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和明珠一起辞职,成了无业游民,但明珠交友甚广,男友听说她辞职了,居然特别开心,带着女友和一帮朋友一起去海边玩,某人搞到一辆老破的面包车开出去,呼朋唤友的一车人浩浩荡荡的杀到海边。
来刺桐港这么久,解雪心还是第一次看大海。
花样美女少男到了黄金般的沙滩上,一起讨论的却是如何分账平摊汽油钱。
明珠的男友和开车的哥们闹了点龌龊,他带着两个高颜值美女,却付不出小雪和明珠的汽油钱。两个不太熟的大男孩说,要不让小雪和明珠陪他们一晚,别说油钱,三人食宿全包。明珠男友和哥们为此在沙滩上扭打起来。
明珠毫不客气的拽开打架的大男孩,豪气的说,“我当什么大事,不就是油钱吗,姐姐我出的起。”立刻掏出粉红的钞票付现。
小雪不安起来,面对着碧蓝的天空和大海,却忧心忡忡的担心起下个月的房租。
明珠拉起不安的小雪,去看海边巨大的观音石雕。据当地人说,这个观音特别灵。
明珠恭恭敬敬上了几炷香,开始祷祝:“愿我赚很多很多钱,愿小雪顺利考上大学,我们一定要出人头地。”
“不!我才不考什么大学,我们快睡马路了!菩萨保佑,让我也能赚到些钱吧!快一点再快一点。千万不要被房东赶出去!”
明珠拉起下拜的小雪说:“笨蛋!我朱明珠有才有貌,怎么可能会睡马路。小雪,考大学才是你的未来,不要跟刚才那群打架的傻B一样,只看到鼻子下面的一点点利,自己放弃自己。”
“你有什么办法?!难不成真的要我陪你一起睡到你男友哪去?”小雪想着刚刚花掉的红票子快哭出来了。
明珠笑笑说:“有些事我做得,你未必做得!我有的朋友做生意,有的朋友卖苦力,有的朋友有钱有闲却当我做消遣。偏偏只有你这个朋友是个念书的料,别放弃,单单为了别人提起你是个大学生就能高看你我一眼,眼下吃些苦头也是值得。”
“高看一眼又能怎样,房东也不会为了这个便宜我们的房租。”
“笨蛋!相信我,我有的是办法。”明珠拉开自己大大的背包,背包里面全是原来工厂边角料缝制的游泳衣。她从中间翻出一件比基尼给解雪心说:“穿上,今天是周日,和我一起去岸上卖掉它。”
小雪早就知道朱明珠爱捡工厂边角料缝一些小东西,没想到她集腋成裘攒下这么多。朱明珠大大方方穿着柠檬黄色的比基尼和解雪心一起在游客停车的树林边兜售泳衣,解雪心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穿着暴露,脸红的连耳朵都发烫,见人多看两眼就低下头去,只好跟在明珠后面做些拿东西找零钱的活计。
朱明珠毫不客气的扭着屁屁,用她大尺寸的“凶器”吸引游客的视线。一些青涩的小男生看的不好意思搞价,被她用各种各样俏皮话揶揄,后来还是又不得不买下她们兜售的游泳裤。
解雪心觉得这钱赚的很不是滋味,明珠却哈哈一笑。冷冷的说:“小雪,如果你以后来海边玩,能和那些开着轿车的人一样大大方方的玩,而不是和我穿成这样卖着偷偷摸摸卖东西抵路费。就应该坚持把书读下去,直到你重新回到你错过的大学里为止!”
小雪这一年受过太多的不如意,越发的不敢想未来,敷衍说,“你把大学想得太理想了,这年头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到处都是……”
明珠听了直摇头:“可这怎么招也比我们这些女孩的路宽阔的多,也平坦的多!
我承认我是嫉妒那些女大学生,不必像我们这样受苦,一年到头在开空调的写字楼里工作。但是小雪啊,你不是别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且不说那些虚头八脑的客套话了,单单是赌你能出人头地了,往后能拉我一把,我曾替你捅**那一刀,就是值得的。我可真的还指望你发达了报答我呢!”
小雪终于笑了,回过头,默默对着菩萨重新许了个愿望。
“愿我们都能选择我们向往的生活。”
不知道这海是否和南海相同,这尊南海观音还真的实现了解雪心许下的愿望。在她人生中久久缺席的母亲,竟然在她错过的高考分数线发布后,奇迹的出现了。
母亲要接解雪心住到她在刺桐港的家中,负责她的衣食起居,并资助她重新考学。
那天母亲出现在她身后叫住她,她看着母亲陌生的脸孔,被她的表情吓坏了。母亲明明笑着,脸孔却明晃晃的挂着两行眼泪。
“我的心女终于长大了,个子比我都要高,真是老天保佑,让我再能亲眼看你,心女,你怎么……怎么瘦成这样,你的手……”母亲看着她满手都是血泡愈合形成的茧,还有手臂上大片被蚊虫咬的疱,心疼的整张脸都扭曲了。章脂雪紧紧的拉着女儿的手臂,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泣不成声。
母亲的出现让解雪心以为幼年遗忘的记忆又奇迹重现。
她还不懂事的时候她很依恋每年都会回老家看她的妈妈。妈妈回来的时候,是她最幸福的时候,穿上崭新的裙子拉着妈妈的手走在村子里,不光是妈妈手掌上传来的安全感,也是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女孩子有了美好的外表,就会改变周围的一切。村子里常常欺负她的孩子都不见了,他们都在她身后躲起来偷偷的看她。她身上穿着大人才有的宝石蓝长裙,在整个村子灰扑扑的小孩中有着鹤立鸡群的明艳美丽,而记忆中盖过一切的美丽,莫过于妈妈的笑颜。
但最深刻的还是妈妈的眼泪,那指尖抹去的的泪水,就像和母亲在车站分别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她紧紧的跟在妈妈身后,身上穿着妈妈亲手给她穿上的蓝色连衣裙,拼命的忍住眼泪,死死的拉着妈妈的手不要她离开。
每次母亲离开后,奶奶就会残忍的告诉她“你妈不要你了。”还会剥掉她身上的蓝裙子,趁着还没有洗过没有丢掉包装盒子。把它送给哥哥家的小孩,全新的衣裙送出去,才能弥补父亲欠债丢掉的面子。但年幼的解雪心并不了解,固执的认为这是母亲离去的下场。
当她看着另外一个小孩穿着曾属于自己的蓝裙子的时候,那种刻骨铭心的遗弃感,至今让她难以释怀。虽然她也会背着人用手指弹掉眼角的泪珠,掩饰自己的伤心,就像现在这样。可那鲜艳的蓝颜色已经和“你妈不要你了”这句话紧密链接在一起,太残酷的结论,太惨痛的回忆。在她每次长大一点就对这句话的痛楚加深一层,终于在她懂事后,她决定将关于母亲一切的记忆彻底密封起来,犹如病毒一般坚决抵制。
在她懂事后坚定的和奶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对母亲打来的探访电话,坚强而残忍的说不,“请不要再来找我,请不要再给我寄东西,我已经不需要曾经遗弃我的妈妈了。”
她每次说完这句话,奶奶生怕她反悔,连忙夺走她手里的听筒,她再次弹掉眼泪,竟然没有再觉得难受,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终于长大了,她战胜了让自己剧痛不已的病毒。从此以后不会再接到妈妈的电话,不会再这样软弱无力的抹眼泪,被遗弃的感觉终于变成历史,彻底的消失了。
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但现在才发现忘记根本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当母亲穿着蓝色丝缎旗袍出现的那一刻,当母亲克制不住的颤抖双手碰到自己手臂的那一刻,解雪心知道带着锥心痛楚的病毒还在,这病毒蛰伏在自己的骨血中,生长在自己身体的DNA中,永远都摆脱不掉。
谢天谢地!她的体内还保存着病毒的抗体,这个突如其来的重逢她还抗的住,她直视着母亲失控的眼泪,控制好自己的泪腺,微笑着抽出被她紧握的手,平淡的说:“不碍事的,在厂里做工就是这样。”(未完待续)