,竟也还是抚摸她一般的温柔。
可是许沫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很大的力量震到,瞬间便碎裂麻木了!
她的意识也不知道究竟是清晰了还是模糊了,隐隐约约间,她的眼睛似乎能看见了,可是其他感官却又开始模糊,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痛楚,却看到了他隐忍的脸色,以及眼中异样的期待还有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蛊毒怎么会突然发作!?”
镜儿的声音又一次尖利起来,几乎是抑制不住的变声。
只见许沫的胸前一大片的血红,眼睛却是微睁,更离谱的是许沫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保持着笑容。但最最见鬼的却是……
冷卿尘的脸上,竟然蔓延着泪水。
他的脸上竟然也终于有了痛苦的神色,那样的大痛之色,是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识过的!
心中猛然一酸,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她已经认识了十几年的男子,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征愣之间,冷卿尘却已经对她伸出了那只沾满了血液的手:“镜儿,快看看,她好了没,那些蛊虫都死了没有。”他开口,分明是很着急的时刻,他却是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此时,他已然收敛了许多,面上以及眼中的情绪都已不再浓重。然而,他却还是必须一字一顿的说话,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颤着声音说话。
许沫的脑子依旧有些混沌,可是听了他这么一句话却是微愣,而后不断的思考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镜儿颇有些木然的上前,将手指搭上许沫的脉搏,而后微微点头,但那稀疏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你先带她去做后面的事情,我收拾收拾。”她说话时已经明显的有些烦躁了,那双灰色的眼珠也有了些许异样的情绪。
冷卿尘虽然狐疑,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照着她的话,把许沫抱起,迅速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镜儿就摔了手中的杂物,吓得小狐狸一蹦三尺高的逃开。
镜儿一脸烦躁,显然是有心事在扰。直到冷卿尘再次抱了一身洁净,却依旧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许沫,她却还是保持着那个姿态不动,眉头都快拧到了一起了。
冷卿尘沉默的将许沫放下,而后静静的看着她。
沉默中,没有言语,甚至连一点动作都没有,却有两个人在暗暗对峙。
“她体内好像还有一种蛊毒,但现在我确定不了。”
良久,镜儿又一次认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总是先一步投降、妥协,无条件的让着他的一切,包容着他的一切。
他闯祸了她担着,他有事不想告诉她她也不问,他受伤了她给他治……
冷卿尘的面色不变,他也为许沫把过脉了,也只有这样的结果而已:“那要怎样才能确定?”
“明知故问!”
镜儿冷哼着回答,在看了一眼床上苍白着脸色的许沫之后,却是微微软了语气:“当然是引发之后才能确定,但每一种蛊毒引发的条件都不一样。”
所以,谁也没办法,只能等。
等着某一个未知的时刻,未知的条件达到,她的蛊毒被引发,而后去承受未知的痛楚?
冷卿尘的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拳头紧握间,却感觉到身边有了异动。一回头,便见许沫已经坐了起来,却是眉头紧皱,脸色苍白的同时不住的滴着冷汗,双手都紧紧的捧着自己的头,一脸痛苦,她的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门口的位置。
镜儿此时也是皱眉,神色复杂的看向门外。
冷卿尘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已经换了一身灰衣的黎澈,头发依旧披散着,却已经是干净清爽了许多。黎澈的长相如他的名字一样,是有一种纯澈的味道,他的一双灰眸却是直勾勾的看着许沫,毫不避讳的深情,更是不曾把冷卿尘放在眼中,用宠溺的神色和语气叫:“莫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