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牒看见肖震轮椅晃动幅度越来越大,险些冲下0层高的高空,她吓的大叫一声,箭一样冲过去,将肖震连轮椅带人一把拽出天台边缘,带着哭腔抱住他肩膀说:“爸——你干什么啊!你要是掉下去我也不活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么舍得再离开我和妈妈?”
肖震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说话?!老子刚不过是玩玩,你想哪去了。”
肖震看着女儿从自己怀里抬起面孔,泪莹莹的眼睛全是关切,忍不住搂住沈玉牒柔软的头发再次拥入怀中说:“小蝶不怕,我刚才只是轮子被花盆卡住而已。”
沈玉牒看着父亲并不憔悴的脸孔,特别伤心的问:“你怎么坐轮椅了?”
肖震平静的说:“我只是不想走路。孩子,不要为我担心。”
“爸爸,很抱歉你手术这么大的事我都没有去看你。你说怕被记者宣扬你生病的事,所以我听你的话没来探病,可我给你送花了,你有没有注意到,我送的是你最喜欢的蝴蝶兰三色堇。”
“看到了,我很喜欢。”他摸着毛茸茸的手臂,看着隐蔽在角落的管家保镖,漫不经心的说:“这儿比想象中的冷,我想喝杯热咖啡,我要喝你亲手做的,可以吗?”
沈玉牒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说:“你刚刚做心脏支架手术,不可以喝咖啡刺激心脏,奶茶怎么样?花生奶茶,里面放椰果的那种?好不好?”
肖震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说:“好!给我盛的满满的,再给我加一点可可。好不好?”
“好的,你就待在这里,不可以再靠近天台边缘噢。刚才你吓到我了。”
片刻之后,沈玉牒端着满的快要溢出的可可奶茶,小心翼翼的走出天台电梯,一滴不漏的递到肖震手边。
肖震忍不住努努嘴,看着满到杯沿的奶茶,散发着热腾腾的浓香,有点诧异这么满的杯子,平日毛毛糙糙的小蝶是怎么一路从1楼端上来的,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柔软起来。
沈玉牒才发现整个天台的工作人员都不见了,甚至影子一样跟着肖震的管家也不见了。她没有发现,连顶层监控都被关掉了。只是被父亲异样的眼神,看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她低下头低声问:“我冲的奶茶好喝吗?”
肖震恩了一声,鼻子有点红了。
沈玉牒装着没发现,推着父亲到避风的拐角处,说:“可可是我亲手煮的,我给你找来最大的奶茶杯子,冲那么满我一滴都没有洒,厉不厉害?我冲的奶茶好喝吗?”
轮椅上传来唏嘘的叹声,沈玉牒忍不住问:“爸——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你想什么呢?”
肖震的声音变的很轻很温柔,很小声的说:“我在想我的女儿。”
沈玉牒走到他面前,手托腮坐下,对他眨巴眼卖萌说:“我不就在你面前吗?”
“好孩子,在这个世界上,不顾世上一切名利,只是纯粹的关心我的人,大概只有你们两个了。”
他双手捧着她做的奶茶,格外感慨的说:“我手术后,说要静一静,任何人都不要来烦我。我的部下,我的朋友,甚至你妈妈,都躲的远远的不敢塌进医院一步,可我的女儿们却不顾我的命令,闯到我戒严的地方来看我。”
沈玉牒说:“是啊,你生气的样子很吓人的,叔叔们说更吓人的是违反你命令的下场。我还没见过你就听过‘银岛肖岛主皱皱眉,整个东海都要结冰’的话了。可你是我的爸爸!可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想知道你手术后怎样了。也许你并不相信,我很在乎你,在乎我迟到了18年才出现的爸爸。”
肖震示意她再靠近自己一点,亲手抚摸着她的短发说:“女儿们就是这样。手术后我见到了你,手术前我见到了我5年没见的大女儿,她闯进我的病房时,我们已经整整5年都没通过消息了。可这次她知道我做手术,竟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来看我,赶走我的保镖硬闯进我的病房,逼我发誓参加她的婚礼,要我搀着她的胳膊送她走红毯。可她现在连男朋友还没有呢,她要我等,要我好好的活着,等着她,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抚开沈玉牒被海风吹乱的头发,露出她的眼睛,动情的说:“我以为我把我的大女儿的关系搞砸了,但并没有。我以为我把我的小女儿弄丢了,但并没有。我感谢老天。没有夺走我最亲爱的两个女人。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你们两个人是真心爱我关心我,哪怕我的财产全部蒸发,权威全部丧失,你们还是爱着我……”
沈玉牒有点恼火,她不希望自己被当成另外一个人的代替品,可她眼前老年男子动情的话语却让她心里有点震动,她没有露出半分不快,不是不敢,是不忍。
这个掌握着整个东部大陆最多私人地产的肖震,曾经有东海商业教父之称的肖震,现在坐在沈玉牒身边的,只是一个孤独的老头而已。
她此刻才知道他对她始终是陌生的(她甚至是刚才才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儿),他给予她一个缺席多年的名分,给她奢华的生活,甚至彻底的改变了她对整个人生的认知。可沈玉牒每次看到他和自己一样扁平的有些刻板的脸孔时,还是有种不适应的陌生感。
她很多次都想问他为什么要抛弃自己和妈妈这么多年,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和自己相认。但是每次看到他的目光,就觉得有着强大的疏离感将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这一次他突然对着自己吐露心事,她的问题再一次涌到嗓子眼,却无法开口。
她看着父亲看着自己的目光,还有停在脸上他手指传来的温热体温。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感情,虽然真的存在,但不过是借着自己的躯壳,发散到了别的地方。她看着他脸上的皱纹,知道他已经非常老了,他大自己的母亲整整0岁,将妈妈从娇艳少女变成了多灾多难的单身妈妈,给自己不堪的童年和现在傲人的名媛身份。
她突然正视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她是很渴望父爱,但他可以给她钱,可以给她名媛荣耀,但他给不了她要的父爱。
他是她的亲生父亲,近在咫尺,可是依然很陌生。
沈玉牒伤心的意识到这一点,她以为他会爱着自己,但是他对着自己的脸怀念的是他另外一个女儿。
沈玉牒很生气,但她不能表露出来,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她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依然露出甜美的笑脸,整了整父亲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说:“爹地,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你我毕竟是亲生父女。”
肖震一把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小蝶,我对不起你!”
她佯装扭捏,内心却无比惊诧:“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小蝶,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你已经成年你,你应该有你自己独立的人生!请你好好的读书,以后好好的照顾好你和妈妈,你已经成年了!”
沈玉牒想起王煌昨晚告诉她的推测,背脊发凉。听到肖震不停的强调她已经成年的话语,仿佛听到一个悲剧的预言,恐惧的问:“难道你真的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吗?”
肖震郑重的点了点头,“话只能说到这,你要好自为之。”
她看见肖震的脸孔再次变得冰冷而陌生,他放下奶茶,利索的调转轮椅,朝向电梯口准备离去。
沈玉牒顿时浑身的血涌到了头上,她想起王煌昨夜给出的推论——肖震在国内的财产正在迅速缩水,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虚张声势,正在拉拢不知所以的企业加入东海嘉天,疯狂拉人的稀释股份,好填补近年来黑洞般的财务赤字。而肖震和前妻的离婚,正是转移财产的手段之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